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柳太医。”萧玉镜转向柳拂衣，“皇夫的经脉，最快多久能恢复行动？”
“若用猛药辅以金针，一月可下地行走，三月可恢复日常活动。”柳拂衣实话实说，“但若要动用内力，尤其是施展那种层次的剑术……至少需要半年静养，且终生不可再臻巅峰。”
“半年太久了。”谢玄淡淡道。
“可若强行动用内力，经脉会彻底崩毁，届时——”柳拂衣急道。
“那就换条路。”萧玉镜忽然说。
众人看向她。
她抬手，指尖轻触眉心那道淡金印记：“【朱阙镜心】和虚空之力融合后，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异。我能感知到能量的流动，甚至能隐约影响它们。”
她顿了顿，看向谢玄：“若我将这份感知共享给你，你能否在不牵动经脉的情况下，借用外界能量？”
谢玄怔住。
这个想法太疯狂。武学之道，内力源于自身丹田，引外界能量入体本就是大忌，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更何况他现在经脉破碎，就像一条千疮百孔的河道，如何承载奔涌的洪流？
“可以试试。”但他却这样回答，“总比坐以待毙强。”
“那就试。”萧玉镜没有丝毫犹豫，“柳太医，你需要什么药材、器物，尽管开口。卫琳琅、墨渊他们呢？”
“卫大人在隔壁厢房补觉，墨大人去查镜湖后续了。”柳拂衣答道，“顾将军和沈将军轮流值守宫禁，以防不测。”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
“哎呀呀，听说两位祖宗醒了？微臣这可是三天没合眼，刚梦见江南的姑娘对我笑，就被吵醒了——”
卫琳琅摇着折扇晃进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红血丝和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出卖了他的疲惫。
他走到床前，先规规矩矩行了礼，随即一屁股坐在脚踏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陛下，皇夫，咱们这次可真是差点玩脱了。您二位知不知道，沈孤月那小子放血放得差点厥过去，墨渊动用了埋在崔家和秦王府的最后暗桩才把消息压下去，我更是差点被那群老臣的口水淹死——他们非说陛下突发急病是凶兆，要开坛祭天……”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总结：“总之，朝野暂时稳住了，但最多还能瞒半个月。半个月后若陛下再不临朝，那群老狐狸肯定会起疑。”
“半个月够了。”萧玉镜平静道，“十日后，本宫会恢复早朝。这期间，朝政由你、墨渊、顾青眉、陆沉舟、沈孤月五人共议，大事奏报，小事决断。”
卫琳琅收起折扇，正色道：“臣等领旨。但陛下，您的身体……”
“本宫无碍。”萧玉镜打断他，转而问道，“镜湖那边，清理干净了？”
“阵法已撤，湖底通道彻底封闭。墨渊亲自带人搜查了三遍，确保没有残留的虚空能量。”卫琳琅顿了顿，压低声音，“但微臣在整理阵眼残留时，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铜片。
正是那面虚空之镜的碎片。
碎片上，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暗紫色光晕。而在光晕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符文——那符文的形状，竟与萧玉镜眉心的淡金印记，有七八分相似。
萧玉镜接过碎片，指尖触碰的瞬间，【朱阙镜心】剧烈一震！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身穿龙袍的“自己”，站在一片血色的宫殿里，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骨。
青铜镜悬浮在空中，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
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回来吧……回到你该在的地方……把这一切……都夺回来……”
“母后！”萧曦惊恐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萧玉镜猛地松手，铜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陛下？”谢玄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我看见了……”萧玉镜喘息着，看向那块铜片，“那面镜子……在‘召唤’我。它认为我本该属于虚空，属于那个……血色宫殿。”
卫琳琅脸色一变，立刻用丝绢包起铜片：“臣这就让墨渊把它封进铅盒，沉入寒潭！”
“不。”萧玉镜却摇头，“留着它。我们需要研究它，了解它……然后，彻底毁了它。”
她看向谢玄，又看看怀里的两个孩子，一字一句：
“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我们要弄清楚虚空的真相，弄清楚【朱阙镜心】的来历，弄清楚那东西为什么选中我。”
“然后，”她抬起手，掌心向上，淡金色的光晕自眉心印记流淌而出，在掌心凝聚成一朵小小的、虚幻的莲花，“在它下次找来之前，我们先杀过去。”
莲花绽开的瞬间，寝殿内所有烛火齐齐一暗，又骤然复明。
萧曦瞪大眼睛：“母后的光……变重了。”
萧曦则小声说：“像太阳。”
卫琳琅看着那朵光莲，又看看萧玉镜眉心的印记，忽然笑了：“陛下，您这算是……因祸得福，解锁新能力了？”
“算是吧。”萧玉镜收起光晕，疲惫地靠回软枕，“但福祸相依。这份力量越强，虚空对我的‘吸引’就越强。我必须尽快掌控它，否则……”
否则，她可能会被这份力量反噬，甚至被那面镜子彻底“召唤”走。
谢玄握紧她的手：“我陪你。”
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但萧玉镜知道，这比任何誓言都重。
她点点头，对卫琳琅道：“去准备吧。十日后，本宫临朝。在这之前……”
她看向两个孩子，眼神温柔下来：“母后和父皇，有些重要的事情，要教给你们。”
萧曦和萧曦似懂非懂地点头。
窗外，暮色四合。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一次，他们必须比风暴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