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年男子自对方阵营缓步走出,衣袂微动,神色沉稳,向龙无名一行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失试探:“在下刚林,冒昧请教诸位前辈高姓大名。观诸位气度不凡,皆非凡俗之流,不知为何介入此间凡尘战事?”
话音未落,龙无名等人却齐声轻笑,笑声如寒泉击石,在场中回荡。那笑声中并无欢意,反倒透出几分讥诮与冷峻。他们何等人物?纵横修真界多年,见惯阴谋诡计,岂会听不出这番言语背后的试探与算计?此人看似谦恭,实则步步设局,欲以言辞套取底细。只可惜,他今日所遇,并非寻常修士,而是初临此界的龙无名一行——心性果决、手段凌厉,从不拘泥于虚礼。
“我们不过无名之辈,称不上前辈。”恨无踏前一步,声音如冰刃划过铁石,目光森然,“至于为何插手……叶率奇乃我师徒,谁要动他,便是与我为敌。若你执意一战,我不介意重拾旧日拳脚。”
话音方落,一道身影猛然自深坑中跃出,正是先前被击退的林表。他满面怒容,破口大骂:“哪个鼠辈偷袭老子?!”其手指直指城楼之上,恰好指向龙无名所在之处。
风起,云止。
龙无名眸光一冷,未有多言,仅淡淡一句:“小森,让他永远闭嘴。”
话落刹那,一道黑影如鬼魅掠出,快得几乎撕裂空气。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林表尚在咆哮的身体骤然凝固,随即在一阵狂风卷过之后,血肉崩裂,四分五裂,元婴亦未能幸免,当场爆碎,连一丝转修散仙的机会都不曾留下。
死寂。
全场鸦雀无声。鲜血洒落如雨,残肢随风飘散,那一幕宛如地狱现世。所有人心头剧震,脊背发寒。此人出手之狠绝、手段之酷烈,已远超寻常争斗范畴——不是惩戒,而是诛心。
刚林身为此次行动的领军人物,纵然内心惊惧万分,仍强撑镇定上前一步,声音微颤:“前辈……此举何意?林表虽有不当,但罪不至死,更不该神魂俱灭……”
“管教无方,便由我代为清理。”龙无名负手而立,目光如刀,扫过七人,“若非念及天道好生,今日你们七人,早已化作尘土。现在,滚。”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雷,压得人喘不过气。
“若再让我发现尔等修真者插手凡人战争,不必等天劫降临,我亲自送你们下黄泉。”他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届时,莫怪我无情。”
刚林脸色惨白,喉头滚动,终是不敢再多言半句。“是……是!我等即刻退离!”他仓皇后撤,其余六人更是惶然跟随,片刻不敢停留。原本剑拔弩张的战场,竟因这一句话归于诡异的宁静。敌军攻势戛然而止,仿佛也被那血腥一幕震慑心神。
待众人离去,叶率奇方才低声问道:“师伯,既然已震慑其心,为何不留一人以儆效尤?”
龙无名闻言,神色稍缓,轻叹一声:“杀戮易行,因果难逃。你等修道之人,当知天劫源于业力。杀伐过重,渡劫之时,雷霆必加三成。饶人一命,亦是积德于己身。记住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此言一出,王风、林帆等人皆心头震动。过往修行中诸多困惑——为何同阶修士有人安然飞升,有人却遭九重雷劫轰杀殆尽——此刻豁然开朗。原来杀业无形,却重如山岳。他们肃然躬身,齐声道:“多谢前辈点化,我等受教了。”
就在此时,森木天忽地大笑而出,手中赫然拎着一柄漆黑金属长器,寒光隐现:“老大,你看!咱们还有存货呢!”
龙无名目光一扫,眉头微皱:“冲锋枪?你们还留着这些热武器?”
“嘿嘿,上次战役缴获了不少,威力惊人,我都收着。”张飞挠了挠头,略显腼腆地从身后拖出几具火箭筒,“连这个也攒了几支……想着万一用得上。”
龙无名抬手扶额,神情复杂:“我带的这是什么队伍?一群拿着现代兵器闯修真界的疯子……”可他未曾提及,最早提出“以热武器清洗炮灰阵”的,正是他自己。
叶率奇望着那些冰冷铁器,满脸疑惑:“师叔,此为何物?”
