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随着楚清歌的离开和那咋咋呼呼的声音远去,重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只有墙壁上幽暗的灵石灯投下惨淡的光,以及锁灵链偶尔因沈墨极其轻微的呼吸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沈墨依旧维持着闭目调息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暗流涌动。他的全部心神,都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另一部分,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锁定在草堆角落那个伪装成水囊的储物袋上,以及……看守着他的两名守卫身上。
时间在压抑中一点点流逝。
守卫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喂,你说那楚师妹,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跑来给一个魔……呃,给沈墨送药,还絮絮叨叨什么债务、镶钻锁链?听着就不太聪明。”
守卫乙掏了掏耳朵,显然对楚清歌的“噪音”心有余悸:“谁知道呢?不过她给的这‘眼药水’倒是真不错,我刚才滴了下,看你这张老脸都顺眼了不少。”他说着,又宝贝似的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玉瓶。
“德行!”守卫甲嗤笑一声,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瓶“大力丸”,“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炼丹是有一手。我这老腰昨天闪了一下,吃了半颗,嘿,你猜怎么着?立马能扛着媳妇儿绕宗门跑三圈!”
“哟?真的假的?分我两颗试试……”
两个守卫的注意力成功被楚清歌留下的“糖衣炮弹”带偏,开始低声交流起用药心得,对沈墨这边的关注自然松懈了不少。
就是现在!
沈墨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先是状似无意地扫过两名背对着他、正头碰头研究药瓶的守卫,确认他们的视线死角。然后,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尺子,落到了那个“水囊”上。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在漫长的禁锢中一次寻常的睁眼与闭眼。但他的右手手指,被宽大的袖口遮掩着,开始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蠕动的方式,向着草堆的方向移动。锁灵链限制了他的大部分灵力和大动作,但这种依靠肌肉细微控制的挪动,尚在可操作的范围内。
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琵琶骨处传来的、被刻意忽略的尖锐疼痛。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近了……更近了……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略显粗糙的“水囊”表面。
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从指尖传来——这不是普通水囊该有的温度,显然是药液本身蕴含的至阳能量在微微散发。楚清歌这家伙,搞来的东西果然不一般。沈墨心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勾住系着水囊的绳子,极其缓慢地,将其往自己身侧拖拽。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如同暗夜中捕食的猎豹,充满了耐心与精准。
“喂,老张,你看这丹药纹路,是不是比丹房发的还清晰?”守卫乙还在研究。
“还真是!看来下次那楚师妹再来,得让她多‘表示表示’……”守卫甲嘿嘿笑着。
在水囊被完全拖到身侧,隐藏在阴影和衣袍褶皱中的那一刻,沈墨一直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丝。第一步,成功了。
他再次睁开眼,这一次,目光直接落在了水囊上。借着幽暗的光线,他仔细观察。水囊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塞子似乎被特别处理过,上面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刻痕——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火焰形状,像极了楚清歌眉心的那个胎记,又像是……某种信号。
沈墨的目光在那个火焰刻痕上停留了一瞬。他回忆起楚清歌离开时,对他做的那个口型——“子时,药液抹链,聚力冲击。”
子时……他心中默算着时间。
药液抹链……他看向贯穿自己琵琶骨的漆黑锁链,尤其是靠近身体的那几个关键链环。
聚力冲击……这意味着,药液只是辅助,真正的破锁力量,需要来自他自身,哪怕被锁灵链压制,也必须爆发出残余的所有力量。
一个清晰、完整且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彻底成型。那丫头,胆子真是比天大。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快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调动体内那被锁灵链死死禁锢、几乎凝滞的灵力。如同在干涸的河床深处,艰难地挖掘那一丝丝可能残存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