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急着逃?”
那低沉沙哑、带着初醒慵懒和绝对掌控的话语,像带着电流的藤蔓缠绕着云初的每一寸神经,让她几乎溺毙在滚烫的羞窘里。
啪嗒。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乎被这充满戏谑的逼问轻轻拨断了。
就在银炎带着玩味气息准备欣赏她更加手足无措的模样时——
怀中一直僵硬的“小兔子”,仿佛被他的言语刺穿了某个临界点。云初那急促起伏的胸口猛地一滞,紧接着,她做了一个让银炎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竟在下一秒,倏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又长又深,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孤注一掷的意味,仿佛要将所有的氧气和勇气都吸入体内,对抗他那令人窒息的包围和气息。
然后,毫无预兆地——她竟猛地转过头来!
动作快得像闪电,雪白的长耳因这骤然扭转的动作在空中划出急促的弧线。
两人的距离本就贴得极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她转过头的一瞬间,那双因羞赧和决意而格外晶亮的眸子,直直地撞入银炎深不见底的暗金瞳孔里。
那双眼中没有他预料的瑟缩或慌乱,反而燃起一小簇灼人的、不甘示弱的火焰。
在银炎微讶的目光还未来得及聚焦在她脸上时——
云初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破釜沉舟的蛮勇,微微嘟起那还有些肿胀的唇瓣,飞快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在他紧抿而弧度优美的薄唇上,狠狠地啄了一下!
像被冒犯领地的小兽发起的反击,又像在滚烫的烙铁上迅速掠过指尖。
触感温热、柔软,带着孤注一掷的鲁莽和微不可察的轻颤,快得如同幻觉。那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却像投入平静熔岩的一块巨石,瞬间炸开无形的波澜。
做完这一切,云初像是被自己大胆的举动烫到,几乎是瞬间又把头扭了回去,雪白的后颈再次对着他,脊背却挺得笔直,僵硬得像块石头。
只有那不受控制染上更深红晕的耳朵和急促的喘息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用一种努力控制却依然比平时拔高了、带着明显虚张声势的颤抖和嗔怪的音调,冲着空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冲着她背靠着的厚实胸膛,大声宣告道:
“——谁、谁慌了!”
“我……我才没有!”
她努力让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但尾音那细微的、因为过分激动而难以掩饰的变调,以及那因亲吻而微微发麻滚烫的唇瓣,都在无声地拆穿她此刻的色厉内荏。
毡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她身后,那如熔岩般坚硬炽热的怀抱,骤然陷入了绝对的静止。那圈着她腰身的铁臂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刚刚还喷洒在她耳后、带着慵懒笑意的灼热鼻息……停了。
只有一种无声的、更加深沉恐怖的压迫感,如同被短暂凝固后即将喷发的火山,正从身后那具强大的身体里,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绝对专注和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
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她和她刚才那个胆大包天的“反击”,笼罩在了一片足以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云初背对着他,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沉稳心跳的节拍,似乎也慢了一瞬,紧接着,以一种更沉重、更有力的方式,咚!咚!咚!敲打在她的背脊上。
仿佛宣告着一个无声的质问:
你刚刚……做了什么?
时间,在那片沉重窒息的寂静里,似乎被拉伸得异常漫长。
云初背脊僵直,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限,仿佛能听见身后那目光穿透自己、带着熔岩般滚烫质地的审视。他胸腔里那沉甸甸、越来越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擂鼓,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那个大胆逾矩、像火烧了指尖又立刻缩回的“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火山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也许是那过于强烈的危险预感,也许是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的逃生本能。
“啵儿~”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某种柔软弹性质感的空气破裂声。
没有任何征兆!
圈在云初腰间的、那刚刚如同钢铁禁锢般的臂弯,骤然一轻!
在银炎那黄金竖瞳骤然收缩、手指下意识收拢想要再次捕捉的瞬间,云初整个人仿佛凭空缩小了一截!
一团蓬松柔软、带着令人心醉体温的雪白毛绒球,就这样从他几乎绷成岩石的坚硬怀抱里,“滑”了出来。
不是挣脱,而是融化,或者说——解体。
像握得太紧的雪球无声地爆散成飞扬的雪粉。
那感觉极其奇异,银炎甚至感觉指尖一空,只来得及捕捉到几根飘落的、带着细微绒毛质感的雪白发丝,以及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奶香和少女清甜的悸动气息。
云初变回了兔耳原形!
那团雪白的毛球用纤细但有力的后腿猛地一蹬!
目标精准无误——不再是银炎坚硬的胸膛,而是他腰间虚虚悬着的兽皮卷,以及兽皮卷与地面之间那狭窄的缝隙!
一个标准的兔子蹬腿——跃!
蓬松的白色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疾流畅的弧线,轻盈得不可思议。
它完美的利用了银炎因惊愕而僵住的空档,像一颗弹射出去的雪球,瞬间掠过了兽皮卷、小几案角,甚至带倒了案几边上一支刚刚停笔搁置的骨笔,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它甚至来不及等那骨笔滚落,小小的身体在空中灵敏地调整方向,四肢着地后没有丝毫停顿,后腿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弹力——咻!
这一次是直冲毡房门口那尚未完全落下的兽皮帘!
柔软的身子几乎毫不停顿地从帘子下方最狭窄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留下空气中一道淡淡的残影和微微晃动的门帘,以及帘子缝隙外投入的一线冰冷的、与毡房内温暖氛围截然不同的风雪光芒。
整个过程,从化身原型,到蹬腿、越障、挤门缝……前后不过眨眼之间!
一气呵成!
毡房内,瞬间只剩下银炎一个人。
他僵硬地保持着原先搂抱的姿势,宽阔的怀抱空了,只有手臂上残留的、属于少女温热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心跳余韵尚在。
空气中,淡淡的奶香混合着她独特的清甜气息与墨迹、兽皮的味道纠缠,构成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存在感,无声地嘲讽着刚才那一幕是多么的真实而非幻影。
他微微低下金色的眼眸。
视线落在自己刚刚圈抱着少女腰肢的手指——此刻,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指腹上,赫然粘着几缕……极其纤细的、带着柔软质感的、纯白色的短绒毛。
他缓缓地、慢慢地屈起手指,将那几缕沾染了他体温的白色绒毛,一点点收拢在微烫的掌心。
金眸深处,那片刻前的愕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层层涟漪之下,翻涌起更为复杂、汹涌、且绝对称不上平静的暗流。那紧抿的薄唇,更是抿成了一道冷硬无比的直线。
毡房外,只有北风卷过雪地的呜咽声。但银炎几乎能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
那只不知天高地厚、撩完就跑的雪团子,此刻一定用尽了四条小短腿所有的力气,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歪斜的、小小的梅花状脚印,头也不回,玩命似的朝着远离这座毡房、远离他这个“危险源头”的方向,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狂奔而去。
而它那对因为狂奔而迎风摇摆的长耳朵里,灌满的,大概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身后这座毡房里无声弥漫出来的、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很好。
金色的竖瞳危险地眯了起来。
非常好。
握紧的拳头,指节隐隐泛白。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