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在无声中达成。行动,只待子时来临。
时间在沈墨默数的心跳中,一格一格地爬向子时。地牢唯一的通气孔外,传来遥远的、象征子时到来的低沉钟声——嗡!
如同听到了进攻的号角,沈墨一直微阖的眼眸骤然睁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锐利如剑的光芒。他维持着靠坐的姿势不变,被袖口遮掩的右手,再次开始了那堪比蜗牛挪移的精细操作。
拔开水囊的塞子,比想象中更需要技巧。那塞子似乎被楚清歌用某种特殊手法封住,以防药力挥发。沈墨只能用指尖抵住那个火焰刻痕,凭借对力量的精妙控制,一点点施加压力,同时还要确保不发出任何异响。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塞子松动了。
沈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小心翼翼地将塞子拔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灼热与清凉的气息瞬间逸散出来,又很快被他用身体挡住,弥散在狭小的空间内。这味道……有点像楚清歌洞府里那口火锅煮开了某种极品灵药?
他无暇细想,当务之急是将药液弄出来。直接倾倒风险太大,声音和痕迹都难以控制。沈墨屏住呼吸,将水囊微微倾斜,让那呈现淡金色、内部仿佛有细碎光点流动的粘稠药液,极其缓慢地、一滴滴浸润在他左手早已准备好的、一片从里衣撕下的干净布条上。
整个过程,他的心神高度集中,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
“老李,你闻到了吗?好像有点怪味?”守卫甲忽然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转头看向牢房方向。
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动作却瞬间凝固,连呼吸都调整到最绵长平稳的状态,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守卫乙也跟着嗅了嗅,不确定地说:“哪有什么怪味?是不是你刚才吃那丹药,火气太旺,出现幻觉了?我就说那玩意儿不能多吃……”
“去你的!你才火气旺!”守卫甲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开,嘟囔着转回了头,“不过这地牢潮湿,有点霉味也正常。”
危机暂时解除。沈墨不敢再耽搁,趁着两个守卫又开始新一轮关于“丹药副作用”的扯皮,他蘸满了药液的布条,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锁灵链!
“嗤……”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的声音响起。接触点上,那漆黑、厚重、散发着封印力量的锁链,竟然冒起了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白烟!
有效!
沈墨精神一振,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开始用布条细致地、反复地擦拭锁链贯穿他琵琶骨的那个关键环扣,以及附近几个明显是灵力流转节点的链环。药液与锁链接触的地方,不断发出那种细微的“嗤嗤”声,白烟袅袅,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尘埃融为一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布条下的锁链,正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那原本坚不可摧、冰寒刺骨的质感,正在一点点变得……“柔软”?不,不是物理上的柔软,更像是一种结构上的“松懈”,仿佛坚冰在高温下开始融化,其内部紧密的联结正在被某种力量瓦解。
锁链表面那层代表封印的幽暗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纹!
这药液,竟如此霸道!楚清歌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沈墨心中掠过一丝疑问,但更多的是破局在望的决绝。
他加快了涂抹的速度,力求在药效完全发挥前,覆盖更大的面积。金色的药液浸润在锁链上,仿佛给这冰冷的刑具镀上了一层流动的光,诡异而充满希望。
“咦?老张,你看那链子……”守卫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着沈墨的方向,语气有些不确定,“是不是……颜色有点不对?好像没那么黑了?”
沈墨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停止动作,将布条和水囊迅速塞回身下阴影处,整个人再次进入“假死”状态,连那因为药液作用而微微松弛的锁链,都被他强行用肌肉绷紧,维持原状。
守卫甲眯着眼看了半天,打了个哈欠:“你看花眼了吧?这鬼地方光线暗得鬼一样,黑的白的都分不清。赶紧的,换班时间快到了,站完这最后一岗,回去抱着道侣睡觉才是正经!”
“可能吧……”守卫乙揉了揉眼睛,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不再深究。
沈墨暗暗松了口气。好险!
而此时,锁链的变化并未停止。那被药液涂抹过的地方,细微的裂纹正在悄然蔓延,一种内部结构被破坏的、低沉的“嗡嗡”声开始从锁链内部传出,虽然极其轻微,但沈墨能清晰地感受到。
锁链,正在软化!禁锢的力量,正在衰退!
钥匙,已经插入了锁孔,并且开始转动!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聚力冲击!
沈墨重新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压榨着体内每一分被封印的灵力,将它们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海一般,向着那被药液侵蚀的锁链节点,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