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周密的密谋策划,邹悟道、秀儿与高达三人决定行动,另选十名身手矫健的队员负责接应,由赵波担任小队队长。众人经密道潜入怀远县城老政府区域,十三人陆续从地道口悄然爬出。
怀远县城的晨光裹着一层薄雾,邹悟道三人混在挑着菜筐的百姓中,不动声色地向目标靠近。赵波则留下两人看守地道口,其余八人负责外围勘察与接应,形成一张隐蔽的警戒网。
秀儿身着灰布碎花袄,头发挽成利落的妇人髻,臂弯挎着装有鸡蛋的竹篮,目光不时扫向巷口——片刻后,赵波快步来报,已将几家医院打探遍,王黑子并未住院,昨夜就被伪军抬回了家中。这说明他伤势不重,必须尽快动手,一旦让他向日军告密,后果不堪设想。秀儿点头应下,叮嘱道:“你们守好外围警戒,我先回去向军长汇报。”确认王黑子确实在宅中后,她立刻折返,与邹悟道、高达制定最终刺杀方案。此刻的王黑子,还躺在自家床上,因伤势哼哼不止,丝毫未觉死神已至。
“爹,巷口有两个侦缉队的站岗,腰间都别着枪。”秀儿压低声音,指尖悄悄指向巷口方向,“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开。”邹悟道摸了摸怀中的短刀,又看向身旁的高达,后者瞬间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昨夜备好的硫磺粉。
三人退到拐角处,高达将硫磺粉撒在墙边的干草堆上,随即摸出火柴划燃。“吱呀”一声轻响,巷口的侦缉队员立刻转头:“什么味儿?”话音未落,干草堆已冒出呛人的青烟,两人被熏得连连咳嗽。“妈的,谁家这么不长眼!”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侦缉队员骂骂咧咧,抬腿朝火堆走来,另一个也紧随其后。
就是现在!邹悟道拽着秀儿往巷内冲,高达则躲在拐角处。等两个侦缉队员走近,他突然从背后捂住一人的嘴,匕首寒光一闪,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另一个伪军刚要惊呼,秀儿已掏出短刀抵住他的喉咙,冷声道:“敢出声,立刻杀了你!”侦缉队员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王黑子家在哪?”邹悟道踩住他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汉奸哆哆嗦嗦地指向巷尾:“就、就在巷尾第三间房……院里还有四个弟兄守着……”话音未落,邹悟道已拧断他的脖子,与另一具尸体一同拖到柴火垛后藏好,还取下两人腰间的驳壳枪,插进自己腰间。
三人摸到王黑子家院墙外,邹悟道贴耳听了听——院里传来伪军的嬉笑声,还夹杂着王黑子的咒骂:“他娘的,腿怎么还这么疼!等老子好了,非扒了邹悟道这条老狗的皮!”邹悟道眼神一凛,朝高达、秀儿比出手势:高达翻进院墙解决门口守卫,秀儿在院外望风,他则从后窗翻入,直取王黑子。
高达动作迅如猎豹,翻进院墙后,趁两个伪军背对着他抽烟,匕首精准刺入两人后心。剩下两个侦缉队员刚反应过来,邹悟道已破窗而入,一把短刀脱手飞出,正中一名队员胸口。另一人吓得“妈呀”惊叫,伸手就要从木匣里掏枪,邹悟道抬腿一脚踹中他的下巴,对方下巴当场脱臼;紧接着,他又伸手扣住对方脑袋,狠狠撞向墙面。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院内守卫尽数倒地。
与此同时,王黑子已发现两人,翻身摸出枕头下的手枪对准邹悟道,正要扣动扳机。高达眼疾手快,从桌上抄起一把茶壶扔过去,王黑子下意识歪头躲避,茶壶砸在墙上碎裂,但枪声还是响了——因身体晃动,子弹打在了屋顶上。邹悟道心中一紧:枪声必会引来日军援兵,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提一口气,身形一晃已到王黑子床边,一手扣住对方拿枪的手腕,用力一拧,驳壳枪“当啷”掉在地上。王黑子虽曾是炼气境二层,却早已荒废多年,此刻仍卯足力气,一掌朝邹悟道胸口打来。邹悟道侧身避开,掌风扫过,屏风瞬间碎裂。
高达趁机冲过来,瞅准王黑子本就受伤的瘸腿,狠狠一拳砸下。王黑子吃痛惨叫,再也提不起力气,躺在床上不住翻滚,挣扎着想反抗。高达久经沙场,砂锅大的拳头不断砸向他腿上的伤口,很快便让王黑子失去了反抗能力。邹悟道一脚踩住他的手,冷笑道:“王黑子,你不是想杀我吗?今天我来送你上路!”
