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靠着冰冷的石壁,胸口因愤怒和后续的狂奔而剧烈起伏。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记传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股憋屈和恨意的万分之一。
“这个仇,我记下了!陆明远,林青羽,还有那些背后搞鬼的人……一个都别想跑!”她在心里又一次发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咳……”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低咳打破了洞内死寂般的沉默。
是阿甲。它庞大的身躯侧卧在角落,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它背上那狰狞伤口处,刚刚被楚清歌撒上的药粉正混合着血水,缓缓渗开。它似乎想调整一下姿势以减少痛苦,却牵动了伤口,发出沉闷的呜咽。
这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楚清歌被愤怒充斥的脑海。她猛地回过神,连忙扑到阿甲身边,声音带着未散的火气和浓浓的担忧:“阿甲!别乱动!疼你就叫出来,这里没外人,不丢脸!”
她手忙脚乱地又想掏丹药,却发现最好的外敷药刚才已经用完了。
“呜……”阿甲巨大的脑袋无力地搭在前爪上,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表示自己还能坚持。但这强撑的模样,更让楚清歌心里难受得厉害。
“逞强!跟你主子一个德行!”她红着眼眶骂了一句,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正在闭目调息的沈墨。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那抹暗红的血迹格外刺眼,周身气息紊乱,显然刚才强行运功带走阿甲,对他本就有伤在身、还被锁灵链折磨过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极度不满和嫌弃的意念,直接撞进楚清歌的识海:
“蠢货!你那是什么破烂药粉?对付这种蕴含撕裂和腐蚀性灵力的伤口,光止血有屁用!等着化脓生蛆吗?”
是丹尊残魂!这老家伙,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刷存在感了。
楚清歌此刻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闭嘴!有本事你拿出好方子来!站着说话不腰疼!”
“哼!求人就这态度?”残魂傲娇地冷哼,但或许是意识到现在大家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楚清歌要是玩完他也得跟着倒霉,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去,找‘血见愁’、‘白骨壤’……还有你之前捡到的那点‘月光苔’捣碎,混合你之前炼制的‘生肌散’基底,用晨露调和……算了,这破地方也没晨露,用你的木灵气小心催化药性,外敷!”
他一连串报出好几种药草名和炼制方法,虽然语气依旧刻薄,但内容却精准无比,直指阿甲伤口上残留的异种灵力和促进生肌的关键。
楚清歌一愣,也顾不上跟这老鬼斗气了,赶紧在记忆里搜索这些药草。血见愁和白骨壤不算特别罕见,她之前采药好像囤了点,月光苔更是小朱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扒拉出来给她的,一直没舍得用。
“谢了!”她飞快地在心里道了声谢,也顾不上这老鬼接不接受,立刻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找。
她这边叮铃哐啷地折腾,终于凑齐了材料,也顾不上什么炼丹手法了,直接用手将药草粗暴地捣成一团,混合着生肌散,然后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体内恢复了一丝的、微弱的木属性灵力,缓缓注入那团黏糊糊的药膏里。
淡淡的青色光晕在药膏表面流转,一股奇异的生机气息弥漫开来。
“阿甲,忍一下,可能有点疼。”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尽量轻柔地将这团散发着青草和微腥气息的药膏,敷在阿甲最严重的伤口上。
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阿甲庞大的身躯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但很快,一股清凉中带着麻痒的感觉取代了火辣辣的剧痛,让它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
看到阿甲的反应,楚清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
“啾……”怀里传来细微的动静,小朱朱醒了。它的小脑袋从楚清歌衣襟里钻出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立刻被阿甲身上那团散发着诱人(对它而言)生机气息的药膏吸引了。
“咕咚。”小家伙咽了口口水。
楚清歌哭笑不得,轻轻弹了它一个脑瓜崩:“小馋鬼,那是药!不能吃!”
小朱朱委屈地“啾”了一声,缩了回去。
一直站在洞口充当警戒哨的赤羽,回头瞥了一眼洞内的情况,尤其是阿甲背上那团散发着它不喜欢(但有效)气息的药膏,哼了一声:“总算做了点有用的事,不算太废。”
它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楚清歌,还是在说那药膏,或者两者皆有。
楚清歌现在没力气跟它斗嘴,她看向依旧在调息的沈墨,犹豫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掏出最后几颗品质最好的恢复灵力和治疗内伤的丹药,递了过去。
“沈师兄,这个……你试试?”
沈墨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冷冽,但深处难掩疲惫。他看着楚清歌手心里那几颗圆滚滚的丹药,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自己呢?”
“我没事!我灵力消耗不大,主要是……心灵受创!”楚清歌强行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把丹药又往前送了送,“快拿着吧,你现在是我们这边的最高战力,可不能倒下。再说了,你这伤……也算是我连累的。”
沈墨看了她一眼,没再推辞,接过丹药,服了下去。药力化开,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绝望和紧绷。阿甲的伤势得到了有效控制,疼痛减缓,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小朱朱在她怀里重新陷入沉睡恢复。赤羽依旧警惕地守着洞口。沈墨在消化药力。
楚清歌靠着墙壁,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
饿了。
她摸了摸干瘪的储物袋,灵谷早就吃完了,之前囤的灵果也在逃亡中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现在别说灵食,连点能填肚子的普通干粮都没有。
“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墨,“沈师兄,你……辟谷了吗?”
沈墨眼皮都没抬:“嗯。”
楚清歌:“……” 好吧,当她没问。
她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洞口那位:“赤羽,你……”
赤羽高贵冷艳地转过头,用屁股对着她,尾羽优雅地翘起:“凡俗烟火之气,污浊不堪,休要玷污本座。”
楚清歌绝望地叹了口气,难道她楚清歌,未来的丹道大宗师(自封的),没死在追兵手里,没死在妖兽嘴里,最后要饿死在这个破山洞里?
她环顾这个阿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好的“秘密据点”,不大,但还算干燥,角落里甚至还有阿甲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铺得还算整齐的干草,看来这家伙早有准备,是个会过日子的。
“阿甲啊阿甲,”她看着熟睡的穿山甲,喃喃自语,“你倒是准备个应急粮仓啊……”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干草堆旁边,似乎有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土包。
她好奇地爬过去,用手扒拉了一下。
土包里,赫然埋着几个……沾着泥土、但保存完好的、硕大的、富含灵气的……红薯?!
楚清歌的眼睛瞬间亮了!比看到上品灵石还亮!
“阿甲!我的好兄弟!你真是我的福星!救命恩人!!”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也顾不上红薯上的泥土,拿起一个就在衣服上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甘甜!充实的淀粉感!虽然灵气微弱,但此刻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对沈墨和赤羽说:“你们……真不来点?纯天然,无污染,阿甲亲手……呃,亲爪埋藏的!”
沈墨:“……”
赤羽(嫌弃地抖了抖羽毛):“……粗鄙。”
楚清歌才不管他们,啃着香甜的红薯,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力量感,靠着墙壁,望着洞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
虽然前途未卜,强敌环伺,身上带伤,饥寒交迫(现在不饥了),但至少,他们还活着,伙伴们也都在。
暂时,安全了。
她啃着红薯,心里那复仇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因为这份短暂的安宁和手中这份“救命粮”,燃烧得更加冷静和坚定。
先吃饱,治好伤,然后……咱们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