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暮秋的午后,云层渐渐压低,将京城的天际线裹得一片灰蒙。夜王府书房的窗棂半掩着,风卷着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撞在窗纸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顾云裳坐在梨花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从宫里带回来的纸条。纸条是普通的麻纸,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私通”,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墨色边缘还有些许晕染,显然是写的时候太过急切。
她已经对着这张纸条看了半个时辰,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私通”二字,可做的文章太多了。是污蔑她与宫外之人私通,还是构陷萧夜白与朝臣结党营私?亦或是冲着百草堂来,说她借着药材生意与反贼私通?
“还在想那张纸条?”萧夜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刚从外面回来的风尘气息。他上午刚从城外毒宗余孽的据点赶回,身上的玄色劲装还没来得及换,衣摆上还沾着些许尘土。
顾云裳回头,见他走到自己身边,便将纸条递了过去:“你看,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夜白接过纸条,目光扫过那四个字,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了敲,眸色渐沉:“宫里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承恩公府背靠太后,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阴私手段构陷人。‘私通’二字,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闺阁不端,往大了说,就是通敌叛国,足够置人于死地。”
顾云裳心中一凛,她倒是没想过通敌叛国这么严重的层面,可仔细一想,承恩公府既然敢动手,定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绝不会只搞些小打小闹的污蔑。
“那我们该怎么办?”顾云裳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如今他们明面上的敌人是三皇子和承恩公府,可暗地里还有多少看不见的黑手,谁也说不清。
萧夜白将纸条放在桌上,伸手揽过她的肩,语气沉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想玩阴的,我们便先做好防备。第一,从今日起,百草堂所有的药材进出都要记录在案,每一笔交易都要有凭有据,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以栽赃的把柄;第二,王府的守卫再加强三倍,尤其是进出府的人,都要严格盘查,防止有人混进来栽赃陷害;第三,你最近尽量少出宫,若是要去百草堂,必须带足暗卫,绝不能单独行动。”
顾云裳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防备,却也是最关键的。她沉吟片刻,又道:“还有,月无痕那边我已经传了消息,让他帮忙盯着承恩公府和三皇子府的动静,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们。另外,御史台那边,三皇子与毒宗勾结的罪证已经送上去了,虽然有太后从中周旋,一时半会儿定不了他的罪,但至少能让他自顾不暇,暂时没精力来找我们的麻烦。”
“做得好。”萧夜白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不能太过乐观,承恩公府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定然是有恃无恐。太后那边虽然没明着表态,但从她那日召你入宫的态度来看,显然是站在承恩公府这边的。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是承恩公府和三皇子,还有来自后宫的压力。”
顾云裳心中清楚,萧夜白说的是实话。太后身为后宫之主,虽不问朝政,却能影响皇上的决策。若是太后执意要偏袒承恩公府,就算他们有再多证据,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那我们要不要先去见见皇上,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清楚?”顾云裳试探着问道。
萧夜白摇了摇头:“暂时不必。皇上心思深沉,如今三皇子的事情还没定论,他定然是想坐山观虎斗。我们这个时候去说,反倒会显得心虚,不如静观其变,等他们先露出马脚。”
顾云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知道萧夜白自有考量,他在朝堂上多年,远比她更懂这些权衡之术。
两人又在书房里商量了许久,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并且制定了相应的应对之策。从百草堂的防护到王府的守卫,从暗卫的布控到情报的收集,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夕阳西下时,两人的商议才结束。影七进来禀报,说已经按照吩咐加强了王府和百草堂的守卫,并且在京城各个要道都布下了暗线,密切监视承恩公府和三皇子府的动向。
“另外,”影七顿了顿,又道,“属下还查到,承恩公府今日下午调了不少家兵出去,具体去了哪里,还没查清楚。不过他们的大管家今日去了一趟刑部,似乎是想为顾家王夫人说情。”
“为王夫人说情?”顾云裳冷笑一声,“王夫人罪证确凿,就算是承恩公府出面,也未必能救得了她。他们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怕是另有图谋。”
萧夜白眸色一冷:“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只要敢伸手,就剁了他们的爪子。你派人去告诉刑部的李大人,就说本王要亲自督办王夫人的案子,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是!”影七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夜色渐浓,王府里的灯火次第亮起。顾云裳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头依旧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场风暴不会来得这么慢,承恩公府肯定在暗中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萧夜白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顾云裳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头的不安才稍稍散去了些许。是啊,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前的潮湿气息。
顾云裳刚起身,青禾便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王妃,不好了,今早守门的护卫来报,说王府周围突然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形迹可疑,像是在监视我们。”
顾云裳心中一沉,连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望去。果然,王府外的巷口、街角,都有一些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人,看似在闲逛,实则目光却时不时地往王府这边瞟,显然是来监视的。
“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顾云裳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
就在这时,萧夜白也走了进来,显然是也收到了消息。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眸色瞬间变得冰寒:“承恩公府倒是迫不及待,这么快就露出了獠牙。影七!”
“属下在!”影七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
“去查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是谁派来的。另外,让暗卫们盯紧了,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异动,立刻拿下!”萧夜白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是!”影七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顾云裳看着外面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眉头皱得更紧了。王府周围突然多了这么多眼线,绝不是巧合。这说明承恩公府已经开始行动了,而那张“小心私通”的纸条,恐怕就是他们动手的前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萧夜白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却更多的是凛然的战意。
顾云裳点了点头,心中清楚,真正的风暴,已经近在眼前了。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而此时,王府外的一辆马车里,承恩公府的大管家正透过车帘的缝隙,冷冷地看着夜王府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大管家,都安排好了,周围的眼线已经布下,只要夜王府有任何动静,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一个手下低声禀报。
大管家微微颔首,语气冰冷:“很好。告诉下面的人,盯紧了,尤其是那个顾云裳,一旦她有任何‘私通’的迹象,立刻上报,我们要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是!”
马车缓缓驶离,留下的,是笼罩在夜王府上空的层层阴霾。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