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梁山泊水寨。
阮小七光着膀子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咧着嘴笑个不停。水寨码头上，十几艘新造的战船一字排开，正在安装最后一批装备。工匠们在船上来回忙碌，锤声、锯声、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七哥，你看这个！”一个年轻水手指着船头新装的“拍竿”——那是一根长长的木杆，顶端绑着巨大的铁锤，用绳索和滑轮控制，可以高高举起再重重砸下，“这玩意儿要是砸在敌船上，保管叫它碎成八瓣！”
阮小七走过去试了试，那拍竿虽然沉重，但设计精巧，一个人就能操作。“好家伙，这比咱们以前的挠钩强多了！”
正说着，李俊和张横、张顺兄弟也来了。李俊是水军大头领，看着这些新船，眼中也满是赞叹：“陆兄弟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咱们想都想不到，他一张图纸就画出来了。”
张横摸着船身新装的铁皮护甲：“这铁皮真够厚的，寻常箭矢肯定射不穿。就是不知道装上这些，船会不会太沉？”
“沉是沉了点，但结实啊！”阮小二从船舱里钻出来，满脸油污，“二哥算了，就算装上铁甲，这船的吃水也只深了三寸，不影响航行。要是撞上敌船，咱们的船没事，他们的船可就要开瓢了！”
众人都笑了。这时，陆啸和林冲、武松等人也到了水寨。
“陆大哥来了！”阮小七跳下船，“快来看，新船马上就能下水试航了！”
陆啸走到码头边，看着那些正在改造的战船，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这些船虽然还达不到他想象中的“装甲战舰”的标准，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划时代的革新了。
“李俊兄弟，这些船改造得如何？”陆啸问道。
李俊正色道：“陆兄弟，这些船比咱们以前那些强太多了。船身包了铁皮，关键部位还加了铁板，寻常火箭根本烧不着。船头装了撞角，船侧装了拍竿，船尾装了弩炮——这要是开出去，在水泊里就是无敌的存在！”
陆啸点点头，又看向阮小七：“小七，水军操练得怎么样？”
阮小七拍着胸脯：“陆大哥放心！咱们水军现在分了三队——一队是‘冲锋队’，专练接舷战，个个都是好手；一队是‘远战队’，练的是弩箭和投石，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还有一队是‘火攻队’，专门研究怎么用火船、火箭。”
“好！”陆啸赞道，“不过还不够。我还要你们练一种新战法——编队作战。”
“编队作战？”众人都愣了。
陆啸走到沙盘前，用小木船摆出阵型：“你们看，以前咱们水战，都是一窝蜂冲上去，各自为战。这样不行。要像陆军那样，有前锋，有中军，有两翼，有后卫。”
他移动着小木船：“前锋用快船，骚扰试探；中军是主力，正面接敌；两翼包抄，断敌后路；后卫策应，随时支援。各队之间用旗语、号角联络，统一指挥，协同作战。”
李俊眼睛亮了：“妙啊！这样打，进退有度，攻守有序，比乱打一气强多了！”
“还不止。”陆啸又摆出几个特殊的船型，“我还要你们练几种特殊阵型——比如‘雁行阵’，两翼前突，像大雁展翅，可以最大限度发挥侧舷火力；比如‘锥形阵’，像锥子一样直插敌阵，用于突破；比如‘圆阵’，首尾相接，环形防御，用于被围时固守待援。”
阮小七听得目瞪口呆：“陆大哥，这么多阵型，咱们学得过来吗？”
“慢慢学，练熟了就是本能。”陆啸笑道，“对了，还有件事——你们得学会在船上用火器。”
“火器？”张顺疑惑道，“船上用火器，不怕把自家船烧了？”
“所以要有专门的防火措施。”陆啸解释道，“我已经让凌振设计了‘水战专用震天雷’，外壳做了防水处理，引线也特殊处理过，不怕潮湿。另外，还在设计一种‘舰载火炮’，装在船上，可以轰击远处的敌船。”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像是在听天书。船上装炮？这想法太疯狂了。
陆啸看出大家的疑虑，也不多解释。有些事，做出来了自然就信了。
“李俊兄弟，新船什么时候能下水试航？”
“最快三天后。”李俊道，“现在正在安装最后一批弩炮和拍竿，安装完了就能试。”
“好，试航那天我来看看。”陆啸顿了顿，“另外，我还要你们再造一批新船——更大的，更坚固的，能装载更多士兵和装备的。”
阮小七挠头：“陆大哥，咱们现在这些船已经是最大的了。再大，水泊里有些水道就进不去了。”
“不是要进所有水道。”陆啸道，“我要的是能在开阔水面作战的主力战舰。这种船不用考虑太多机动性，但要够大，够结实，能装更多的武器，能抗更大的风浪。”
李俊沉吟道：“这样的船，得去江南找船匠。咱们北方的船匠，不擅长造大船。”
“那就去找。”陆啸果断道，“让柴大官人帮忙，从江南请几个好船匠来。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技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直到日头偏西。陆啸等人离开水寨后，阮氏三兄弟和李俊、张横张顺还留在码头上，对着那些新船兴奋地讨论着。
“二哥，你说陆大哥这些想法，都是从哪儿来的？”阮小五问。
阮小二摇头：“谁知道呢？反正都是好想法。你看这船，包了铁皮，装了拍竿，再遇上高俅的水军，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俊却想得更远：“兄弟们，陆兄弟说得对，光有水泊天险不够，还得有能打的水军。将来……不管是对付朝廷，还是对付金兵，水军都是咱们的重要倚仗。”
张横笑道：“李大哥说得是。那些旱鸭子，到了水里就是咱们的菜！”
众人说笑着散去。夜幕降临，水寨里却依然灯火通明。工匠们在赶工，水军在加练，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把梁山的水军，打造成天下第一！