王黑子脸色惨白,哭喊道:“邹军长,我错了!我不该投靠鬼子,求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饶你?”邹悟道想起许家寨死在日军手里的弟兄,想起桂英被王黑子一刀砍死在自己怀中,眼神更冷,“你帮鬼子杀了多少中国人?现在说饶你,太晚了!”说罢,他拔出匕首,狠狠刺进王黑子的心脏。怕其不死,又补了数刀,直到王黑子身体抽搐几下,彻底没了气息,高达才停下手。
解决完王黑子,三人正要撤离,院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是酒井带着日军和伪军赶来了!“不好,被发现了!”邹悟道低喝,“秀儿,你先从后巷走,去地道口等我们!高达,跟我冲出去!”
秀儿刚要反驳,邹悟道已推着她往后门走:“听话!你在前面接应,我们才能安全撤离!”秀儿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后巷。邹悟道与高达朝院外开火,趁日军躲避的间隙翻出院墙,朝着地道口狂奔。
“追!别让他们跑了!”酒井嘶吼着,子弹像雨点般射来。邹悟道边跑边回头开枪,打倒几个追得近的日军,可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击中高达的左肩胛骨,他踉跄着摔倒在地。“高达!”邹悟道惊呼,立刻转身去扶。
“军长,你别管我,快走!”高达推着他,“鬼子快追上来了,你得活着回去,藏兵洞还需要你!”邹悟道哪里肯走,朝着日军连开数枪压制火力,弯腰背起高达:“我带你一起走!咱们说好要一起打鬼子,谁也不能落下!”
高达趴在邹悟道背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自己伤势不轻,而邹悟道年纪不小,自己一百八十斤的体格,定会拖累对方。“军长,放下我吧……”他哽咽着,“我掩护你,你快撤!”邹悟道一言不发,只是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接应的弟兄们冲了上来,挡在两人身后:“军长,您们快走!我们来拖住鬼子!”邹悟道回头望去,赵波带着弟兄们举枪冲向日军,子弹不断击中他们的身体。“不要!”邹悟道红了眼,却不敢回头——一旦停下,所有人的牺牲都将白费。
他背着高达拼命往地道口跑,耳边不断传来弟兄们的惨叫声。终于冲进地道时,身后只剩赵波一人,其余七人都已倒在日军枪口下。秀儿在地道里等候,见高达浑身是血,立刻上前帮忙:“高叔叔怎么样了?”“肩膀被打穿了,得赶紧回藏兵洞治伤!”邹悟道喘着粗气,与秀儿一同扶着高达往藏兵洞方向走。
赵波确认两人安全进入地道后,脱下衣服擦拭地面血迹,又将地道口用盆景台和一盆花掩盖,仔细检查无破绽后,才从县政府后院跑出。他扔掉身上的武器,换上一身不太合身的中山装,强装镇定地朝侧门走去,还不时向路人搭话:“刚才有没有听到打枪的声音?这是怎么了?”旁边两个办事人员摇头道:“谁知道呢,这种事好久没发生了。”
片刻后,宪兵队的日军赶来,喝问:“你们县政府有没有发现抗日分子?”众人脸上满是嫌弃与无奈,日军知道从中国人嘴里问不出实话,搜查一圈无果后便离开了。赵波确认彻底安全后,才与旁人打了招呼,走向地道。他离开后,几个办事人员议论起来:“刚才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不认识,我还以为是你办公室的。”“可能是哪个镇上的办事员吧?”“说不定,走了走了……”
地道内长期无人修缮,又黑又潮湿,还弥漫着霉味。邹悟道的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后背早已被高达的鲜血浸透,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像灌了铅,可他不敢停——高达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再耽误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藏兵洞的亮光。弟兄们见邹悟道背着受伤的高达回来,立刻围了上来:“军长,高旅长怎么样了?”“快,把他抬到石床上!”邹悟道放下高达,累得瘫坐在地,接过卫兵递来的水一饮而尽,又给高达喂了些水。看着弟兄们七手八脚地将高达抬走,他心里揪得疼——七名弟兄牺牲,高达生死未卜,这次刺杀的代价太大了。
杨博士与杨蕾立刻为高达检查伤口,脸色却愈发凝重:“军长,高旅长的伤势很严重,子弹可能打穿了动脉,还卡在骨头里,必须立刻做手术取出来。”他皱着眉,“可咱们这里的医护人员只会简单包扎,根本做不了这么复杂的手术,而且消炎药和麻药基本用完了,再耽误下去,他可能会感染,甚至有生命危险。”
邹悟道心里一沉,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外面找能做手术的医生。现在的怀远县刚发生枪战,绝不能再去,他急中生智:“去蚌埠!”“蚌埠有个基督教教堂医院,里面应该有外国医生——几年前张敏的老师来过许家寨,他们大概率不会帮鬼子。我去把医生‘请’过来,给高达做手术!”
