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娅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银质徽章——那是尼弗迦德军官的识别标志，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冷冽的光影。
“你总是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哈涅尔关上门，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少爷……”艾丽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海面上那些北方舰队的灯火：“少爷，他们告诉你大陆的局势了吗？帝国的推进，北方诸国的挣扎，泰莫利亚的沉默？”
“说了。”哈涅尔在桌边坐下，“但蒂莎娅隐瞒了一些事。比如，他们是如何及时得知凯尔卓被攻击的消息的。”
艾丽娅转过头，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因为我告诉他们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你？”哈涅尔眯起眼睛。
“准确地说，是我通过某些……渠道，将消息传递给了维登的情报机构。”艾丽娅走回床边坐下，“我伪造了一份尼弗迦德的加密军令，描述了对史凯利格主岛的全面进攻计划，然后故意让这份文件落入维登间谍手中。当然，文件中夸大了尼弗迦德的兵力，并暗示这将是进攻大陆的前奏。”
哈涅尔消化着这些话：“所以北方舰队不是来救史凯利格的，他们是来阻止尼弗迦德建立北方海军基地的。”
“是的，少爷。”艾丽娅点头，“政治从来不是慈善。但结果是一样的：凯尔卓得救了，克拉茨保住了权力，而少爷你——活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哈涅尔直视她的眼睛，“你是尼弗迦德人，更是恩希尔的心腹。”
“我确实是尼弗迦德人。”艾丽娅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缓慢踱步，“但……我恨自己这个身份。”
哈涅尔感到一阵寒意：“原因”
“我的父母……亲人……都死在了皇帝的意志之下。”艾丽娅直起身，语气恢复平静，“但……他们的牺牲，成就的是贵族的荣誉和皇帝的野心。”
“所以？”哈涅尔皱眉，“你一直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微乎其微，但我必须这么做。”艾丽娅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空白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少爷，你需要前往更广阔的舞台。”
她开始快速书写，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
几秒钟后，一张简陋但清晰的大陆地图呈现在纸上，中央用墨水点出几个位置。
“泰莫利亚，维吉玛。”她用笔尖敲了敲那个点，“猎魔人杰洛特现在就在那里，试图解除雅妲公主的诅咒。”
哈涅尔看着地图：“我知道。”
艾丽娅的笔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少爷，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更多。”
“我只知道碎片。”哈涅尔诚实地说。
“碎片已经足够。”艾丽娅放下笔，表情严肃起来，“少爷，是时候离开史凯利格了，无论是对抗帝国，还是中土面临的危机，都需要你尽快行动了。”
她将地图推向哈涅尔。
哈涅尔盯着地图上维吉玛的位置。
那座城市此刻应该正笼罩在阴谋、诅咒和血腥之中。
猎魔人杰洛特、特莉丝·梅利葛德、弗尔泰斯特国王，还有那些即将改变历史的角色，此刻都在那里聚集。
房间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还有城堡内隐约的交谈声——幸存者们正在重建生活。
哈涅尔闭上眼睛。
他想起卡伦贝尔，想起那些来自未来的片段：燃烧的城市，无尽的战争。
他也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迷茫，想起在刚铎南境的血与火。
现在，一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留在相对安全的史凯利格，然后返回中土；或者前往风暴中心的大陆，直面即将到来的历史洪流。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答案已经清晰。
“我怎么去？”他问。
艾丽娅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微笑：“马雷克的舰队三天后返航，他们会先前往维登的港口，然后你可以从陆路前往泰莫利亚。我会为你准备必要的文件——一份维登商人的身份证明，足以让你在北方诸国自由通行。”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
袋子打开，里面是十几枚不同国家的钱币，几枚印章戒指，还有一卷密封的信件。
“这些会帮助你在旅途中生存。信件是给维吉玛一个联络人的，他是中立的情报贩子，可以为你提供当地的局势信息。”艾丽娅将布袋推到哈涅尔面前，“但记住，一旦踏上大陆，你将完全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我不会再像在史凯利格这样直接入，因为……。”
艾丽娅没有说下去，但哈涅尔知道，如今大陆到处都是尼弗迦德的暗探，她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哈涅尔接过布袋，感受着那些钱币和印章的重量。
它们不仅仅是物品，更是一个承诺，一个通往未知未来的通行证。
“还有一个问题。”他说，“你为什么选择我？”
艾丽娅沉默了很长时间。月光在她脸上移动，让她的表情在明暗之间变幻。
“因为少爷你与众不同。”她最终说。
她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回头看了哈涅尔最后一眼：“三天后黎明，码头见。”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哈涅尔一人，还有月光、海声，以及桌上那张手绘的地图。
他走到窗边，望向凯尔卓城。
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正在慢慢恢复生机，尽管伤痕累累，但依然挺立。
远处，克拉茨应该正在某个房间里与将领们商议重建计划；莱戈拉斯可能在城墙上巡视；蒂莎娅或许在伤员区施展治愈魔法。
而三天后，他将离开这一切，前往一个更危险、更广阔的世界。
泰莫利亚。
维吉玛。
猎魔人。
即将改变历史的事件。
哈涅尔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感受着那些钱币的棱角刺入掌心。
疼痛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的选择也将产生真实的后果。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的介入会如何改变历史的走向。
但他知道一件事：当有机会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时，逃避不是选择。
窗外的海平面上，第一缕晨光开始浮现，将黑暗的天际线染成淡淡的金色。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对他而言，一段全新的旅程，也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