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在书房又站了片刻,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南约边境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军事据点密密麻麻,像一道道刺眼的伤痕。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木纹,南宫耀离去时犹豫的眼神,南约皇帝病危的消息,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交织,像一团理不清的线。
可当他想起林若念傍晚时靠在软榻上读话本的模样,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心头的焦虑便渐渐沉淀下几分安稳,无论前路多乱,只要她平安,便有了支撑的底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熄灭书房中央的烛火,只留廊下一盏琉璃灯亮着。
暖黄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他借着这微弱的光亮,轻手轻脚地往主卧房走去。
迎宾馆的客房走廊铺着青石板,踩上去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声响,瑞王每一步都放得极慢,生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走廊两侧的客房门都紧闭着,只有风吹过窗棂的“簌簌”声,衬得整个迎宾馆格外寂静。
走到主卧房门口,瑞王停下脚步,侧耳贴在门板上听了听,里面好似传来林若念均匀的呼吸声,轻柔绵长,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风,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细微的梦呓,显然睡得正香。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指尖轻轻推开房门,门轴经过精心打磨,只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咔嗒声,像落在棉花上的羽毛,没有惊扰到房内的宁静。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描金床头小灯,灯罩是淡黄色的薄纱,将光线滤得格外柔和,洒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将林若念的睡颜勾勒得朦胧而温柔。
她侧躺着,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藕荷色的枕头上,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小烦恼。
瑞王走到床边,俯身凝视着她,目光从她蹙起的眉尖滑到微微抿着的唇瓣,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
白日里为她穿衣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她后背的伤疤,背后有几道浅淡的月牙形疤痕,腰侧还有两道细长的印记,那是之前为了避开山贼,还有被掳走遇到云豹时留下的。
他看着只觉得心脏像被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当时连涂药的手都忍不住发颤,心里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再让她受半点伤。
其实林若念傍晚时喝了药,靠在软榻上休息时,还特意拉着他的衣袖,眼神带着几分羞赧又认真地说:“殿下,我今日身子还没好利索,总觉得累,想单独睡一晚,你…… 你去隔壁客房歇着好不好?”
她说话时,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想起了昨夜的温存,有些不好意思。
瑞王当时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上连忙应着 “好,听你的”,心里却早打定了耍赖的主意。
让她一个人睡,他哪里放心?
万一夜里她身子不适,或是有什么意外,身边没人可怎么行?
他轻轻褪去身上的玄色外袍,搭在床边的衣架上,只留一件月白色的里衣。
里衣的料子是上好的丝绸,贴在身上柔软顺滑,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床榻外侧的被子,动作轻得像掀动一片云,缓慢地躺了上去。
床垫是用羽绒填充的,躺下时几乎没有声响,他尽量将身体往床沿靠,与林若念保持着一拳的距离,生怕自己的体温惊扰到她。
刚躺下没多久,林若念似乎被床榻的轻微晃动惊动了,轻轻哼唧了一声,身体微微往他这边挪了挪,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
瑞王立刻屏住呼吸,全身僵在原地,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侧脸,直到看到她眉头舒展开,重新陷入安稳的睡眠,才悄悄松了口气,胸口的紧绷感渐渐散去。
他侧过身,借着床头灯的光线,再次看向林若念的后背,她睡觉时不老实,被子滑落了些许,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肩胛骨下方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格外显眼,淡粉色的结痂还没完全褪去,像落在雪地上的一道浅红印记。
瑞王的心又揪了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白日里医师的叮嘱:“林小姐后背的伤疤虽已结痂,但若不仔细护理,怕是会留下浅淡的印记,建议每日用玉容膏涂抹,既能淡化疤痕,还能滋养肌肤。”
他悄悄起身,赤着脚踩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地面上,地毯柔软厚实,完全掩盖了脚步声。
走到梳妆台前,他打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林若念的发簪、手帕,还有那盒医师特意配制的玉容膏,瓷盒是天青色的,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便散发出来,清新雅致。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药膏,药膏质地细腻,像融化的奶油,在指尖泛着淡淡的光泽。
借着微弱的光线,瑞王再次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林若念后背的被子,动作轻得几乎没有触碰她的肌肤。
他俯身靠近,鼻尖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玉容膏的茉莉香,格外好闻。
他将指尖的药膏轻轻涂在那道月牙形的疤痕上,指腹缓缓摩挲着,力度轻柔得恰到好处,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药膏刚敷上时,林若念轻轻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像振翅的蝴蝶,嘴唇也微微抿了抿,似乎要醒过来。
瑞王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等她重新陷入沉睡,才继续缓缓涂抹。
他一边擦药,一边在心里轻声默念:“念儿,再忍忍,擦完药就不会留疤了。以前是我没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温热的气息拂过林若念的后背,让她又轻轻蹭了蹭枕头,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腰侧的两道细长疤痕涂起来更需小心,瑞王几乎是贴着她的肌肤缓缓移动指尖,生怕力道重了弄疼她。
一盒玉容膏用了大半,才将所有疤痕都仔细涂遍,他轻轻将被子拉回原位,盖好林若念的后背,又掖了掖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
瑞王重新躺回床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从林若念的颈下穿过,轻轻将她拢入怀里。
她的身体温热柔软,靠在他的胸膛上,像一团暖乎乎的棉花,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馨香,顺着他的衣领钻进怀里,瞬间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焦虑与疲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与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像一首温柔的乐曲。
林若念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脑袋轻轻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手还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像抓住了什么安心的依靠,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嘴角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
瑞王低头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
他轻轻拍着林若念的后背,手掌贴着她的腰侧,动作缓慢而轻柔,像在哄年幼的孩子入睡,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呢喃,只有两人能听见:“念儿,睡吧,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等南约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回铄金,咱们去看城外的枫叶林,去游镜湖,你不是说想尝尝铄金的桂花糕吗?到时候我让御膳房的师傅天天给你做,再也不分开了。”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天边的星辰渐渐隐去,只有一轮残月挂在云端,洒下清冷的光辉。
风声渐渐平息,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暖黄的床头灯将相拥的身影映在墙上,像一幅定格的画,温馨而静谧。
瑞王抱着林若念,感受着她的体温与心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下来,眼皮渐渐沉重,渐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