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白衣战士的烽火
藏兵洞顶部的一颗颗夜光石透着皎白,又洒下玲珑剔透的光芒,落在丹妮整理出的医疗室里。手术台刚用煮沸的泉水擦拭过,泛着潮湿的木色;几排玻璃瓶里装着她从蚌埠带来的药品,标签经杨蕾翻译成中文,贴得整整齐齐。丹妮正弯腰整理听诊器与简易医疗器械,耳边忽然传来秀儿轻快的脚步声。
“丹妮医生,早饭好了!”秀儿端着陶碗走进来,碗里是掺了杂粮的热粥,还有一块烤得金黄的红薯,“杨博士说你昨天没怎么吃东西,我特意让伙房多烤了块红薯,甜着呢。”丹妮直起身,笑着接过陶碗,中文比昨日流利了些:“谢谢秀儿,你们的食物很暖,比教堂医院的面包有烟火气。”
两人正说着,医疗室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受伤的弟兄互相搀扶着走来,其中一人胳膊上的布条已渗出血迹。丹妮立刻放下陶碗,快步迎上去,熟练地解开布条——伤口是弹片划伤的,边缘早已红肿。“感染了,得重新清理包扎。”她回头对秀儿说,“麻烦帮我拿生理盐水、纱布,还有昨天剩下的消炎药,谢谢。”
秀儿应声跑去,杨博士也闻声赶来,在一旁帮忙递工具。丹妮用艾药水轻轻冲洗伤口,动作轻柔却利落,受伤的弟兄起初皱着眉,渐渐放松了表情。“别怕,只是小感染,处理好就没事了。”丹妮抬头冲他笑了笑,指尖蘸着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以后受伤了要及时来处理,这里虽干燥,但长时间不见阳光,伤口也容易发炎。”
弟兄们望着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眼神里的好奇渐渐化作信任。此前他们总觉得“外国医生”遥不可及,可看着丹妮蹲在地上,额角渗着汗,认真处理每一道伤口,连最粗糙的汉子都放软了语气,临走时还会小声说句“谢谢医生”。
傍晚时分,悟道喊来秀儿和杨博士,手里攥着一张手绘地图。“杨博士,这是藏兵洞周边的地形图,标了咱们常去的联络点,还有日军的巡逻路线。”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最近日军在怀远到蚌埠的公路设了新关卡,频繁搜查过往车辆,往后往藏兵洞运药品,会越来越难。”
秀儿立刻道:“咱们还有几套日军军服,要不换上军服闯关?这样或许能方便些。”杨博士却看向悟道:“邹军长,你上次去刺杀王黑子时,有没有留意日军现在的军装,和咱们手上的是不是一样?”
悟道一愣:“杨博士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了解过,不少国家会定期调整军队制度与编制,万一咱们手上的军服版型,和现在日军的不一样,出去一眼就会被识破。”杨博士解释道。
悟道这才仔细回忆日军军服的细节,缓缓开口:“款式、颜色没变化,就是现在入秋了,咱们手上的军服会不会太厚?”“厚度不重要,只要款式、颜色对得上就好。”杨博士话音刚落,秀儿又皱起眉:“可咱们不认得药品,就算闯过关卡,也不知道该拿什么。”
“要不让我和丹妮一起去?”秀儿话音刚落,丹妮便凑了过来,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关卡位置,忽然皱起眉,“我穿日军军服太显眼,金发和轮廓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日本人,容易被识破。”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墙角堆着的粗布衣裳上,“不如换个身份——蚌埠教堂医院常给周边村镇送义诊,我扮成去乡下义诊的修女,秀儿当我的助手,这样既符合我的身份,也不会引起怀疑,有没有日军军服都没关系。”
悟道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手:“这主意好!日军对教堂的人多少有些顾忌,义诊的由头也合理,不容易被盘查。”他立刻让赵波去准备——找镇上的裁缝赶制了一身黑色修女服,从联络点借了块印着“蚌埠基督教教堂医院”的木牌,连推药品的木板车都刷了白漆,用红漆印上十字架,看起来和医院的送诊车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丹妮换上修女服,胸前别着十字架;秀儿穿了身青布衫,两人推着木板车往公路关卡走去。远远望见日军哨兵举着枪,丹妮放慢脚步,故意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对秀儿说:“前面就是关卡了,得快点走,村里还有老人等着换药呢。”
哨兵果然注意到她们,端着枪走过来,见丹妮金发碧眼还穿着修女服,眉头皱了皱:“你们是干什么的?”丹妮从口袋里掏出教堂医院的证明,双手递过去,语气平和:“我是教堂医院的医生,去乡下给村民义诊,这是医院的证明。”
哨兵接过证明翻了翻,又看了看木板车上的药箱与木牌,眼神里的警惕松了些——最近确实听说教堂的人在周边义诊,而且上司也叮嘱过,尽量别和外国人起冲突。他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药箱:“这里面装的什么?”
