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有变。”路明非说。
“监视零的任务,我恐怕不能去了。”
芬格尔的眉毛一挑。
“师弟,这时候改计划是不是太晚了点?”芬格尔从床上蹦了起来,指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现在是箭在弦上,刀已出鞘,你跟我说计划有变?”
路明非没理会这家伙,轻轻敲了敲桌沿,发出笃笃的声响。
路明非看着诺顿,“诺顿兄,这个活儿交给你。”
正盘腿坐在地上研究骨殖瓶的诺顿抬起头,那双藏在黑色美瞳下的黄金瞳似乎闪过一丝困惑。
但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用沾满机油的手挠了挠头,把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像是刚被雷劈过的鸟窝。
“可以是可以。”诺顿的声音低沉,“但我不认识那个叫零的小女孩。而且,让我去监视一个新生,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这不是问题,我给你她的照片。”路明非摇了摇手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有着淡金色长发和永远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孔。
“她可不是普通的新生。”
“她的直觉比野兽还敏锐,普通人靠近她一百米内就会被察觉。
但你不一样,你是龙王,你可以把自己的气息完美地伪装成这所学院里随处可见的炼金矩阵的一部分。”
“有道理。”诺顿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解释很满意,“既然是你的请求,我接了。
“但如果她有异动,我又怎么做?”
“不要惊动她,暗中跟踪。”路明非说。
“明白。”诺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等等!等等!”芬格尔终于插进话来,他一脸悲愤地挤到两人中间,“那我去哪?我的任务呢?你们不能就把我这么晾在一边吧?”
“你的任务不变。”路明非瞥了他一眼,“你去冰窖。原本我是想去监视零以防万一。
但现在有了诺顿兄,这一环反而更稳了。你只需要专心致志地做你的飞贼,把那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出来。”
芬格尔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动作夸张得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不过……”
他忽然狐疑地盯着路明非,“既然不需要你去监视那个俄国小萝莉了,那你去干嘛?”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
他转过身,视线越过窗台,看向远处。
那里灯火通明,安珀馆的尖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隐约能听到管弦乐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一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
那是恺撒·加图索的领地,是今晚整个学院最耀眼的舞台。
“我去给人庆生。”路明非轻声说。
“哈?”芬格尔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过生日?谁的生日?你的?不对啊,你生日早过了。难道是……校长的?”
“诺诺的。”路明非收回目光,看着芬格尔那张呆滞的脸,“今天是陈墨瞳的生日。”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钟。
芬格尔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从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
“我靠!师弟你认真的?”芬格尔瞪大了眼睛,指着路明非的鼻子,手指头都在颤抖。
“咱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搞谍战!是在搞潜入!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么严肃、这么紧张、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你跟我说你要撂挑子去给你的暗恋对象过生日?!”
芬格尔在狭窄的宿舍里转着圈,双手抱头,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这就是典型的要美人不要江山啊!昏君!这简直就是烽火戏诸侯的现代版!”
芬格尔痛心疾首地哀嚎,“我们在这里冒着被开除、被监禁、甚至被当作叛徒处决的风险,结果指挥官居然为了去吃一口生日蛋糕而擅离职守?
那可是恺撒的地盘!你是想去砸场子还是想去送死?
而且你没看出来吗?人家正牌男友在那边大摆宴席,你就这么空着手过去,是准备去当电灯泡还是当背景板?”
路明非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芬格尔上蹿下跳。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路明非现在的行为确实有点为爱上头。
“芬格尔师兄,你冷静,冷静一点。”路明非打断了他的施法,“只要按照计划行动,冰窖那边不会有问题。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你搞不定的乱子...”
他顿了顿,“打我电话。我会立刻赶回来。”
芬格尔停下了转圈的脚步。
他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行吧行吧。”芬格尔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回床上,“既然师弟都发话了,我这个做师兄的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师弟啊,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恺撒那家伙虽然是个自大狂,但他在讨女孩子欢心这方面可是专业的。
你现在过去,手里没花,兜里没钻戒,还顶着个‘第三者’的头衔,这难度系数可是S级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贱兮兮的笑容,“要不要师兄我传授你两招?虽然我现在落魄了,但当年我也是咱们学院的情圣啊,想当年……”
“不必了。”路明非笑了笑,“我有我的办法。”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诺顿忽然开口了。
“我不懂你们人类那些弯弯绕绕。”这位青铜与火之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他看了一眼路明非,眼神里带着一种古怪的赞赏。
“在我们那个时代,如果看上了谁,直接把她抢回巢穴就行了。”
诺顿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有人阻拦,那就把阻拦的人烧成灰。
如果那个雌性不愿意,那就把她关在塔里,直到她愿意为止。”
芬格尔听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大哥,你这是哪门子的求偶方式?”芬格尔吐槽道,“这叫绑架!这叫犯罪!这叫变态!放在现在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是么?”诺顿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似乎对现代社会的这种繁文缛节感到很不满,“看来时代确实变了。不过……”
他转头看向路明非,伸出一只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那力道大得差点把路明非拍个踉跄,简直就像是被一只熊掌给击中了。
“既然不能抢,那就去把那个场子镇住。”诺顿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在路明非看来既有些恐怖又莫名有点暖心的笑容。
“前几天我见过恺撒一次,虽然我不喜欢那个金毛小子,但他有句话说得对,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宝物。
明非兄,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认可的强者。
你去那个什么安珀馆,不是去当客人的,你是去当王的。
别丢了我们的脸。”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大概就是龙类的逻辑吧。直白、暴烈,却又带着一种该死的单纯。
“放心。”路明非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我不会给咱们丢脸的。”
“走了。”诺顿也不再废话,提着工具箱,像个赶去上夜班的修理工一样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高大魁梧,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