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认定是这两人联手陷害他女儿,断送了她的大好前程。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他不义。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他也要拉着这两个人一起下地狱。
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恻恻的:“好,就算这些都是真的。”
他斜睨着赵军医,语气变得阴阳怪气,“那我倒要问问,赵军医为什么对叶医生这么照顾?
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见叶医生往你办公室跑,还经常跟你一起下班。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个暗示太过恶毒,在作风问题极其敏感的年代,这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赵军医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李保国!你......”
“李主任!请你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
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只见杜衡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
他虽然双臂垂在身侧似乎使不上力,但挺拔的身姿和凛然的气势,依然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杜衡径直走到叶蓁蓁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如鹰隼般直视着李主任:
“你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走廊鸦雀无声,“叶蓁蓁,是我杜衡的爱人。”
“爱人?!”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李主任。
杜衡转头看向赵军医,眼神中充满感激:
“至于赵军医,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当年在边境侦察团,我是团长,他是军医。
我最后一次带队执行任务重伤,就是老赵把我从鬼门关里抢救回来的!”
他抬起自己那双使不上力的手臂,声音沉痛而坚定:
“我这双手臂因为当年医疗条件有限,被判定无法治愈。
如今条件好了,是老赵一直在为我奔走,寻找治疗的办法。”
他的目光重新锐利地射向李主任,“赵军医,是我生死与共的战友!”
他环视在场众人,一字一句道:
“而我爱人,也敬赵军医是前辈、是恩人。
他们走得近,是因为要一起研究如何治疗我的伤臂。
也是因为我特意拜托老赵,在医院里多关照她几分!
这就是你口中肮脏的‘不正当关系’吗?
真相,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前侦察团团长、战斗英雄的爱人、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这层层关系,将李主任卑鄙的指控击得粉碎。
李主任彻底懵了,他看着杜衡伤残却依然挺拔的身姿,看着叶蓁蓁与他站在一起的般配模样,再看看赵军医坦荡又激愤的眼神……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杜、杜团长......我、我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冷汗浸透了后背。
院长脸色铁青,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李保国!杜衡同志是我们全县敬重的战斗英雄!
叶蓁蓁同志既是他的爱人,也是我们医院的人才!
赵军医更是我们医院的骨干,你竟敢这样污蔑他们,你的党性原则到哪里去了?!”
李主任脸色一白,在众人的目光中哑口无言,却在心里飞速盘算。
他认定就是叶蓁蓁和赵军医在背后捅刀,联手向院长举报了晓燕,才断送了她的前程。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但眼下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杜衡的出现,战斗英雄的身份,让整个局面彻底扭转。
硬碰硬,他毫无胜算。
瞬息之间,他已做出决断。
只见他脸上的愤懑和阴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懊悔的神情。
他上前一步,不再是刚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微微躬下身,语气变得异常恳切:
“杜团长,叶医生,赵军医……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重重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额角,“都怪我一时糊涂,听信了那些不着调的风言风语,误会了你们……!”
他转向杜衡,目光里满是歉意:“杜团长,您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竟然这样冒犯你和你的爱人,实在抱歉!
我竟不知赵军医与您还有如此渊源,你们之间的战友情谊令人羡慕,我居然用那么龌龊的心思去揣测……我真是……忏愧啊!
说完他又看向院长,态度恭顺:“院长,我接受批评,深刻检讨!
我愿意就今天的错误行为,向叶医生和赵军医公开道歉,并向院党委提交书面检查。
一切处理,我都服从组织决定。”
李主任这番以退为进的表演,姿态放得极低,认错态度看似无比诚恳,让原本想严惩他的院长一时不好发作。
杜衡眉头微微蹙起,锐利的目光在李主任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穿透那层伪装,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叶蓁蓁则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她并不完全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幡然醒悟”。
赵军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余怒未消。
院长沉吟了一下,看着“诚恳”认错的李主任,又看了看不愿追究的叶蓁蓁和杜衡。
最终沉声道:“认识到错误就好!李保国,回去好好写检查,听候处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人群在议论声中逐渐散去。
李主任低着头,跟在院长身后离开,在转身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叶蓁蓁和赵军医,那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
这次他栽了,但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来日方长。
叶蓁蓁敏感地捕捉到了那道阴寒的视线,她下意识握紧了身旁杜衡的手。
杜衡宽厚的手掌立刻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温暖的触感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转眼到腊月二十八,年关已近。
叶蓁蓁特意向医院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准备和杜衡回清河大队过年。
狭小的出租屋里,叶蓁蓁仔细地清点着要带回清河大队的东西。
这里面有她在黑市用鸡蛋换回来的年货,两匹藏青色的棉布,五斤猪肉和三斤红糖都用油纸仔细包好。
另一个箱子装着赵军医特意托人从省城捎来的、给杜衡加强营养的麦乳精。
最后,她小心地将那个装着银针木匣子也收进行李里最里层。
无论走到哪,医生的本分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