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回到家里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启程见爹爹回来,忙迎上前道:“爹爹一夜辛苦了。”说着便吩咐赵妈送来茶点,自己则亲自去打了盆热水,让爹爹洗漱。
悟道说自己不饿也不累,启程见他果然毫无倦色,便又道:“爹,今天得把赵叔的家人和赵婶接来,安排下葬的事。还有其他弟兄,是一并下葬还是……”悟道接口道:“一并下葬。
不过要把乡正、村里正请来,就说这些人都是遭土匪打家劫舍遇害的。除了赵管家,其他人都是生面孔。
只说是新来的家丁,让他们备案后再下葬。”他顿了顿,又叮嘱,“赵管家的妻子若是愿意留在咱家,就让她留下养老;若是不愿意,一定要多给些钱财。
不能让她往后受苦,知道吗?”启程应道:“好的爹,我知道了。
您一夜没睡,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悟道却忙问:“高达可曾回来?”启程答道:“自从昨晚离开就没回来,说不定是家里有事回去了。”悟道闻言没再出声,心里却暗自盘算:怎么还不回来呢? 一直到了晚上,悟道才醒过来。
启程来喊他吃饭,见他醒了,便说一切都已办妥:“赵管家的家人不愿留在咱家,我先给了二十块大洋。如今世道太乱,咱们这院高墙厚的家都能遭贼人打劫,一次性给太多怕他们路上不安全。
我跟他们说,这里以后永远是他们的家,什么时候想来或是需要钱,随时能来。其他家丁和您老以前的旧部家人。
每户给了十块大洋,也告诉他们钱用完了可以再来……爹爹,不知道我这样安排是否妥当?”悟道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为咱们老邹家丢的性命。
千万不能亏待了。”启程应道:“爹,我记住了。” 饭后,悟道回了自己房间,见四下无人,便从侧门走了出来,一直等着高达等人。可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影,他只好一边抽着烟袋,一边在路边来回踱步。
不多时,高达一伙人终于回来了,悟道赶紧让他们从小门进院,又吩咐下人赶紧做几个菜,多备些饭和馒头,让一行人先歇着,稍后吃饭。他唯独把高达带进房间,径直走到偏厅,关上门便慌忙问道:“怎么样?
”高达兴高采烈地答道:“没想到里面那么大!我原先以为最多能容纳五六百人,以前我们在里面养伤时也没发现,暗门里面竟然还有暗门。
打开那道暗门时,里面一股暖气涌出来,起初还以为下面是烂泥沼泽,我和兄弟们慢慢下去后,走了不知多久,竟发现下面有个训练场,足足有五个李圩村那么大!不仅如此,还有一条地下暗河。
最奇的是,下面不知道为何,温度比地上高很多,这寒冬腊月的,下去得先把棉衣脱了,不然能热得难受。那暗河的水清澈见底,一开始怕有毒,一个兄弟喝了一口,说水质甘甜,后来见他没事,我们也都尝了尝,确实没事。
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下面竟亮如白昼,我到处找机关也没找到缘由,倒把时间耽搁了。”他接着补充,“下面还有好多房间,里面原先像是有木制床铺,只是都已腐化,只剩些灰烬了。
奇怪的是,下面异常干燥,地面既平整又带着点松软,真是练兵的绝佳之地。”悟道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一会儿,悟道猛地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狂喜交织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你确定看清楚了?训练场有五个李圩村大?暗河、暖气温、亮如白昼?” 高达用力点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千真万确!兄弟们都能作证!那地下暗河宽得能行船,河水凉丝丝的,喝着比山泉水还润喉。训练场的地面真是特殊的泥土,踩上去不硬不软,就算摔着也不疼,简直是天生的练武场。
至于光亮,真是邪门,四壁和顶上都泛着淡淡的白光,不刺眼却照得一清二楚,找遍了也没见油灯火把,倒像是石头自己在发光。” “还有那些房间,”高达又补充道,“虽然床铺烂了,但墙上还挂着生锈的兵器架,角落里堆着些烂成布条的甲胄,看着像是多年前驻扎过兵丁。
最里面还有个大库房,门锁早就朽了,推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木头箱子,就是都上了锁,撬了几个发现是空的,不知道以前装的啥。” 悟道眉头紧锁,手指捻着胡须来回踱步。五个李圩村大的训练场,恒温、光源、暗河……
这哪里是普通的窑洞,分明是座地下堡垒!他忽然想起桂英曾无意间提过,她家祖上也姓李,莫非是南唐李家的后人?难怪桂英家不做生意,家里的土地也不像其他地主土豪那样有万亩良田。
却能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吃喝不愁。 悟道回过神来,暗道:难道南唐被后周打败退到金陵后,这里竟成了当年留下的军备工事? 想到这里,悟道又问道:“你们在下面待了多久?有没有碰到别的出口?”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高达。
“从昨晚半夜摸到今天傍晚才出来,”高达挠挠头,“没敢乱走,就顺着一条主路往里探,除了我们进去的那道暗门,没见别的出口。不过暗河下游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到哪儿,兄弟们不敢深探,怕迷了路。” 悟道沉默片刻,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那些发光的石头,能不能敲下一块带回来?” “嗨,光顾着看新鲜了。
再说顶部挺高的,也够不到,倒是忘了试试!”高达一拍大腿,“不过二当家您放心,那地方我记准了,回头我再带人去一趟,保准给您弄块石头回来。对了,下面还有好多通道岔口,像是个迷宫,若不是留了记号,怕是都找不着回来的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下人禀报,饭菜已经备好。悟道摆摆手:“先吃饭,吃饱了再说。”他起身时,脚步竟有些发飘——这地下堡垒的出现,简直是老天爷赐下的机缘,有了这等藏兵养锐之地,往后邹家的日子,怕是要彻底不一样了。
饭桌上,悟道没再多问,只一个劲地给高达和弟兄们添菜,心里却早已盘算开:得尽快摸清堡垒的全貌,尤其是暗河通向何处;那些发光石头的秘密得弄明白,若是能利用起来,夜里操练也不用点灯;还有那些空箱子,当年到底装了什么?是兵器,还是粮草?
吃到一半,悟道忽然放下筷子,对高达道:“吃完了,你挑两个机灵的弟兄,跟我再去一趟废弃的窑洞。记住,动静要小,别惊动旁人。”有些事,他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高达嘴里塞着馒头,含糊着应道:“哎,好!” 窗外夜色正浓,一场关乎邹家命运的秘密行动,已在悟道心中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