“非此界之物。”森木天咧嘴一笑,将一把冲锋枪递过去,“这是我们世界的战争利器,射程数百米,穿透力极强。来,我教你使用——杀人,最讲效率。”
“走吧。”龙无名挥袖,“都出去看看。今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神兵’。”
城外营地之中,南国与朝国联军正驻扎休整,忽闻远处传来阵阵异响——“砰!砰!轰!轰!”夹杂着金属撕裂之声与爆炸巨响,震得大地微颤。士兵们面面相觑,以为天龙国营中有妖法作祟。
而城墙上,叶率奇试射一梭子弹后,眼中精芒暴涨,激动难抑:“妙哉!若有此器千具,何惧三十万大军?纵五十万,我也敢迎头痛击!”
钱风将军凝视着那喷吐火舌的枪口,又看向自己手中锈迹斑斑的刀剑,心中翻江倒海。此等利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无需灵力,无需修炼,只需训练便可列装成军。若全军装备,何愁敌众?
龙无名袖袍轻拂,地面骤然震颤,一排排制式整齐、寒光凛冽的军械自虚空中浮现,数量之巨,竟远超恨无等人所携兵力总和的两倍有余。金属冷光映照夜色,枪管森然,弹药成箱,俨然一支现代战争才有的武装力量。
“呵呵,误会了。”他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我也不知这些东西怎会出现在我的九龙戒中——想必是何人暗中存放,我竟毫无察觉。”
恨无等人目光如刀,齐刷刷投来,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讥讽。众人默然无语,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这等借口,未免太过拙劣!九龙戒乃龙无名本命法宝,外人莫说进入,便是靠近三尺之内都会被禁制绞杀。如此推脱,岂非掩耳盗铃?若当面道破,怕是要遭雷霆惩戒……”
气氛凝滞之际,龙无名神色不动,转而沉声开口:“钱将军,烦你即刻遴选二百精锐,务必头脑敏捷、反应迅疾者方可入选。稍后小森将亲自传授武器使用之法——愚钝之人,不堪任用。”
“遵命,龙仙人!”钱风抱拳领命,眼中难掩激动。他深知眼前这些器械威力惊人,若能掌握于己方将士之手,未来战阵之上,伤亡必可大幅削减。此乃国之重器,亦是扭转乾坤之机。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转身疾行,亲赴营中挑选良材。
片刻之后,叶率奇双膝跪地,叩首至地,声音哽咽而坚定:“弟子叶率奇,代天龙国千百万黎民,叩谢师尊、师伯、师叔大恩!若非诸位临危降世,力挽狂澜,我天龙江山早已倾覆,生灵涂炭!”
恨无罕见状,罕见地敛去冷峻神情,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真气托起叶率奇身躯,低声道:“起来吧。既入我门下,护你周全,本就是为师之责。岂容外敌肆意欺凌?”
话音未落,钱风已率二百精兵列队而来,步伐整齐,气势肃然。他们立于校场之上,目光坚毅,皆为百里挑一之选。
“龙上仙,”钱风躬身禀报,“此二百人皆经在下亲自甄别,智勇兼备,心性沉稳,请您过目。”
龙无名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钱将军所荐,必无差池。”
随即,他转向身旁诸人:“小森,你们几人暂留此处,全力教导这批士兵掌握热武器操作要领。我去处理一件要事。”言罢,身形倏然一晃,空间扭曲之间,已然凭空消失,只余一道残影在夜风中缓缓消散。
“瞬移!”王风瞳孔骤缩,心头剧震。此前他仅以为龙无名不过分神期修为,如今亲眼目睹其施展空间挪移之术,方知其实力至少已达合体期巅峰,甚至更高。其余将士亦无不骇然,内心惊涛翻涌,庆幸未曾有过半分不敬之举。
森木天望着空荡荡的位置,忍不住低声抱怨:“这家伙……太不讲情义了!自己溜去逍遥快活,却让我们在这儿当教官,简直是压榨劳力!”
陈亮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罢了,老大既然下令,我们便尽职完成便是。这些士兵学会使用这些武器,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不容懈怠。”
此时,在军营十里之外的一座孤峰之巅,龙无名独立崖畔,手中握着一壶清酒,仰望星空。晚风拂动衣袂,他轻啜一口,眸光深邃如渊,低声自语:“谁愿去教那些新兵?在这山巅独饮清风明月,岂不快哉?天下大事,自有担当之人;而我,只需在关键时刻,执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