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与内阁大臣议完事后,
大臣们陆陆续续退出乾元殿,唯有户部尚书张尚书留在殿内。
谢临川看了一眼,
淡声问道,
“张尚书还有事与孤商议?”
张尚书躬下腰,恭敬道,
“前几日陛下圣意传到户部,擢升裴大夫为八品太医,太医院行走,并赐家宅与奴仆……”
张尚书顿了顿,
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才继续道,
“自圣意下发之日起,老臣便让手下去挑了一个合适的宅子,只是……这裴太医却迟迟未来户部报道。”
“臣派人去裴宅寻了一次,裴宅大门紧闭,怎么敲都不肯开门。”
张尚书面露难色,
自他入仕以来,还从未见过敢拒绝圣意的人,更何况是加官进爵赐家财的好事,
那裴桢莫不是吃了疯肉?
这样的好事都闭门不接,真是闻所未闻。
张尚书几次派人去请都无果,
今日无奈之下才向皇帝说明。
谢临川立在殿中纹丝不动,漆黑的瞳孔下冰冷之意渐渐升起,
他用指尖敲了敲黑色的桌案,
黑眸微敛,冷声道,
“看来裴桢并不想要孤赐给他的东西。”
张尚书后背有些生寒,在皇帝口中听到了几缕寒意,
他本想着这事闹到皇帝面前,他就担不上失职的过错,
又壮着胆子问道,
“依陛下看,臣该如何做?”
谢临川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张尚书回去吧,他若不愿,孤又何苦强求?”
张尚书恭声退出殿时,悄悄擦了把汗,
正撞上有事来禀报的文思域,
文思域看见张尚书满头大汗,顺嘴关切了一句,
“张尚书可是因为政事才被陛下责骂?”
张尚书摇摇头,
将裴桢之事简单说了几句,
文思域小声点拨了一句,
“他不领,张尚书又何苦着急,总之违逆圣意的是他,又不是您,您办好自己的差事便可。”
张尚书的心思瞬间被点透,挺直腰板走出了乾元殿。
文思域走进殿中,
恭声朝谢临川道,
“陛下,太后回来了,銮驾已至端宁宫。”
谢临川低垂着眸子,冷峻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就像压根没有听到文思域的话一般,
文思域低着头犹豫自己要不要再说一遍时,
谢临川低沉的嗓音在殿里响起,
“她还在秋华宫?”
文思域:“江夫人一直在秋华宫。”
谢临川慢慢抬起头,从案几后走出来,
吩咐文思域准备轿辇,直接去了秋华宫,没有半分要去端宁宫看望太后的意思。
轿辇停在秋华宫门口,
谢临川未从上边走出来,文思域赶忙小跑着进去请江稚鱼。
江稚鱼刚要把汤碗放在小灶上热一热,
就看见文思域走了进来,恭敬的同她道,
“夫人,陛下在秋华宫门口等您。”
江稚鱼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四肢酸痛感似乎又传来。
“姑母的药还未热好,陛下若愿意等,便等着吧。”
文思域粉白的脸瞬间僵住,
他没想到这江稚鱼这么胆大包天,实在是……恃宠而骄!!
文思域心里无奈,却又不敢得罪江稚鱼半句,
上次被她扇了耳光还疼了好几天。
这次就是给他一棍子,陛下也不会心疼他,
他何必非要撞墙头。
于是灰溜溜的走出寝殿对着轿撵将江稚鱼的原话告诉谢临川。
没曾想,轿辇里的帝王还真是十分有耐心的等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文思域的双腿都开始发颤,
江稚鱼才慢慢从秋华宫走出来。
她看着那座轿辇,心口沉闷了几许,却还是走了进去。
还未坐稳,就被谢临川一把拉进怀里,
江稚鱼身体微微僵硬,
谢临川轻抚着她的眉眼,柔声问,
“守了你姑母一整日,可还开心?”
江稚鱼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抿着唇点点头。
谢临川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他的面色隐匿在光线暗处,瞳孔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却在江稚鱼未看到的地方,划过一抹期待。
“喜欢孤等着你?”
江稚鱼眼皮垂下,没有回答。
她想起从前被萧皇后责罚了几次后,
她再次进宫的时候,他就会等在宫门口,直到她从太后宫里出来。
才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府。
那些过往,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忆。
抬起眼眸时,眼底依旧一片清冷,
她微微启唇,嗓音冰凉如水。
“下次不会了。”
谢临川蹙了蹙眉心,瞳孔浓稠的像墨一般,
只有他一次次拿筹码与她交换时,她才会对他有别的情绪。
否则,就会是这样的一汪死水。
谢临川的黑眸凝住她白皙的脸。
用手托起她的脸,一字一顿的问她,
“还想要什么?说出来听听。”
江稚鱼对上他的眸,想都没想直接道,
“想要陛下的命,陛下给吗?”
谢临川黑眸微敛,眼底滑过零星笑意,可那笑意里却混杂了一些痛意。
他轻抚住江稚鱼的唇角,低沉的嗓音里裹着蛊惑。
薄唇微动,字字清晰,
“今晚就给。”
江稚鱼蹙了蹙眉,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谢临川,我想要什么你都知道,既不肯给,又何必多此一问?”
“除了这个。”,谢临川轻抚过她的唇角,口吻又轻又淡,
“孤什么都能给你。”
江稚鱼冷笑一声,口吻嘲弄,
“若我要中宫之位呢?你会废了江晚情让我入主中宫?”
谢临川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瞬,
江稚鱼看在眼里,
唇边的笑也积攒了万千讥讽。
她别过脸,不肯再看谢临川。
谢临川却依旧捏着她的下颌,将这张占据他半生的脸刻进瞳孔,
静默许久,
他终于启唇,
“小鱼儿,属于你的,孤会全部还给你。”
说罢,他托住江稚鱼的腰,将她按进怀里,用力之至像要将她刻进骨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