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后,
内阁张首辅领着一众内阁大臣,悉数在乾元殿里候着,
直到谢临川和谢郁舟踏进殿中,
众人纷纷跪下,要谢临川就边疆军事哗变一事给个处置的说法。
张首辅将折子递给文思域,
文思域低着头拿到案台上,谢临川并没有打开看,
而是将视线落在张首辅身上,
淡淡问了句,
“此事,首辅心里准备如何处置?”
张首辅老成持重,知道皇帝是在问他的意见,
他拿捏着分寸,
斟酌几秒后缓缓道,
“此事究其根本,是棉衣制作偷工减料的原因,冻死的几位将士正式因为穿了这棉衣值守,寒冷之下,又不敢擅自离开城门,才出现了这桩惨事。”
“臣以为,首先要将赶制棉衣的棉衣厂以偷工减料为由拘捕,而后,牵扯其中的大臣,再论贪墨数量定罪。”
这话说的十分妥帖,虽没有明指何人,
但皇帝心中了如指掌。
谢郁舟无声给张首辅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谢临川无声抬眸,冷淡的说了句,
“就按张首辅所言,尽快去办吧。”
内阁臣子没想到皇帝没有偏袒皇后母族的意思,心下都松了口气,纷纷行礼出去。
谢郁舟随手拿了一本折子,
“皇兄真准备对江家动手了?”
谢临川眉眼冷漠,
淡声说了句,
“江恕这些年打着皇后母族的名义,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让孤容不下的事,孤没要他的脑袋,是不屑于和他计较。”
谢郁舟动作一顿,
明白了皇兄的意思。
皇帝是天下之主,盛世之下难免会有蛀虫,镇国公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他蹦跶的不那么欢,没有触及到皇帝的底线,
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那个孩子。
让皇帝和江稚鱼再生嫌隙。
他本就在意的不多,唯独最在意那个女子,那女子就是他的一片逆鳞,谁触碰都会落入半劫不复的余地。
谢郁舟忍不住咂舌,
“这百年镇国公府,真要一朝倾覆喽。”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又问了句,
“可江家到底是她的母家,她会不会一时心软,求你放过他们?”
谢临川眸色微顿,
漆黑的瞳孔划过一片光亮,
瞬间之后,那片光亮没入浓稠的黑渊。
“她若愿意护他,孤倒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他不死。”
只是,
他的小鱼儿太过倔强,未必肯为了欺辱过她的家人求他。
可他却希望她求他一次,哪怕……就一次。
——
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宫廷,
碧霄宫里,
白氏哭的双眼通红,她坐在座位上,整个身子虚浮的厉害,
她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女儿身上,
盼着她能给皇帝吹个枕头风,可白氏并不知道,
江晚情当上皇后的这几年,连皇帝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她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喃喃说了句,
“母亲,陛下真的会这般狠心么?”
白氏哭了一整夜,此刻也没了主意,她原本想着女儿这里或许能有别的法子,
不曾想,
她竟也是个不中用的。
白氏怒从心来,冷冷的说了句,
“太皇太后不管江家,你也是个指望不上的,这江家还真是金子做的壳子,内里早就生了锈,就等着烂透的一天。”
江晚情眉心一跳,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自己母亲口中说出这般失了希望的话。
从前她和母亲还没被父亲接回镇国公府的时候,
从未见过母亲忧虑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她的谋权之中,
包括父亲这个人。
江晚情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心口一片沉闷,从前父亲那般珍爱母亲,
可后来,不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妾室接回府中。
只怕天下夫妻都是这般,刚在一起时恩爱缠绵,没过几年就相看两厌,
彼此伪装着面子上的和谐。
她扯了扯唇角,问道,
“父亲问过姑母了?姑母当真不肯管江家?”
白氏面色僵硬,
“她自身都难保,拿什么帮江家?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太皇太后?”
t说罢,白氏面上浸出一层怪异的笑,
“她竟然,让你父亲去求江稚鱼。”
江晚情眉心骤然蹙起,
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江稚鱼?”
“她也配?”
白氏呵呵一笑,说不上是讥讽还是妒恨,
“她如今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只怕皇帝还真肯听她一句话,说到底啊,这家族里,还是得有能在皇帝枕边吹风的人。”
这话落在江晚情耳边格外刺耳,她脸颊火辣辣的,像被扇了两个巴掌一样,
明明她是正宫皇后,
家族出了事,竟要她去求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二嫁之女。
她这个皇后,当的何其窝囊。
心口烦躁之下,
她抓起一个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个茶盏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她站起来将殿内的瓷器全都摔了个粉碎,
直到殿中再无可摔的物件,
江晚情那双殷红的眸子才渐渐恢复如常,
她把轻舞唤进来,
面色平静的吩咐她把这里收拾干净。
待殿中重新恢复整洁后,
江晚情才看向白氏,向她伸出一只手,
白氏从她刚才的疯魔举止开始便一脸不解,
此刻,只当自己的女儿受不了刺激发了疯病。
正要出声安抚几句的时候,
江晚情突然开口,
“母亲,女儿要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白氏蹙眉,
下意识问道,“何物?”
江晚情淡淡道,“自然是母亲能把父亲留在房中的好东西。”
白氏浑身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些年她打理府内府外,又生了女儿,容貌自然不如从前,男人又都贪一口新鲜的,
江恕接二连三的往府里接那些狐媚子,
要不是她手段够硬,府里早就有了别的孩子。
但时不时的,她也得使出些手段将人留在自己房里,
否则,还怎么压得住那些个贱人。
白氏柳眉拧起,猜到女儿是动了心思,
口吻有些担忧,
“东西倒是好说,只是太过冒险,皇帝可不似那些酒囊饭袋,一盏茶就被迷的七魂八倒的,这法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江晚情此刻想不了那么多,
只有把皇帝弄上她的床榻,让他知道除了江稚鱼之外,她可以让他舒服。
再借势为江家求一个恩典,此局便算是解了。
她或许还能在这一夜有个孩子,如此一举两得的事,再冒险她也要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