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夜色如墨,马蹄踏碎了官道上的死寂。邹悟道伏在马背上,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与哒哒的蹄音交织,身后绣春刀的刀鞘随马身轻晃,冰凉的触感透过粗布衣衫渗进来。
倒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 他想起方才秀儿递剑时眼里的忧色,想起启程那小子故作镇定的模样——那孩子总学着大人挺腰板,却在他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角。
邹悟道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一家子的安危全系在他身上,半分差池也容不得。
一路飞驰,脑海里翻涌着几十年的点滴、近来的桩桩件件,还有家人一个个离去的身影。连番打击让他痛彻心扉,眼泪被疾驰的风卷到耳后,他顾不上擦,更顾不上歇脚。
不多时,快到怀远县城外的岔路口,他猛地勒住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夜空中转瞬消散。路旁老槐树的枝桠扭曲如爪,伸向墨蓝的天。
倒有几分李圩村外荒林的阴森。邹悟道翻身下马,牵着马往林子里走了几步——他得避开城门守卫。大师兄所在的东山修真寺虽在城郊,发现到处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诡异和力量。
悟道心想,是不是自己连续奔波导致自己疲劳过度,出现幻觉。还是修真寺出现什么问题了。
悟道俯下身子静静观察许久,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放下戒备后。突然闻到身上一股难闻的汗味,心想师兄是个爱干净的人,自己不能如此邋遢去见他。别给他带来不好的心情。
更别说他这一路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模样。 于是钻进林子,他解下包裹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到溪边让马儿饮水,自己也掬水洗脸。
收拾妥当,见马儿在溪边啃干草,他掏出烟袋,摁上烟丝用火折子点燃,坐下来抽着,又从马鞍布袋摸出把炒黄豆喂给马:“老伙计,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轻轻拍过马头,正要起身,忽听头顶枝叶轻响。邹悟道猛地按住腰间绣春刀,低喝:“谁?” “悟道师弟,别来无恙。
清朗的声音从树上落下,伴着几片落叶飘飞。悟尽一身月白道袍,悄无声息立在面前,周身竟无半分风尘,仿佛不是从山上下来,倒像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
邹悟道松了手,见他袖口微动时隐有淡金色灵光流转,心知是元婴期修士的护身灵气,不由叹道:“大师兄修为又精进了,我这凡夫俗子,竟半点没察觉您在附近。
悟尽手持拂尘行礼,目光落在他背上的绣春刀上,眉头微蹙:“师弟深夜寻我,定是事出紧急。
我如今是分身前来,道观和小黑宸你不必挂心,观外已布下颠倒五行阵,任谁一时半会也闯不进去。你这次来,是为藏兵洞的事,还是……” 邹悟道深知大师兄灵根卓着。
修为猛进,未来或许真能无敌于天下,便接口道:“藏宝图上次已交与师兄,家里留的是张假图。
可这假图的坐标一旦被找到,对方知晓是骗局,终究免不了一场血战。为了国宝和同门秘法,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放不下那几个孩子。” 悟尽看透他的心事,掐指一算道:“师弟回去后不必忧心,这是国运,也是我华夏四万万人的命运。
邹悟道一愣:“有这么严重?” “未来自会见证。”悟尽轻叹,“我本想试着扭转乾坤,可个人修为与力量,在国家运势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回那柄绣春刀,“师说一切妥当。只是……你身上这刀,怎会有血腥气?” 邹悟道心头一凛——竟忘了这绣春刀刚沾过战场的血。当下不再隐瞒,将李圩村遇袭、邹启军与小泉惠子联手夺图的细节细细道来,末了沉声道:“那逆子被东瀛娘们蛊惑,怕是已入魔障。
更要紧的是,他们既敢动藏宝图的主意,背后定然还有势力撑腰。” 悟尽听完,指尖在胸前轻轻叩击,月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近三年内该无大碍。
你安心把藏兵洞和地道修好,越隐蔽牢固越好。另外,我给你一套‘禁止阵法决’,回去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此阵最多撑十二个时辰,且不可重复使用,除非有强大修为与真气支撑,切记。”他顿了顿,又道,“争取多招兵买马,未来恐有你我都难抵挡的大战。
若招不到青壮年,便从娃娃抓起,这三年时间足够你准备。回去后再开条密道从邹家大院通到藏兵洞,有备无患。至于兵器火器,我会设法供给。还有,那假藏宝图的坐标处,机关要布得面积够大、数量够多、力度够狠。
他话锋又转,语气添了几分凝重,“我如今用传音符探不到师妹的消息,你若有机会,尽可能寻到她,切记。” 邹悟道追问:“莫非修真寺这边出了状况?” 悟尽淡然道:“区区一些喽啰,不足为虑。”
可要师弟相助?” “不必。”悟尽说罢递过一个瓷瓶,“你一路飞驰,定是饥疲交加。这瓶丹药,感饥疲时服下一颗,可保十二个时辰精力充沛,无半分饥感。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光裹住邹悟道的马,那马儿竟瞬间恢复如初,不见半分疲倦。悟尽交代完一切,又道:“今日我便不留你在观中过夜了。有事我会传音给你。”话音落,灵光一闪,他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