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梁山上下却比酷暑更炽热。
自聚义厅那次震动山岳的预言之后,陆啸开始堂而皇之地推行他的“扩军备战”计划。这一回,他不再顾忌宋江的态度,也不再顾及什么“山头平衡”。金人南下的威胁悬在头顶,时间不等人。
七月初三,讲武堂。
陆啸站在高台上,面前是五百名新选拔的军校生。这些年轻人大多二十出头,来自梁山各营,有的是老兵,有的是新卒,但无一例外的是,眼中都闪烁着某种渴望——对知识的渴望,对改变的渴望。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普通士兵,也不是普通头领。”陆啸的声音在安静的演武场上回荡,“你们是梁山讲武堂第三期学员,是‘新梁山’未来的骨干!”
台下,五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我知道,有人会问:什么是‘新梁山’?”陆啸走下高台,来到学员中间,“‘新梁山’不是打家劫舍的草寇,‘新梁山’是保境安民的义军,是守护一方的武装,是将来要在这乱世中争得一席之地的力量!”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而要成为这样的力量,光凭一身蛮力不够,光凭义气热血也不够。我们需要纪律,需要战术,需要明白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今天第一课,我给大家讲两个字——责任。”
陆啸重新走上高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
“责任,不是朝廷那些官员挂在嘴边的空话。责任是实实在在的——你手中的刀,要对得起养活你的百姓;你身上的甲,要对得起信任你的兄弟;你学的本事,要对得起将托付给你的性命!”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划在纸上的沙沙声。这些大多不识字的汉子,正用笨拙的笔法,努力记下每一个字。
“从今日起,你们要学识字,学算术,学兵法,学操典。会很苦,会很难,但必须学。因为未来带兵打仗,不是光靠勇猛就行。你要会看地图,会算粮草,会布阵型,会判敌情。”
陆啸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些人,就是梁山未来的希望。只要给他们正确的引导,给他们足够的知识,他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军人,而不是草寇。
课程结束后,陆啸把林冲叫到一边。
“林教头,骑兵训练进展如何?”
林冲神色严肃:“不太乐观。咱们梁山马少,能称得上战马的不到五百匹。我已经把最好的马都挑出来了,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正在加紧训练。”
“三百人……”陆啸沉吟,“太少了。金人骑兵动辄成千上万,三百人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我也知道,可是……”林冲苦笑,“好马难寻。河北、陕西的马场都在朝廷控制下,咱们买不到。只能从过往客商那里零散收购,或者……抢。”
陆啸摇头:“抢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我让柴大官人想办法,从北边走私一些好马来。另外,你把这三百人分成三队——一队重甲骑兵,要能冲锋陷阵;一队轻骑兵,要能来去如风;还有一队弓骑兵,要能在马上射箭。”
林冲眼睛一亮:“分门别类,各司其职?好主意!只是这训练……”
“训练我来帮你。”陆啸拍拍他的肩,“咱们没有金人那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条件,就得在战术上下功夫。重甲骑兵怎么冲阵,轻骑兵怎么袭扰,弓骑兵怎么骑射——这些都要形成固定的战法,让每个骑兵都烂熟于心。”
两人正说着,武松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兴奋:“陆大哥,新兵招募的情况出来了!这才三天,报名的人已经超过三千!”
“三千?”陆啸也吃了一惊,“这么多?”
“都是听了您那番话,热血沸腾要跟着干的。”武松笑道,“不过其中能打的估计也就一半,剩下的都是凑热闹的。”
“一半也够了。”陆啸沉吟,“这样,武松兄弟,你负责筛选。身体强健、有武艺底子的,分到战兵营;身体稍差但机灵的,分到辅兵营;老弱病残但肯干活的,分到工兵营。各营都要,咱们现在缺的是方方面面的人手。”
“明白!”武松领命而去。
陆啸又转向林冲:“林教头,骑兵的事就拜托你了。另外,步兵那边我也要重新整编——长枪兵、刀盾兵、弓弩兵,各营要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这个我熟。”林冲点头,“我在禁军时,就是按这个法子练兵的。只是咱们的装备……”
“装备的事,汤隆那边正在赶工。”陆啸道,“步人甲已经造出一百套,腰刀三百把,长枪五百杆。虽然还不够,但可以先用着。”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林冲去忙他的骑兵训练,陆啸则去了汤隆的铁匠铺。
还没走近,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闻到一股浓烈的煤烟味。扩建后的铁匠铺规模宏大,五间厂房连成一片,每间里都有十几个铁匠在忙碌。
汤隆光着膀子,浑身汗津津的,正站在水力锻锤旁指挥。那巨大的木锤被水车带动,一下下砸在烧红的铁料上,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发颤。
“汤隆兄弟,辛苦了。”陆啸走过去。
汤隆回头,抹了把脸上的汗:“陆大哥来了!您看,这水力锻锤真好用,一块铁料以前要打半个时辰,现在一刻钟就成形了!”