三日后，试航的日子到了。
水寨码头上挤满了人。不仅水军头领们都来了，连许多陆军头领也来凑热闹。宋江和吴用也来了，站在人群后面，面色复杂。
“哥哥，你看那船……”吴用低声道，“包了铁皮，装了那么多古怪玩意儿，这得花多少钱？”
宋江阴沉着脸：“陆啸这是要把梁山的家底都掏空啊！造这些船有什么用？朝廷又不从水上来打咱们。”
“可他说的金兵……”
“金兵就更不可能了！”宋江打断道，“金人骑马厉害，可他们会水战吗？造这些船，纯属浪费！”
两人正说着，试航开始了。
第一艘新改造的战船缓缓驶出码头。这船比普通战船大了三成，船身用铁皮包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船头装着三尺长的铁制撞角，船侧伸出六根拍竿，船尾还架着一架弩炮。
船驶到湖心，开始演示各种战法。
首先是弩炮射击。目标是一百五十步外的草船，船上立着草人。只听“嘣”的一声，弩炮发射，一支粗大的弩箭呼啸而出，正中草船，把草人射得粉碎。
岸上响起一片喝彩声。
接着是拍竿演示。战船靠近另一艘作为靶船的旧船，船侧的拍竿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砸下。“轰”的一声，靶船的船板被砸出一个大洞，木屑四溅。
“好！”武松大声叫好，“这要是砸在人身上，还不成肉泥了！”
鲁智深也看得眼睛发直：“直娘贼，这玩意儿够劲儿！”
最后是撞角演示。新船加速，船头的铁撞角狠狠撞向靶船。又是一声巨响，靶船被撞得侧翻，很快就沉入水中。
岸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威力震撼了。
李俊站在船头，朝岸上拱手：“诸位兄弟，这还只是新船的一部分威力。等舰载火炮造好了，咱们能在两百步外就轰沉敌船！”
宋江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本想来看笑话，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如此惊人的威力。这些船，这些武器，确实能改变水战的规则。
吴用凑到他耳边：“哥哥，咱们得抓紧了。陆啸越做越大，再不制止，梁山就真成他的了。”
宋江咬牙：“我知道。可怎么制止？你看这些兄弟，一个个都被他唬住了。”
“等宿太尉来。”吴用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只要招安成功，陆啸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朝廷做的嫁衣。”
试航结束后，陆啸把水军头领们召集到一起。
“今天的演示很成功。”陆啸开门见山，“但这只是个开始。我要的水军，不仅仅是能在水泊里称王称霸，还要能出海，能渡河，能进行大规模水战。”
李俊皱眉：“陆兄弟，出海……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不远。”陆啸摇头，“李俊兄弟，你知道登州水师吗？知道明州水师吗？朝廷的水师虽然腐败，但船是好的，基础是有的。将来如果可能，咱们要把这些水师也拿过来。”
阮小七兴奋道：“陆大哥，你是说……咱们要打出去？”
“不是现在。”陆啸笑道，“但现在就要做准备。所以，我要你们从现在开始，不仅要练内湖作战，还要练外海作战。风向、潮汐、暗礁、海流……这些都要学。”
张横吐了吐舌头：“乖乖，这得学多少东西？”
“慢慢学。”陆啸拍拍他的肩，“咱们有的是时间。对了，还有一件事——从今天起，水军也要建立讲武堂，专门培养水军军官。李俊兄弟，这事你负责。”
李俊郑重点头：“陆兄弟放心，我一定办好。”
众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水寨里，新船静静停泊在码头上，月光照在铁皮上，泛着清冷的光。远处，梁山各寨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是落在地上的银河。
陆啸独自站在水寨望楼上，望着这片八百里水泊。他知道，水军的革新只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很重要——有了强大的水军，梁山就有了战略机动性，进可攻，退可守，甚至可以依托水泊，建立一个独立的水上王国。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并非不可能。
历史上，有多少政权是依托江河湖海建立的？南宋靠着长江天险，硬是撑了一百多年。他梁山有八百里水泊，条件不比长江差。
关键是，要有这个意识，要有这个准备。
夜风吹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水汽。陆啸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未来的气息——那是硝烟的气息，是热血的气息，也是一个新时代的气息。
水军革新，只是开始。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更多的挑战要面对。但至少，今晚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那些新船，看到了水军兄弟们眼中的光，看到了梁山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这就够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而今晚，水军革新的第一步，已经稳稳踏出。
未来，就在这片水泊之上，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