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炎专注审阅卷轴的目光,偶尔会垂下,落在他胸前那颗茸茸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小脑袋上。少女呼出的气息温温的,拂过他脖颈下方一小片裸露的皮肤。
他看到那对惹眼的、总是机警竖着的雪白长耳,不知何时已完全软塌塌地垂落下来,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的发丝上,像被驯服的宠物。
她的脑袋也渐渐一点、一点地歪了下去,最后完全抵靠在他的颈窝里,那柔软的、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痒意,直钻心底。
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平稳,绵长而细微,带着一种小兽安眠般的无害。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上依旧带着未曾褪尽的、可爱的绯红。
她睡着了。
像一只蜷缩在温暖巢穴里的小兔子,在最意想不到的怀抱中、在最惊人的事情发生后,竟然无知无觉地、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银炎的视线从那堆复杂的符号上收回,完全凝注在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上。他审阅的笔迹并未停顿,依旧在卷轴上精确地勾画、批注。
唯有唇角,那抹自方才就不曾真正消退的笑意,此刻悄然加深,勾勒出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了恶趣味的调侃,没了刻薄,也没了攻击性,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满足的、深沉的、被充盈的柔软光辉。
或许他自己也未曾察觉。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肩膀为她提供更牢靠的支撑,然后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毡房内只剩下骨笔划过兽皮的沙沙声,和怀中少女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阳光慵懒地移动着,将他们相依的身影投在温暖的毡毯上,拉得格外长,仿佛时光也在此刻缓慢流淌,沉醉在这份惊涛骇浪后的意外安宁之中。
日光仿佛也染上了慵懒,在毡房中缓慢地挪移。骨笔划过兽皮的沙沙声是这宁静空间里的唯一韵律,如同沉稳的心跳伴奏,而云初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则是这伴奏上最轻柔的和弦。
银炎的笔尖依旧在卷轴上精准移动,处理着部落的冬季储备和边界事宜。他宽厚的胸膛像是最坚实的堡垒,烘托着怀中沉睡的少女。
那丝属于她的温度,均匀地呼在他颈侧的肌肤上,带来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暖流,几乎盖过了兽皮卷上的墨迹所能引发的一切沉思。
他的目光数次从符号上移开,落在胸前那颗茸茸的小脑袋上。雪白的长耳温顺地垂着,随着她每一次悠长的呼吸而几不可察地颤动。
她的脸颊依然残留着绯红,像熟透的桃子尖儿,微微肿胀的唇瓣在睡梦中放松地微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
看着她在自己强硬的怀抱中沉眠,那份奇异的满足感如同最醇厚的蜂蜜,无声地渗透到每一个细胞。
银炎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她枕在他臂弯的位置最为舒适,让她的肩颈不至于承受一丝僵硬。
他甚至放慢了落笔的速度,让骨笔刮擦的沙沙声更加柔和,仿佛担心惊扰了怀里的美梦。那抹近乎温柔的笑意,彻底在他的唇边舒展开,成为这午后静谧里最深刻的注脚。
云初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先于意识醒来的,是身体的感觉。她感到自己被一种坚实而温热的触感全面包围,背部紧贴着坚硬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腰身,沉甸甸地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鼻腔里充斥着一种极为强烈的男性气息——阳光、兽皮、墨迹混合而成的,独属于银炎的味道,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每一个呼吸。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的、如同远古鼓点般的心跳声,正隔着背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骨骼。
然后,关于“睡着前”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击而来:那个几乎夺走她呼吸的吻、指尖上残余的薯饼香、银炎深沉又带着一丝戏谑的话语……还有那在强烈悸动和暖意中彻底投降的困倦……
她竟然——在银炎的怀里!睡着了!
“嗡”的一下,所有残留的睡意瞬间蒸发。
巨大的羞窘和慌乱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和耳朵再次被滚烫的热意彻底占领。她像个做了天大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本能地想要逃开这过分的亲密和令人窒息的包围。
云初小心翼翼地尝试着移动身体,想要从那钢铁般的臂弯里抽出自己。她的手心轻轻推了一下横亘在腰间的手臂。
那手臂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像是被惊扰的藤蔓,倏地收紧了几分,更用力地将她往怀里按了回去,让她的后背更加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胸膛。那是一种沉睡中猛兽下意识的圈禁。
她的动作虽然微小,却已经足够惊动抱着她的人。
银炎的怀抱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云初感到颈侧传来一声极低、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慵懒的哼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滚过的闷雷,蕴含着初醒的不耐和被扰清梦的警告。
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又紧了紧,他温热的鼻息带着更浓郁的存在感拂过她的发顶和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在云初紧张得心跳快要在嗓子眼炸开,几乎以为自己弄醒了这位霸道的主子、即将面对狂风暴雨的起床气时——
搂着她腰身的那只手,却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节奏,极其缓慢而有力地轻轻摩挲了两下。手掌的薄茧隔着衣料划过,那触感清晰得让她全身绷紧。
随后,一个喑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同时又带着浓浓睡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笑意的声音,直接喷洒在她最敏感的、因为刚才挣扎而完全暴露在他唇边的耳垂上:
“……慌什么?”
“……”
那声音低低沉沉,像带着钩子。
“急着逃?”
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戏谑与洞悉一切的掌控感。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雨滴落在云初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让她彻底僵在了这个晨光熹微、却依然被他的气息和怀抱紧密封锁的“牢笼”里,动弹不得。
她像被钉在了猎物位置上的兔子,除了微微急促起来的呼吸和无法控制升温的身体,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下,生怕对上那双她此刻完全无法预测、却必定危险深重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