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冷眼看着江晚情的假情假意,
并没什么心思和她多说话,但想起那日在掖幽庭的遭遇,
她也没必要再给江晚情好脸色,
她也可以不让江晚情好过,
“是啊,陛下日日住在宜春殿,想和皇后叙叙姐妹情都不得空,真是让人无奈。”
江稚鱼嗓音轻飘飘的,像是在描写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这稀松平常的事,却是江晚情求了五年都没求到的。
江晚情脸上的笑容骤然凝结,
她看着江稚鱼冷淡的面容,
心里的妒恨压也压不住,
她向前走了一步,精致的妆容下藏着阴毒,
“姐姐先别得意,当年你走之后,陛下可是夜夜都搂着我的腰,说我性子比你软……在床上怎么样都行。”
“不似姐姐身体娇弱,动一动便疼的拒绝他。”
江晚情直直的盯着江稚鱼的眼睛,
想在她的眼底寻到那些让她舒爽的情绪,
然而,那双清凌凌的美眸里,黑白分明,除了淡漠没有半分波澜。
就好似,她刚才说的一切都是自导自演的笑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临川从没碰过她。
连她的床榻都没靠近过一步。
而她却知道,这样的话足够让江稚鱼介意了,
分离五年的“夫妻”,
一张揉皱了数年的白纸,又怎么能在短短几日,时间里恢复如初呢?
江晚情心中冷笑,不会的,江稚鱼永远都不会心无芥蒂的和谢临川欢好。
然而,江稚鱼的面色依旧平静,
她淡淡张了张嘴,
“是么?那要恭喜妹妹了,我听说青楼里那些嫖客也经常这么夸赞花魁,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你……”
江晚情怎能听不出江稚鱼把她与花魁比较的话外音,
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江稚鱼却没什么心思与她多纠缠,直接领着阿煦走进了秋华宫的寝殿,
寝殿门合上的一刻,
江晚情面色阴沉几欲的滴血,
她一言不发的走出秋华宫,就连身边的轻舞都打了几个寒颤。
殿内,
苏瑾早就将院子里的话一字不漏的讲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面色平静,拉着江稚鱼的手淡淡道,
“她母亲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当年你父亲要纳她进门的时候,哀家就不同意,可也阻拦不了你父亲。”
江稚鱼没说话,她不想谈论江晚情的事,
她把阿煦拉过来给太皇太后看,
“姑母你看,这是阿煦,是我的孩子。”
太皇太后拉住阿煦的小手细细打量了几眼,
眼底有喜爱也有复杂。
她将阿煦的小身体搂在怀里,柔声问道,
“喜欢宫里吗?”
阿煦乖巧的靠在太皇太后身侧,干脆利索的说道,
“不喜欢,这里太大了,阿煦会迷路,会找不到娘亲。”
太皇太后一脸宠溺,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让苏瑾带他出去吃点心。
阿煦离开后,
太皇太后定定的看着江稚鱼的脸,
眼底早已一片清明。
这宫里,只有她见过那人孩童时期的模样,而阿煦,像极了那人。
她叹了口气,紧紧握住江稚鱼的手,
一丝复杂情绪在她眼底快速划过。
“鱼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江稚鱼笑了笑,
“只要看见阿煦,再苦都值得。”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她隐隐猜到江稚鱼带阿煦过来的一点意图,
“他还不知道阿煦的身世?还是你不想让他知道?可你想过没有,阿煦到底是皇子,将来……”
江稚鱼握紧姑母的手,
嗓音出奇的平静,
“姑母,阿煦是在宫外出生的,就该在宫外长大,姑母在宫里生活了太多年,知道这宫里有很多孩子是长不大的,但我希望阿煦长大,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太皇太后明白她的心思,
那个皇位不是谁都能坐的住的,想要滔天权利,首先要做一个断情绝爱的孤家寡人。
她拍了拍江稚鱼的脸,也为赎内心长存多年的愧,
“姑母会帮你的,会帮你护好阿煦。”
江稚鱼眼底有湿意滚出。
——
江晚情回到碧霄宫后,
心口那股郁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轻舞端了盏茶过来,
小心翼翼的递给她,又蹲下身子给她轻敲着腿,
“娘娘何必生气,她回来也不是一两日了,陛下若真看重她,怎么连个位份也没给。”
江晚情冷冷一笑,面色有些苦涩,
“你懂什么,陛下怕是恨不得将我这个后位立刻还给她才安心。”
轻舞摇摇头,
“陛下不会的,她那般心高气傲,也不会轻易把五年前的事揭过去。”
江晚情将茶盏掷在桌子上,嗓音止不住的落寞,
“陛下连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都能容忍,都能让她带进宫,一个后位而已,陛下又怎会舍不得。”
留着她,不过是还有用处罢了。
轻舞抿着唇,心底萌生了一个阴毒的想法,
“陛下未必就能容得下那孩子,或许……陛下只是不屑于对一个孩子动手呢?若娘娘可以代替他将他不喜欢的人除了,陛下心里自然也会向着娘娘。”
“况且,哪个孩子不是娘的心头肉,若这孩子出了事,她江稚鱼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江晚情慢慢对上轻舞的眼睛,
目光交汇,
她冷冷一笑,
“你说的有道理……”
——
夜半,
苏瑾将寝殿里的灯烛吹灭了几盏,
又将太皇太后床头的那盏烛火灯芯剪短了一些,
往日这个时辰,太皇太后已经熄了灯早早睡下。
可今日,却看着苏瑾将烛火灭掉,又吩咐他多在窗前放一盏,
苏瑾没多问,
将灯盏放在窗边时,他心里恍然升起一个猜测。
但他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一辈子,更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悄然走到床榻边蹲下,
像往常一样守着夜。
不同的是,太皇太后一直坐着,像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夜半,殿里的灯烛已经燃了一半,烛心摇曳,光影晃动之间,
殿里多了一个人,
身形沉稳,背阔而挺直,带着一种久经风雨的从容。
太皇太后沙哑的嗓音也在安静的殿内响起,
“我总有种预感,今晚你会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