陆啸看着那些成型的铁片、刀坯、枪头,心中欣慰。这就是工业化的力量——虽然只是最初级的水力机械,但效率已经比纯手工高出数倍。
“现在一天能出多少成品?”
汤隆掰着手指头算:“步人甲一天能出五套,腰刀二十把,长枪三十杆,弩箭两百支。要是原料充足,还能再多些。”
“原料不是问题。”陆啸道,“柴大官人又送来一批精铁,够你用一个月。关键是质量——刀要利,甲要坚,宁缺毋滥。”
“这个您放心!”汤隆拍着胸脯,“每把刀出炉,俺都要亲自试过。砍不破三层牛皮,不算合格;每套甲,都要能挡住三十步外的弓箭,才算过关。”
陆啸点头,又去看那些正在组装的弩机。这是凌振设计的“神臂弩”,射程比普通弩远三成,威力也更大。只是制作工艺复杂,一天只能出三具。
“弩机太慢了。”陆啸皱眉,“能不能简化些工艺?”
汤隆为难道:“陆大哥,这弩机的机关精巧,少一个零件都不行。俺们已经尽量分工了——有人专做弩臂,有人专做扳机,有人专做弦槽……可还是快不起来。”
陆啸沉吟片刻:“这样,你挑十个最巧手的工匠,专门负责弩机。其他的刀甲枪箭,让普通工匠做。要分清主次,重要装备优先保证质量,普通装备可以适当放宽。”
“成!”汤隆应下。
从铁匠铺出来,陆啸又去了凌振的火药作坊。这里比铁匠铺更加戒备森严,进出都要搜身,严禁任何火种。
凌振正在试验新配方的火药。几个学徒远远站着,他亲自操作,将硫磺、硝石、木炭按不同比例混合,然后点燃。
“轰!”一声闷响,黑烟腾起。
凌振摇摇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看到陆啸来了,他苦笑道:“陆头领,新配方还是不行。威力大了,但太不稳定,存放久了容易自燃。”
“安全第一。”陆啸郑重道,“宁可威力小些,也要保证稳定。咱们的火药不是用来试验的,是要装备部队的。万一在战场上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凌振点头,“不过陆头领,您上次说的‘颗粒火药’,我已经试出来了。确实比粉末状的好用,燃烧更充分,威力也更大。就是制作起来麻烦些。”
“麻烦不怕,好用就行。”陆啸道,“另外,震天雷的改进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凌振眼睛亮了:“大有进展!我用了铁壳内衬陶片的方法,爆炸后陶片四溅,杀伤范围比纯铁壳大了三成。就是……成本也高了。”
“成本不是问题。”陆啸果断道,“只要能多杀敌,多保护咱们的兄弟,花多少钱都值。”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秀匆匆进来,脸色凝重。
“陆大哥,有紧急情况。”
陆啸心中一紧:“什么事?”
“宋江那边有动作了。”石秀压低声音,“他今天召集了关胜、呼延灼、秦明等十几个朝廷旧将,在聚义厅密谈。我的人打听到,他在劝那些人支持招安,还说……还说陆大哥你在‘穷兵黩武’,要把梁山拖垮。”
陆啸冷笑:“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关胜他们怎么说?”
“关胜、呼延灼态度暧昧,没明确表态。秦明倒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说备战也是为了梁山好。不过……”石秀顿了顿,“卢俊义没去。”
“卢俊义?”陆啸若有所思,“他什么态度?”
“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石秀道,“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在看兵书,还派人去打听北方的战事。看样子,是动心了。”
陆啸点点头。卢俊义这个人,身份特殊,武艺高强,家财万贯,在梁山地位超然。如果能争取到他,对宋江将是个沉重打击。
“石秀,你继续盯着宋江那边。另外,派人保护好卢员外的安全,别让宋江狗急跳墙。”
“明白!”
石秀走后,陆啸站在火药作坊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梁山上下,现在就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宋江在拉拢人心,他在扩充实力;宋江在散布谣言,他在埋头实干。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看谁能赢得梁山的人心,赢得梁山的未来。
而陆啸有信心。
因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梁山好,为了兄弟们好。他扩军,是为了应对未来的威胁;他练兵,是为了提高战斗力;他打造军械,是为了让兄弟们少流血。
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夜幕降临,梁山各处亮起灯火。铁匠铺里炉火不熄,火药作坊里研磨声不断,讲武堂里还有学员在挑灯夜读,操场上还有士兵在加练……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乱世。
陆啸深吸一口气,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要去查看水军训练,要去安排粮草储备,要去和凌振讨论火器的战术应用……
路还很长,但他已经看到了方向。
扩军备战,不仅仅是为了对抗金兵,更是为了打造一支真正的军队,一个全新的梁山。这个目标,值得他付出一切。
夜色中,陆啸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他知道,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梁山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而现在,他正亲手把这个改变,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
未来的路或许艰难,或许充满挑战。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