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她凑过来,推了推我的胳膊,“快打开看看!是不是又是什么稀世珍宝?”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我笑着接过锦盒,将它推到了柳泽的面前。
“阿泽,这是我为你备的生辰贺礼。”
“妻主……”
柳泽微微一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您已经赠了我太多……”
“我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我打断他,示意他打开。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缓缓地,打开了那个锦盒。
没有耀眼的光华,也没有逼人的宝气。
锦盒之内,铺着一层柔软的明黄色丝绸,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通体由千年紫竹制成,笔杆上用金线描绘着繁复花纹的毛笔。
那毛笔看起来古朴而雅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能让人心神宁静的竹香。
“一支笔?”
洛樱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阿玥,你也太小气了吧?阿泽又不会画画,你送他一支笔做什么?”
“一支笔?”我闻言,轻笑出声,“阿樱,你再仔细看看。”
洛樱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当她的目光,落在那紫竹笔杆上,那个用古篆体雕刻的,小小的“丹青”二字时,她那双总是明艳张扬的杏眼,瞬间便瞪得像铜铃!
“我的天!”她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这不是传说中,上古画圣丹青子所遗留的,那支【神来之笔】吗?!”
“我曾听我爹说起过,此笔有灵,得之可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是天下所有画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你竟将此等神物,送给阿泽?!”
她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败家的疯子。
我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我只是看着柳泽,看着他那双同样写满了震撼与不敢置信的桃花眼,柔声说道:
“闻说此笔有灵,能助人通达心意。”
“你的手既能抚琴,想必,也能作画。”
我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柳泽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便明白了,我这份厚礼背后,真正的深意。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窗外那座书院的大门看去。
而我,则像是毫无察觉,只是将那支笔,从锦盒中拿起,亲手,放进了他那只冰凉修长的手中。
“拿着吧。”
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不喜欢,就当个摆设。若是无聊了,拿来随手涂鸦,解解闷也好。”
随手……涂鸦?
这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雅间之外,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落魄的身影心上。
是林枫。
他今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就那么站在问茶居的楼下,仰着头,死死地,盯着我们雅间的方向。
他听到了洛樱的惊呼。
他更听到了我那云淡风轻的,近乎残忍的话语。
【神来之笔】!
那支助他前世登临画圣,这一世苦寻不得,传说中的画道至宝!
那支足以让他那双废掉的手,重获新生,让他重登画圣宝座的,唯一希望!
此刻,竟被苏玥,那个他曾鄙夷为俗物的女人,当成一件随手打赏的玩物,送给了柳泽!
送给了那个,在他眼中,只会以色侍人的,下贱的倌儿!
让他拿来……涂鸦?!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滔天的嫉妒与不甘,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深深地嵌入掌心,刺出血来,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得赤红如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濒死的野兽!
他看着雅间里,那个正含笑看着柳泽的,紫衣女子。
看着她脸上那云淡风轻的,残忍的笑意。
他终于明白了。
苏玥,是在报复他。
用一种比杀了他,还要残忍千倍,万倍的方式!
她不是不知道这支笔的价值。
她不是不知道,这支笔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将他最渴望,最珍视的东西,以一种最轻蔑,最羞辱的方式,赠予旁人!
她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所有,是如何被她,轻描淡写地,踩得粉碎!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他喉间涌上。
他再也控制不住,张口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那扇窗后。
苏玥正举起酒杯,对着身旁的柳泽,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宠溺的微笑。
“阿泽,生辰快乐。”
而那个得了神笔的男人,则回了她一个同样温柔的,足以倾倒众生的笑。
那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一幅,用他的鲜血与绝望,精心绘制而成的,地狱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