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假药方之局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着落叶扫过京城外郊的破庙。庙门虚掩,昏黄的油灯在殿内摇曳,映出两道相对而立的身影。阿竹缩着脖子站在角落,身上的粗布短打已被夜露打湿,可他攥着怀中油纸包的手,却烫得惊人——纸包里,正是顾云裳亲手交给他的那剂“清心解毒丹”的“绝密”药方。
对面的男子一身锦缎长袍,腰间佩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正是太子府的管事,也是阿竹在京城的直接上线。他捻着胡须,目光紧紧锁在阿竹手中的油纸包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磨蹭什么?快把东西拿出来!殿下已等了许久,若再延误,仔细你的皮!”
阿竹打了个哆嗦,连忙将油纸包递过去,声音因紧张而发颤:“李管事,这便是顾云裳亲手交给我的‘清心解毒丹’药方,她说此药能解毒宗大半奇毒,是克制毒宗的关键……”
李管事一把夺过油纸包,迫不及待地打开。麻纸上的字迹娟秀,药材配伍、用量、炼制步骤写得一清二楚,末尾还盖着药王谷的专属印记,看上去毫无破绽。他反复翻看了几遍,确认与之前阿竹传递的零碎信息吻合,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不枉费你在医学馆潜伏这么久,这药方可是大功一件!”
阿竹松了口气,又连忙补充:“顾云裳对我极为信任,不仅让我看管珍药库,还让我负责第一批丹药的炼制。她说此药要批量生产,供应给太医院和禁军,想来这配方绝无问题。”
“此事你做得极好。”李管事收起药方,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阿竹,“这是殿下赏你的,好好干,日后定有你的好处。记住,往后依旧盯紧顾云裳,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阿竹接过银子,连连应下,目送李管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身往回赶。他只当自己立下了大功,却不知这张看似完美的药方,早已被顾云裳动了手脚,正等着将太子一行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管事连夜赶回东宫,此时的东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冷清。太子虽还在禁足期,却早已暗中在府内设了秘殿,召集了一批太医院的落选秀才与江湖郎中,日夜研制各种奇药,企图东山再起。听闻李管事带回了清心解毒丹的药方,太子立刻披衣起身,亲自在秘殿等候。
“殿下,成了!”李管事捧着药方冲进殿内,语气难掩激动,“这是顾云裳秘传的药方,能解毒宗大半奇毒,更重要的是,此药若稍加改良,便能成为控制人的利器!”
太子一把抢过药方,凑到烛火下仔细查看。他虽不通医术,却也认得上面的几味珍稀药材,再加上药王谷的印记做佐证,顿时如获至宝,猛地一拍桌案:“天助我也!顾云裳啊顾云裳,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把这等秘药配方亲手送到孤的手上!”
殿内的郎中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为首的老郎中捻着山羊胡,反复核对药方后,躬身道:“殿下,此药方配伍精妙,确有解毒之效。若按方炼制,定能得到一剂强效解毒丹。更妙的是,药方中的‘引魂草’与‘锁心莲’,若调整用量,便能让人服下后浑身无力、意识模糊,却查不出任何毒理痕迹,实乃……实乃对付政敌的绝佳利器!”
太子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被禁足后,势力大损,朝堂上的政敌更是处处针对,尤其是萧夜白,借着百草医学馆的名声,深得民心,隐隐有压过东宫之势。若是能批量炼制此药,既可以用“解毒丹”的名义拉拢朝臣,又能暗中用改良后的药方对付政敌,届时不仅能重掌大权,还能将萧夜白与顾云裳踩在脚下。
“立刻安排!”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孤要你们分两步走:第一步,按原方炼制清心解毒丹,送一部分到太医院,再分发给朝中重臣,卖他们一个人情;第二步,秘密改良药方,加大引魂草与锁心莲的用量,炼制‘控心丹’,孤要用来对付那些与孤作对的人!”
“殿下英明!”老郎中连忙应下,却又面露难色,“只是这药方中的‘千年雪莲’与‘西域龙涎香’皆是稀有药材,批量炼制怕是……”
“药材的事,孤来解决!”太子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三皇子余党手中还握着一批珍稀药材,孤这就派人去取;再让漕帮从边境搜罗,务必在三日内凑齐第一批药材!”
为了掩人耳目,太子特意命人在东宫后院的废弃别院,秘密搭建了一座药厂。院墙加高了三丈,门口由心腹禁军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院内则连夜赶工,砌起了数十个炼丹炉,又从各地调来数十名药工,只待药材到位,便立刻开工。
阿竹传递回来的消息,也成了太子定心丸。得知顾云裳已让阿竹开始筹备第一批丹药的炼制,太子更是笃定药方绝无问题,不仅加大了药材的采购力度,还亲自坐镇药厂,督促郎中们反复试验。
“殿下,第一批药材已到!”三日后,李管事气喘吁吁地跑进药厂,身后的侍卫们抬着数十个木箱,箱内的千年雪莲、西域龙涎香等药材,皆是千金难求的至宝。
太子当即下令开工。炼丹炉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别院,药工们各司其职,洗药、碾药、配料、炼制,忙得脚不沾地。老郎中则守在主炉旁,严格按照药方上的步骤操作,时不时还会向阿竹传递回来的“炼制笔记”求证。
阿竹的“笔记”其实也是顾云裳刻意为之,上面记录的炼制细节看似精准,却在最关键的“火候把控”上留了破绽——原方需用“文火慢炖三个时辰”,笔记上却写成了“武火急炼两个时辰”。可此时的太子与郎中们早已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无一人察觉这细微的差别。
第一批丹药出炉时,整个药厂都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香。丹药通体乌黑,看上去与寻常解毒丹无异。老郎中先让死囚试服,死囚服下后,果然浑身燥热之感消退,连之前中的轻微蛇毒都解了,这让太子彻底放下心来,大笑道:“好!好!有了此药,孤的大事可成!”
他立刻让人将这批丹药分装,一部分送往太医院,对外宣称是“东宫研制的惠民解毒丹”,博得了不少美名;另一部分则秘密送往自己的亲信手中,让他们伺机对付政敌。同时,改良版的“控心丹”也在秘密炼制,药炉的火光日夜不息,药工们轮班值守,整个药厂都笼罩在一片狂热又诡异的氛围中。
东宫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萧夜白的暗卫。消息传回夜王府时,顾云裳正在与萧夜白、月无痕商议后续计划。听闻太子已开始批量炼制假药方的丹药,顾云裳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他以为是得了至宝,殊不知是握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这药厂开得越红火,他日跌得便越惨。”
萧夜白也点头道:“孤已让人在太子的药材中动了手脚,那批千年雪莲看似完好,实则已被调换了药性。待他们炼制出足够多的丹药,便是收网之时。”
月无痕补充道:“听风楼已盯住了药厂的所有出口,确保丹药的流向都在掌控之中。只待太子将丹药用出去,咱们便能人赃并获,让他百口莫辩。”
而此刻的东宫药厂,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炼丹炉的火光映着太子志得意满的脸,他望着源源不断出炉的丹药,仿佛已看到了自己重掌朝堂、权倾天下的模样,却不知,一张天罗地网已悄然收紧,只等着他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太子的药厂,正日夜不停地生产着那剂致命的“良药”,一场倾覆东宫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