“都是消炎药、绷带,还有治咳嗽的药。”秀儿连忙接话,还打开一个药箱让他看,“您看,都是给老百姓用的,没别的东西。”哨兵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终于挥手放行:“快点走,别在这儿停留。”
两人推着车走进关卡,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周围:关卡内侧有四个日军在打牌,两个伪军靠在墙边抽烟;远处的仓库里堆着几箱物资,门口有个日军看守——从箱子标识来看,里面大概率是药品。丹妮悄悄碰了碰秀儿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留意仓库方向。
刚走过仓库门口,丹妮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仓库旁的水桶对秀儿说:“咱们的水不多了,去打点水吧,免得路上渴。”说着,她径直走向水桶,故意靠近仓库门口。看守仓库的日军瞥了她一眼,见是外国修女,没太在意,继续靠在墙上打盹。
丹妮趁机快速掀开仓库门缝往里看——里面果然堆着好几箱消炎药和麻醉剂,正是藏兵洞急需的。她心里一喜,又故意装作没拿稳水桶,将水泼了出去,溅了日军一身。“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手里的抹布趁机在日军身上蹭了蹭,悄悄摸走了他腰间的钥匙串。
日军被水水得烦躁,挥挥手让她赶紧走。丹妮和秀儿推着车快步离开关卡,走出日军视线范围后,立刻朝树林方向跑——赵波带着几十个弟兄早已在那里等候。“拿到钥匙了?”赵波迎上来,压低声音问。秀儿点点头,掏出钥匙串:“仓库里有不少药品,得尽快动手,免得他们发现钥匙丢了。”
趁着天色渐暗,众人悄悄返回关卡附近。赵波与一个弟兄绕到关卡另一侧,故意弄出响动——那弟兄攥着块石头,猛地砸向不远处的树干,“砰”的一声惊得打牌的日军抬头张望。“谁在那儿?”一个日军端着枪站起来,赵波立刻拉低帽檐,装作慌张逃跑的村民,朝着远离仓库的方向跑。
“站住!”两个日军立刻追了上去,剩下的两个刚要起身,靠在墙边的伪军突然打了个哈欠:“估计是野兔子,没必要这么紧张。”日军想想也是,又坐下来继续打牌。可他们没注意,赵波跑出去没多远,就与埋伏在树后的弟兄汇合,两人反手将追来的日军扑倒在地——那日军刚要喊出声,赵波立刻捂住他的嘴,另一个弟兄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低声警告:“敢出声就宰了你!”
与此同时,丹妮和秀儿已摸到仓库门口。丹妮攥着钥匙串,秀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轻响,仓库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人快速闪身进去,刚要搬起药箱,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那个被泼水的日军,他想起仓库门没锁,折返回来检查。
“有人!”日军看到仓库里的人影,立刻端起枪。丹妮吓得脸色发白,秀儿却迅速反应过来,抓起身边的空木箱,猛地朝日军砸过去。木箱砸中日军的胳膊,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日军恼羞成怒,拔出刺刀就朝秀儿扑来,秀儿侧身躲开,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日军痛得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朝秀儿的脸挥来。
就在这时,丹妮突然抓起一把椅子,朝着日军的后脑勺砸去!“砰”的一声,椅子碎了,日军眼前一黑,晃了晃便倒在地上。“快搬!”秀儿喘着气说,两人立刻抱起药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就见赵波带着弟兄赶来接应,众人齐心协力将药箱搬上木板车,朝着西边方向快速撤离。等日军发现哨兵被制、仓库失窃,他们早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安全返回藏兵洞时,弟兄们早已在洞口等候。看着车上的消炎药和麻醉剂,杨博士紧紧握住丹妮的手:“谢谢你,丹妮,你这主意太妙了,既没暴露身份,又拿到了药品。”丹妮笑着摇头,指了指医疗室的方向:“快去给受伤的弟兄们用药吧,这才是最重要的。”
夜色渐深,医疗室里的灯还亮着。丹妮坐在桌前,在笔记本上画着藏兵洞的医疗布局图,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刚学的中文:“和弟兄们一起,打跑鬼子,守护中国。”窗外的风声里,夹杂着弟兄们的笑声,丹妮抬头望向窗外,眼里满是坚定的光——这里早已不是陌生的异国,而是她要用生命守护的战场。
第二天一早,悟道、杨博士与秀儿聚在洞里的议事处,桌上摊着蚌埠与怀远的地图。“这次虽拿到了药品,但只是杯水车薪,藏兵洞的弟兄由于每天体能训练过大,吃的也越来越多,药品、武器、粮食还要多准备一些。”悟道手指敲着地图,“得想办法在蚌埠或怀远建立个据点,既能接济藏兵洞,又能获取情报。”
杨博士皱着眉:“蚌埠是日军的重点布防区,关卡多、巡逻密,潜伏进去太危险,咱们没人在那边有熟络的人脉,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秀儿盯着地图上“怀远”的标记,忽然开口:“那怀远呢?我之前跟着伙房的叔伯去怀远买过粮,那里虽有日军驻守,但比蚌埠松些,而且是粮油集散地——若是在那儿开个粮油铺,既能光明正大地运物资,又不容易引起怀疑,咱们还能借着进货、卖货的由头,打听日军的动向。”
两人顺着秀儿的手指看向地图,悟道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坚定:“就选怀远!”他转头看向刚送完伤号过来的赵波,“赵波,你做事沉稳、心思细,这个据点交给你怎么样?你去怀远当粮油铺的掌柜,主营粮油食盐,平时多留意日军的布防和运输路线,收集情报。”
赵波立刻站直身子:“保证完成任务!”
杨博士补充道:“咱们得定个固定的接头方式,每天派一个弟兄以买粮油为由去接头——一来交接物资与情报,二来也能确认你的安全,避免用书信,防止被日军搜查发现。”秀儿也跟着说:“我去联络咱们在怀远的联络点,让他们帮你找个僻静的铺面,再给你做个‘从蚌埠逃难来的粮商’的新身份,确保万无一失。”
事情敲定后,赵波当天就开始准备。三天后,他换上一身半旧的商人长衫,背着装满“家底”的布包,悄悄离开了藏兵洞。站在洞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悟道轻声说:“等他在怀远站稳脚跟,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了。”丹妮点点头,手里攥着刚配好的消炎药:“希望这些药,能撑到他把新的药品运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