晨光完全铺满戈壁时,七人返回了铁匠铺。
铺子前的空地上,战无极正带着雷烈、福斯特、张清云清点几口木箱里的东西。箱中装着些常见的矿石、兽皮,还有几件锈蚀的兵器,显然是刚完成某个简单任务带回来的。
听见脚步声,战无极抬头,看见林风七人浑身血迹、风尘仆仆的模样,咧嘴笑了:“回来了?看你们这架势,枯骨涧那地方够呛吧?”
“差点交待在里面。”陈静一屁股坐在石墩上,解下水囊猛灌几口。
萧辰沉默地走到屋檐下,将长剑归鞘,开始调息。上川彻则走到阴影处,仔细检查短刀上的裂纹——溶洞一战让这把刀损伤严重。
卡琳娜脸色仍有些苍白,她走到铺内的火塘边坐下,圣徽置于膝上,闭目恢复。凌虚子捻须打量四周,在角落寻了处地方,取出朱砂黄纸开始补画符箓。
苏晓晓已迫不及待地拿出骨板和铜制罗盘,记录此次枯骨涧之行的数据。
林风走到战无极面前,看了眼木箱:“你们这几日如何?”
“接了两个小任务,在集市附近转了转。”战无极用脚踢了踢木箱,“弄了点零碎,换些黑石币不成问题。”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过我们在集市听到些风声。你们进枯骨涧这两日,掠空商会的人在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看样子,星盟遗迹那事他们记恨上了。”
林风并不意外:“预料之中。”
“还有,”战无极从怀中摸出一块黑铁令牌,递给林风,“铁岩堡的赵铁山统领来找过你,想谈合作。我替你应下了见面,他说今日午后再来。”
林风接过令牌。令牌入手沉甸甸的,正面刻着“铁岩”二字,背面是繁复的符文。
“另外,”雷烈擦拭着斧头,插话道,“我们在集市西边的酒馆里,听见几个散修在谈论‘嚎哭峡谷’。他们说最近那地方不太平,有好几支探索队进去后就没出来。有人看见峡谷深处有黑雾涌动。”
福斯特补充道:“那些散修还说,黑雾里有时会传出低语声,跟枯骨涧的传闻很像。”
张清云盘坐在一旁,缓缓吐纳后睁眼:“林兄,若枯骨涧的污染与嚎哭峡谷有关联,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林风取出盟约之书,翻到封印寂灭核心碎片的那一页。书页上暗红色的纹路微微跳动,透着不祥的气息。
他将书页展示给战无极几人看:“枯骨涧底下三百丈的溶洞里,我们找到了这个——寂灭核心的次级碎片。就是这东西造成了污染。”
战无极盯着书页,眉头皱起:“隔着封印都能感觉到恶意。”
“确实充满恶意。”林风合上盟约之书,“我们在溶洞里遭遇了骸骨怪物和一只被污染的三首腐蜥。祭坛上这颗碎片就是污染源头,虽然只是次级碎片,但已能影响方圆十里。”
“你们怎么解决的?”张清云问。
“毁了祭坛,封印了碎片。”林风道,“但溶洞深处有双猩红眼睛盯着我们,它没现身,在三首腐蜥死后就消失了。我怀疑,那双眼睛才是枯骨涧真正的掌控者,碎片和祭坛可能只是它布下的节点。”
铺内安静下来。
雷烈打破沉默:“那咱们以后还接不接枯骨涧的任务?”
“短期内应该安全了。”苏晓晓抬起头,手中罗盘指针已停止抖动,“污染浓度下降了九成以上。但只要那双眼睛还在,就不能说彻底解决。”
战无极搓了搓下巴,看向林风:“你们在星盟遗迹那边,有什么发现?”
林风将星图之事说了一遍。
听到“太阴古星”和“求救信号”,战无极神色凝重起来。待林风说完,他沉吟道:“所以你们下一步,是要去救那位神女?”
“是。”林风没有隐瞒,“但在这之前,需先壮大实力。太阴古星被‘黑蚀军团’围攻,以我们现在这点人手,去了也是送死。”
“黑蚀军团……”战无极重复这个词,“我在战族典籍里见过这名字。记载说,那是‘寂灭者’麾下的外围爪牙,专事侵蚀、污染那些尚有反抗意志的世界。”
他顿了顿,看向林风:“你要对抗的,是那种级别的东西?”
“不只是对抗。”林风平静道,“是要终结。”
战无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大笑:“好!够气魄!我就喜欢跟有气魄的人打交道!”
笑罢,他正色道:“不过林兄,气魄归气魄,咱们得务实。要对付黑蚀军团,靠现在这点人手远远不够。你得先在流放之地站稳脚跟,拉起一支像样的队伍。”
“所以我才成立‘磐石战团’。”林风道,“但光有人不够,还得有资源、情报、功法。这些东西,流放之地都有,就看怎么拿。”
战无极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在桌上摊开:“这两日我在集市打探到些消息。掠空商会在西边三十里处有个据点,常驻约五十人,首领是个七阶武者。铁岩堡跟他们有过节,赵铁山这次来,八成是想借我们的手拔掉那个据点。”
林风看向地图。据点标注在一处峡谷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另外,”战无极指向地图另一处,“集市东北八十里,有一处古代遗迹。铁岩堡的勘探队在里面发现了星盟风格的建筑残骸,但深处有能量屏障,他们进不去。这或许是个机会。”
苏晓晓闻言,眼睛一亮:“星盟遗迹?若能进去,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太阴古星或寂灭的线索。”
“还有第三件事。”战无极顿了顿,“铁岩堡在追查一个叛徒,那人偷走了一份标记着‘源初之地’入口的地图。叛徒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嚎哭峡谷深处。”
“源初之地……”苏晓晓思索道,“星盟观测站的日志里提过这个词。那里是流放之地的核心区域,也是寂灭污染最先出现的地方。”
她看向林风:“若真要去太阴古星,我们或许需要源初之地的某些资源。星图上标注的几个‘星盟残余节点’,有一个就在源初之地附近。”
林风思忖片刻:“这三件事,都可以做。但需分个先后。”
“掠空商会的据点最急。”战无极道,“他们最近劫了铁岩堡三批货,杀了十七人。赵铁山憋着火,报酬应该不会低。”
“那就先解决据点。”林风道,“既能拿报酬,也能立威。”
正说着,铺子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铁岩堡制式皮甲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卫。男人面容刚毅,左脸有道刀疤,正是统领赵铁山。
“林风兄弟回来了?”赵铁山声音洪亮,目光在铺内扫了一圈,落在林风身上,“我是铁岩堡第三统领,赵铁山。战无极应该跟你提过了吧?”
