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了:
那些狰狞的凹痕绝非普通的撞击,是硬生生顶开或者撞碎了什么东西留下的;
遍布车身的污血碎肉和划痕,诉说着无数次的撕咬和拍打;
车门甚至有些变形。这绝不是从安全区开过来的车,而是从尸山血海里硬生生闯出来的!
透过布满裂痕和污迹的车窗,能看到一张张混杂着巨大疲惫、恐惧尚未散尽却又带着一丝狂喜的面孔。
老人、孩子、缠着临时绷带的伤者…这是整整一车的平民!他们居然真的活着穿越了连特种小队都视为畏途的地狱街区!
最后一辆大巴的车顶,一个异常醒目的身影迎风而立。
银灰色的发丝在红月下如同流霜,沾满血污却异常挺括的外套勾勒出略显清瘦却极其挺拔的身形。
她手中的唐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就像一道分割生死的界限,无言地威慑着可能从后方袭来的威胁。
士兵们瞬间明白,正是这个站在最险位置的身影,为整个车队断后,撕开了尸群的围堵。
“快!核对身份!最高警戒级别!医疗队准备!立刻!”赵大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语气深处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情报组!他们是怎么出来的?!谁带队的?!”
对讲机里传来闸门口警戒小组的回复,带着同样强烈的惊愕:“报告!身份正在核对!大部分是医院登记在册的医护和病人!带队者是…是云初!登记显示…是位五十九岁的女士?”
“五十九岁?!”赵大校和身边几位参谋同时失声,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个车顶身影上。
车停稳了,那道身影矫健如猎豹般跃下车顶,稳稳落地,动作没有丝毫老年人的迟缓,只有一种历经血火淬炼的利落。
红月光下,她的脸异常年轻,清冷如雪,唯有那一头霜白的长发诉说着不同寻常的信息。
这份极其反差的“真相”,让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看到车队出现时更加震撼!
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参谋摘下眼镜,喃喃道:“…能把这群老弱妇孺从那个死地医院带出来,一路杀穿到这里…是位…白发‘修罗’?”
“五十九岁”的登记信息和眼前这宛如杀戮兵器般利落强悍的年轻身影,形成了爆炸性的认知冲击。
高墙上,冰冷的枪口依旧指着下方,但那份杀气之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浓得化不开的惊骇、疑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残破的大巴车身和车窗上遍布的污痕、撞击凹痕以及干涸的血渍,此刻在军人眼中,不再是垃圾堆里报废的铁壳。
而是一份份沉重、滚烫的生存勋章,无声地记录着这支队伍所经历的血色地狱之旅。
云初无视了那些瞄准的枪口,目光如刀,平静地望向那巨大的钢铁闸门。
门后,是龙盾基地未知的命运。而她的到来,和她所代表的力量,已如一块巨石,砸进了这个以为掌握着秩序最后堡垒的军人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前方,那钢铁闸门如同巨兽闭锁的牙关,依旧冰冷,依旧沉默。但在那寂静之下,是基地内部因这支不可思议的自救队伍和他们那位颠覆想象的年轻“老太太”领袖,而掀起的无声风暴。
当最后一名瑟瑟发抖的幸存者被龙盾基地的士兵搀扶着进入厚重的钢铁闸门之后,人群短暂地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和低语。
士兵们迅速清点人数,开始引导这些穿越地狱而来的幸存者去临时安置点进行消毒、检查和基础治疗。
云初站在闸门内侧的阴影里,对递过来的毛毯和水瓶视若无睹。
她那如同冰封湖面般平静的目光扫过基地内井然有序却戒备森严的景象,听着医疗帐篷里传来的呻吟和安抚声,没有一丝停留。
脑海中,被刻意压制的关于“子女”的记忆碎片,像沉底的石头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浮起一角。不是为了温情,更像是一种需要处理的……责任?
她转身,走向一辆刚完成消毒、看起来状况尚可的军用越野吉普。一个年轻士官正拿着一叠物资清单核对。
“车钥匙。”云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她伸出沾着暗红血污的手,掌心向上。
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穿透了基地高墙,投向记忆中那三个孩子工作居住的市中心方向。
那曾是城市最繁华的核心,如今在红月映照下,是盘踞着更浓死亡阴影的深渊。
年轻士官一愣,被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杀戮气息和冰冷决断的压迫感震慑:“这……女士,您需要什么可以申请……”
“钥匙。”她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指节微微曲了一下。
旁边的赵大校在远处的指挥台看到了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一句:“给她。”
他无法完全理解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太太”想做什么,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让他明白,阻拦毫无意义。
这是个完全游离于秩序之外的存在。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云初驾驶着这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毫不拖泥带水地撞开基地临时设置的路障,如同离弦之箭般再次冲进了外面那片被红月染成绛紫色的死亡之城。
沉重的钢铁闸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仿佛割裂了两个世界。
她的目标明确——市中心。
三个不孝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生死未卜。
无论他们是人是鬼,她都要去看一眼。这是她作为母亲,能给予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她告诉自己,看完这一眼,今后是生是死,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大儿子林健飞的家(城西某高档小区)
小区大门扭曲洞开,宛如怪兽敞开的巨口。游荡的丧尸低吼着,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曾经精心打理的绿化和豪车间徘徊。
云初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探针,覆盖而出,瞬间锁定了记忆中那熟悉的楼层单元。
她动作迅如鬼魅,脚下残影连闪,楼梯间、走廊里挡路的零星丧尸还未及嘶吼,便被无声斩落的唐刀削去头颅,污血甚至来不及喷溅到她整洁却沾染了暗沉污渍的外套上。
防盗门虚掩着,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门内客厅一片狼藉,昂贵的家具翻倒破碎,溅满了发黑的血迹和碎肉。
“呃…嗬嗬…”
一声非人的低吼从主卧传来。云初脚步沉稳地走过去,推开门。
眼前的情形让经历过无数血腥的她,瞳孔也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是她的儿子,林健飞。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皮肤青紫肿胀,眼珠浑浊全白,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液和肉屑。
他的身体异常粗壮,右手臂更是膨胀变形得如同变异兽爪,显然是发生了强烈的突变。此刻,这扭曲的怪物正疯狂地用那巨爪拍打着紧闭的衣帽间实木门,发出“嘭!嘭!”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