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站直身体,手摸向腰间,警惕地看向砖房方向,又看了看依旧乖巧站在原地的孩子,眉头紧锁。
“妈的……”他低声咒骂,掏出了对讲机,准备呼叫。
不能让他叫支援。
谷幕没给他更多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从砖房阴影中猛地冲出,不再隐藏,直冲刀疤脸握枪的手。
刀疤脸反应极快,抬枪就射。
子弹擦着谷幕耳边飞过,打在她身后的铁皮上,火星四溅。
她身形不停,拉近距离,手里刀脱手飞出,射向他持枪的手腕。
刀疤脸没想到她敢扔刀,下意识缩手躲避,枪口一偏。
谷幕抓住机会,扑到他身前,一拳重重砸在他胳膊上。
刀疤脸痛嚎一声,手臂酸麻,手枪险些脱手。
谷幕贴身近战,将街头打架最狠辣实用的技巧发挥到极致,专门攻击脆弱部位。
刀疤脸力量占优,但失了先机,又被谷幕这种近乎搏命的打法缠住,一时手忙脚乱。
他怒吼着,用没受伤的手试图锁喉,谷幕低头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的起势。
刀疤脸下盘很稳,竟没被完全摔出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倒在地。
尘土飞扬中,谷幕摸到了地上的一块碎砖,毫不犹豫地朝着刀疤脸脑袋狠狠拍下。
“咚”的一声响,刀疤脸身体一僵,动作迟缓下来。
谷幕趁机抢过他掉落的手枪,用枪柄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刀疤脸眼白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谷幕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多处传来剧痛。
她不敢休息,迅速将刀疤脸也拖进砖房捆好,搜走了他身上的对讲机,手机和备用弹夹。
做完这一切,她才猛地想起,还有一个人。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自始至终都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正睁大了一双惊惶如小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少年。
那确实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甚至可以说漂亮,带着未褪尽的少年稚气,但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不住颤抖。
他看起来比远观时还要瘦小,宽大的夹克更衬得他弱不禁风。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还有一丝茫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谷幕握着还沾着疤脸血迹的刀,一步步走近。
少年吓得浑身一颤,想往后缩,但背后是墙,无处可退。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谷幕停在了他面前。
她能感觉到他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助。
她举起了刀。
少年身体僵直,呼吸都停滞了。
然而,刀尖并没有落下。
她缓缓放下了刀。
他们都是被抛入残酷世界的弱者,身不由己。
少年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谷幕蹲下身,平视着他,声音因为刚才的打斗有些沙哑:“你多大了?”
少年瑟缩了一下,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发出些声音:“十……十三。”
“叫什么?”
“小……闪。”
“你姐姐带你来的?”她又问。
“对……对不起……。你别杀我姐姐……”
“我们没有钱……姐姐才出来赚钱,对,对不起……”
谷幕再次沉默了片刻。
她拿出从疤脸身上搜出的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厚厚一沓,塞进少年颤抖的手里。
“拿着。”谷幕的声音很严肃,“别再接触这些人,也别回你之前待的地方。你拿着这笔钱学点手艺,也跟你姐姐说,少干这个。”
少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一大把钱,又抬头看看谷幕,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不杀他,还给他钱……?
“听见没有?!”谷幕加重了语气。
少年猛地点头,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谷幕没解释,站起身,拎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了砖房,径直走到被捆着的阿英面前。
她把小闪往前一推,让他站在玲子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谷幕蹲下身,扯掉了玲子嘴里的布条。
玲子立刻嘶声骂道:“操!你有种冲我来!别动我弟弟!”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被捆得结实。
谷幕没理她的叫骂,用刀割断了她脚上的绳子。
“带着他,立刻滚。”她的声音很冷,“麻溜点,离开这里,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少干这种把孩子拖下水的缺德事。”
玲子停止了挣扎,眼神复杂地看着谷幕,又看了看捧着钱茫然无措的弟弟。
她脸上的凶狠褪去一些,但警惕和敌意仍在。“……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你们走,听不懂?”谷幕有些不耐烦,“走不走?”
玲子盯着谷幕看了好几秒,似乎在判断这是不是陷阱。
最终,她咬着牙,撑着站起来,“走。”
谷慕让开了路。
玲子带着小闪,踉跄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谷幕。
夕阳的光线从门框照进来,在她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毛悦。”
谷幕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系统:【?!。?!?】
阿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在底层混的,或多或少都听过悦姐的名头,知道那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虽然最近似乎销声匿迹了。
原来是她……怪不得。
她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不管你为什么放我们……谢了悦姐。”她顿了顿,“暗鸦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你们自己小心。”
说完,她不再停留,半扶半拖地带着弟弟小闪,快步离开了汽修厂。
谷幕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毛悦。暂时用一下你的名头。
【宿主,你报了毛悦的名字。】系统有点不赞同,【这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知道。”谷幕在心里回应,“但这是最快转移视线的方法。就算她们告密,暗鸦至少会花时间去查本地这个毛悦,而不是立刻锁定我们。”
【可是毛悦那边……】
“我会通知她,让她有个准备,暂时避一避。”谷幕语气冷静,“总比暗鸦悄无声息摸到医院,把她们一锅端了强。”
“而且,毛悦这个名字,在本地有点名声,暗鸦找的那点混混听了,动手前多少会掂量一下,不会像对待完全无名的普通人那样肆无忌惮。”
谷幕沿着来时的路,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尤其是肋下和手臂。
夜风吹过,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