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阵微不可察的骚动。那个年轻的女医学生(微弱力场)眼睛亮了一下,又快速掩饰下去;药房职员(毒腺)的手掌握紧又松开;轮椅上的中年妇女,眼神更加锐利。
“愿意跟着我的,”云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铁,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那千载寒冰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绝对的冷静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必须听我的。”
这四个字,分量极重,充满了铁血和纪律的味道,瞬间让人群寂静得可怕。
“听从每一个指令。令行禁止。怀疑与迟疑,等同死亡。”她的话语如同在宣读一条冰冷的生存法则。
“你们的异能、体力、忠诚,是我唯一需要的资源。懦弱、自私、内斗……我会亲手清除,像清除外面的东西一样。”
几个异能新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云初身上那股经历过无数血与火淬炼的冰冷煞气和绝对自信,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压在他们刚刚觉醒力量而产生的、那一丝微乎其微的膨胀感上。
那个能徒手掰弯钢管的护工(金属硬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像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军令。
“不想跟着的,”云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指向大门的方向,“现在就可以离开,自行去寻找生路。门在那里,没有人会阻拦。”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离开?
离开这个刚刚被清理出来、有强者坐镇、还有希望目标的避风港?
离开就意味着彻底暴露在外界那无尽的血腥、嘶吼和未知的恐怖之下。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看着那堆满障碍物的门口缝隙,再想想来时走廊上堆积如山的残骸,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吞没了那一丝丝的犹豫或叛逆。
苏小曼焦急地看向人群,几个老人嘴唇哆嗦着,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孩子,仿佛生怕云初下一刻就把大门推开。
马勇等几个强壮的普通人,更是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几乎是无言地表明了立场。
那几个异能新人,眼神闪烁不定,彼此飞快地对视了几眼。
他们或许心中有些别扭,或许对新获得的力量还有点幻想,但眼前残酷的现实和云初那压倒性的存在感,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
在这炼狱里,个人微末的力量在绝对的秩序和生存希望面前,不值一提。
更何况云初本身就是他们异能觉醒的源头和最强大的标杆,脱离她,等同于主动投身死亡。
角落里那个沉默的毒腺男人,最终缓缓低下了头,算是默认。女医学生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手中把玩的器皿,站直了身体。
足足十几秒,没有一个人动。
云初的目光依旧冷漠地扫视着,仿佛在等待最后的确认。
她的指尖,又是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蓝白电弧悄然跳跃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湮灭在混合着血腥与硝烟的冰冷空气里。
前方,是红月当空,废墟如海,无尽杀机。这条通往“龙盾”的绝路,至少在她身后,暂时凝聚出了一支沉默而统一的队伍。
她的声音,最终在凝滞的空气中响起,带着穿透一切的决绝:
“没有异议的话,休整十五分钟。分发装备,搜集一切能用之物。一个小时后,出发。”
云初那句“出发”的命令,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短暂的死寂后,便是骤然爆发的高效行动。
恐惧被紧迫感暂时压制,人群在几位身体强壮者的带领下,如同炸开的蚁巢,冲向药房、储物间、食堂、甚至废弃的消防设施。
砸玻璃声、拖拽重物的摩擦声、急促的指令和翻箱倒柜声替代了之前的绝望叹息。
就在众人忙碌时,云初的身影,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悄然消失。
她并未解释去向,只是留下一丝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约莫半个小时后,沉重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轮胎碾过地上碎玻璃渣的刺耳声响,在临时加固的大门内侧戛然而止。
人们惊愕地望向门口,只见云初矫健的身影率先推门而入,她身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血迹都没有。
门外,三辆蒙着厚厚灰尘、部分车体凹陷变形、挡风玻璃布满蛛网状裂纹的城际大巴车赫然停在那里。
车身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惨淡的红月光晕下,散发着钢铁的冰冷质感。
它们像三头沉默的巨兽,静待载着这群劫后余生者驶向未知的命运。
云初没有解释如何弄到这些车,也没有提及外面是否有阻拦或被解决的障碍——对她而言,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种无声的“解决”,其背后蕴含的力量,比她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收集物资的人群渐渐汇拢,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负重。
包裹里塞着药物、纱布、各种食物、瓶装水,甚至有人将厨房的剁骨刀、拖把棍绑上了尖锐的金属片。
那几个初显异能的“新人”,眼神中交织着对能力的探索欲和对前路的恐惧,紧紧围在云初附近,仿佛靠近她就是靠近了生存的光源。
“能用的,带上车。行动不便的,优先安排中间位置。”
云初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队伍,“每一辆车,我要一个人负责观察后方和侧面。马勇,你带十个人负责前车开路。”
“李建国,你和苏小曼带老人孩子居中;我坐最后一辆。”她的指令简洁明确,不容置疑地分配了任务,连“刘景负责通讯和路线确认”这样的细节都包含在内。
沉重的铁链和门板被合力搬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血腥、尘土和某种植物腐烂的腥臊气味瞬间涌入。
云初带头走出大门,在她身后,三辆大巴车缓缓启动,沉重的引擎声像是疲惫不堪却仍在嘶吼的肺腑。
车队驶出医院后门,进入了如同死域般的城市支路。
曾经的车水马龙被一片狼藉的废弃车辆残骸、倾倒的路牌和凌乱的垃圾取代。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被破坏,橱窗碎裂,黑洞洞的入口宛如噬人的深渊。
红月的光芒透过破碎的云层和稀薄的大气层,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调,把残破的楼影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魅。
寂静是死亡的面纱。然而,当马达声开始在这片死寂中扩散时,它们就像是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城市的“居民”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