林风起身:“提过了。三个任务,我接。”
赵铁山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好!痛快!”
他从怀中取出三卷更详细的兽皮地图,摊在桌上,开始讲解。
第一张是掠空商会据点的布防图,标注了哨位、陷阱、人员分布。据点评级为“丙级危险”,建议至少出动三十人以上的精锐队伍。
第二张是古代遗迹的结构图,标注了已探明区域和能量屏障的位置。屏障强度未知,但至少需要七阶以上的力量才有可能突破。
第三张是嚎哭峡谷的地形图,标注了叛徒“黑狐”最后可能藏身的几个区域。赵铁山特别指出,其中一处区域最近有黑雾弥漫,疑似与寂灭污染有关。
讲解完毕,赵铁山看向林风:“林兄弟,这三个任务都不简单。尤其是掠空商会据点,他们扎根多年,手段阴狠。你若真要去,我建议多带人手。”
“我的人够了。”林风淡淡道。
赵铁山也没坚持,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这是定金,一千黑石币。任务完成后,剩下的报酬和武器库挑选权,一并兑现。”
他又补充道:“另外,若你们真能找回‘源初之地’的地图,铁岩堡愿与你们共享情报。那地方……藏着流放之地最大的秘密。”
林风收起钱袋和地图:“据点任务,明日出发。”
赵铁山抱拳:“静候佳音。”
送走赵铁山,铺内重新安静下来。
战无极走到林风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掠空商会那据点,我跟你一起去。老雷、福斯特、张清云也去。咱们‘磐石战团’第一次集体行动,得打出威风。”
林风看向其他人。
萧辰点头:“我的伤无碍。”
上川彻擦拭着短刀:“刀还能战。”
卡琳娜睁开眼:“圣焰恢复了七成。”
凌虚子收好符箲:“贫道符箲已备齐。”
陈静检查弩箭:“我还有十九支破甲箭。”
苏晓晓收起骨板:“我可以随行记录。”
林风环视众人:“好。今夜休整,明日卯时出发。目标——掠空商会据点。”
众人应下,各自准备。
林风走到铺子角落,盘膝坐下,取出盟约之书。书页上,封印寂灭碎片的那一页仍在微微跳动。他将手掌按在书页上,混沌气缓缓注入。
碎片中的污染意念如困兽般冲击封印,但盟约之书的封印极为牢固,加上混沌气的压制,始终无法挣脱。
林风闭目,开始尝试炼化碎片表面溢散出的最稀薄的那一丝污染能量。
混沌气如细流渗入封印,包裹住一丝比发丝还细的黑色能量。能量中蕴含的暴虐、绝望、腐朽意念,在混沌气的炼化下被剥离、湮灭,最终剩下一缕纯净的无属性本源能量。
林风将这缕能量导入体内,混沌气随之壮大了一丝。
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在壮大。
“可行……”林风心中明悟。
寂灭污染是剧毒,但剥离毒性后,剩下的纯粹能量可资修炼。只是这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被污染意念侵蚀神魂。他有盟约之书封印,有混沌气护体,方能尝试。换作旁人,早已沦为怪物。
修炼持续了三个时辰。
当林风睁眼时,天色已近黄昏。铺内,众人都在各自调息准备。战无极在擦拭战斧,雷烈在磨斧刃,福斯特在检查盾牌,张清云在静坐练气。
萧辰在角落练剑,剑光如流水不绝。上川彻在修复短刀,用特制油脂涂抹刀身裂纹。卡琳娜仍在火塘边闭目,圣徽悬浮身前,散发柔和金光。
凌虚子在画符,陈静在保养弩机,苏晓晓整理着数据。
林风起身,走到铺子门口。
夕阳下,戈壁被染成金红色。远处的锈蚀集市炊烟袅袅,隐约传来喧闹人声。这片土地残酷混乱,却也生机勃勃。
他知道,这般平静不会久长。
枯骨涧的污染只是开端,流放之地深处必有更多威胁。而太阴古星上,那位名唤璃月的神女,正在孤军奋战。
必须变强。
更快地变强。
掠空商会的据点,古代遗迹,嚎哭峡谷的叛徒……这些任务不只为了报酬,更为磨练队伍、获取资源、积累实力。
林风握紧拳头,混沌气在体内流转。
明日,将是“磐石战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集体行动。
他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知道,来了不该招惹的人。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戈壁陷入黑暗。唯有铁匠铺内的火光,在夜色中微微跳动,恍若一颗不肯熄灭的火种。
而西边三十里外的峡谷中,掠空商会据点里,也有人正在谋划。他们不知,明日黎明时分,会有一群人踏破晨雾,带来血与火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