杨博士立刻反对:“军长,蚌埠太远了,日军搜查又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没时间了!”邹悟道打断他,“高达的命不能等,再危险我也得去!”他简单收拾行装,带上短枪与匕首准备出发。秀儿想跟着去,却被他拦住:“你留在藏兵洞,帮杨博士照顾高达,我很快就回来。”秀儿知道劝不动,只能点头叮嘱:“爹,你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邹悟道看了秀儿一眼,转身进入地道,往西山采石场方向走去。走出地道时,采石场一片寂静,只有鸟儿的咕咕声。他一路向蚌埠行进,中途只休息了两次,等摸到蚌埠市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在河边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渍与汗臭味,虽已入秋,清晨的溪水依旧冰凉,却还是咬牙走进溪中,将身上清洗干净。此时,蚌埠城门也恰好打开。
教堂医院在市区东边,周围有日军巡逻。邹悟道躲在暗处观察片刻,发现医院后门守卫较松,只有两个伪军站岗。他趁伪军换岗的间隙,悄悄摸进医院。院内很安静,只有几间病房亮着灯,他一间间找过去,终于在手术室旁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医生——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正坐在桌前书写,胸前的名牌写着“丹妮”。
邹悟道轻轻推开门,短刀对准丹妮:“别出声!跟我走一趟!”丹妮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却没有太多恐惧,反而带着疑惑:“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是抗日的,有个弟兄受了重伤,需要你做手术。”邹悟道压低声音,“只要你治好他,我保证不伤害你,还会给你高昂的诊金。”
丹妮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说你是抗日的英雄?”随即点头:“好,我跟你走。但我需要带上手术工具和药品,没有这些,我也没办法做手术。”邹悟道思索片刻后同意,丹妮迅速将工具与药品装进箱子,又给邹悟道换上白色医生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嗯,这样就安全多了。”随后跟着他走出医院。
两人避开日军巡逻,邹悟道感激地说:“谢谢你,丹妮小姐。我们得找辆马车,不然走到目的地,肯定会把你累坏。”他在一家客栈租了辆马车,还配了马夫,两人上车后,一路向西驶去。出了蚌埠城,很快抵达采石场。邹悟道下车让马夫返程,又带着丹妮走了一段路,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将她领进地道,往藏兵洞方向走。
路上,丹妮忍不住问:“你们的根据地在地下?为什么要躲在这种地方?”邹悟道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武器和人员能强过日军,也不用这样东躲西藏。”丹妮不再多问,默默跟着他前行。
越往地道深处走,光线越亮,看到藏兵洞的景象时,丹妮忍不住惊呼:“oh my god!这里太美了,简直是人间仙境!我太喜欢这里了!”抵达藏兵洞后,杨博士与秀儿立刻迎上来:“军长,你回来了!”“医生带来了!”邹悟道点头,对丹妮说:“我弟兄就在里面,麻烦你了。”丹妮没有多言,提着箱子走进手术室,杨博士与杨蕾也跟着进去帮忙。
邹悟道在外面等候,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丹妮的医术如何,更不知道高达能不能挺过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丹妮摘下口罩,对他说:“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他还需要好好休养,必须按时吃消炎药,避免感染。”
邹悟道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还拿出一百块银元递过去:“这是您的出诊费。”可丹妮却摇了摇头,笑着说:“No!No!No!我不走了。我没想到,中国的平原下竟有这么隐秘的根据地,你们为反抗侵略者付出这么多,我想留下来,帮你们。”
邹悟道愣住了,丹妮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递给他:“我是共产国际的成员,一直在寻找中国的抗日队伍,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找到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医生,和你们一起打日本帝国主义——哦,就是你们说的日本鬼子!”她带着特殊口音的中文,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邹悟道解释:“丹妮小姐,要是你中文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这里的杨博士精通英、法、德三国语言,可以当你的翻译。”“不不不,我喜欢中文,喜欢中国的博大精深。”丹妮笑着答道。
邹悟道接过徽章,又惊又喜——这次去蚌埠,不仅救了高达,还为藏兵洞带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更是共产国际的成员。“太好了!”他紧紧握住丹妮的手,“欢迎你加入我们!有你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更好地打击鬼子!”
丹妮点头微笑,藏兵洞里的弟兄们听到消息,也纷纷欢呼起来。虽然刺杀王黑子付出了沉重代价,但除掉汉奸、迎来新战友的消息,还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抗日的希望。邹悟道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领弟兄们坚持下去,把鬼子彻底赶出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