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凌阳启程前往神都的第三日。
地点: 横跨“坠星河”的“飞虹渡”附近,官道旁的密林
前往神都的路途,远比预想中更加“热闹”。
南宫文安排的路线堪称谨慎,避开了几处着名的险地,且有赤凰军小队在明暗两处交替护卫。然而,自离开黑水城地界,进入相对繁华的中州腹地后,针对性的“试探”与“意外”便开始层出不穷。
第一日傍晚,歇脚的驿站遭遇“流匪”袭击,目标明确直指凌阳所在院落。匪徒修为不高,多为四五品,但悍不畏死,且携有破罡弩与毒烟。赤凰军护卫轻易剿灭,未留活口。凌阳未出手,只冷眼旁观。事后查验,匪徒身上有被某种秘法强行催发潜能的痕迹,非寻常流匪。
第二日午后,途经一处峡谷时,遭遇“山体滑坡”堵塞道路,清理时,数头被激怒的、实力接近五品的“铁背山魈”从侧翼密林中冲出。赤凰军分出人手应对,混乱中,三道隐匿极佳的身影突袭凌阳车驾。三人配合默契,皆用细剑,剑路阴毒刁钻,专破护体罡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凌阳只出了三刀,刀光灰暗,无声无息,三人便捂着咽喉倒下,伤口处生机迅速泯灭。其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使用的剑法与某些传闻中“内卫”豢养的影子刺客有几分相似。
这些试探层次不高,却连绵不绝,如同恼人的蚊蝇,目的并非一击必杀,更像是在消耗护卫精力,试探凌阳的反应和实力底线,以及……寻找真正的杀招时机。
此刻,第三日,飞虹渡在望。这是一处重要渡口,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仅有数条巨大的铁索浮桥相连。过了此河,便是一马平川的官道,距离神都已不足三百里。
然而,渡口前方的这片黑松林,却透着不寻常的寂静。连鸟鸣虫嘶都消失无踪。
护卫小队的队长,一名经验丰富的赤凰军都尉,示意队伍停下,神色凝重地打了个手势。赤凰军战士立刻散开,结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望向密林深处。
凌阳从特制的马车中走出。他拒绝了乘坐更舒适但目标明显的飞行法器,选择了这辆看似普通、实则内衬加固并刻有简易防护阵法的马车。
“凌客卿,前方林中有血腥气,还有……阵法波动的痕迹。”都尉低声道,“可能是个陷阱。”
凌阳点了点头,灵觉早已延伸出去。他感应到了至少二十道以上的气息潜伏在林间,其中两道格外沉凝,赫然是六品通窍境,且其中一人已达六品巅峰!其余皆是五品好手。更麻烦的是,林地上空弥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扰乱感知与禁锢空间的能量场,显然是提前布置的阵法,品阶不低。
“比前两天的‘小打小闹’,规格高了不少。”凌阳心中冷笑。看来某些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在渡河前这片相对容易设伏的地域,动用真正力量了。
他看向都尉:“对方有备而来,阵法已成。你们结阵固守,不必强攻。” 赤凰军虽精锐,但人数不多,强行冲阵损失会很大。这些人是秦霸先和苏红衣的人情,他不想无谓消耗。
都尉迟疑:“可是……”
“无妨。”凌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还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幽龙遁影施展到极致,整个人如同融入林间阴影,化为一道肉眼难辨的灰色流影,主动射入黑松林中!
“狂妄!”林中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弓弦震动、弩箭破空之声大作!数十支闪烁着各色罡气光芒、淬有剧毒的箭矢,如同暴雨般从不同方向覆盖向凌阳!
凌阳身影在箭雨中诡异穿梭,仿佛能预判每一支箭的轨迹,速度不减反增!同时,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鼓——
“吼——!”
混沌龙啸!
低沉而威严的龙吟混合着戮灭真意与混沌罡气,如同无形的炸弹在密林中轰然爆发!音波呈扇形向前方扫荡!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五品弓手首当其冲,耳鼻喷血,脑中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他们射出的箭矢轨迹也纷纷歪斜。音波所过之处,树叶簌簌化为齑粉,空气中那隐晦的阵法波动也剧烈震荡起来,显出不稳的迹象。
“音波武技?!小心!”那名六品巅峰的蒙面首领低喝,与另一名六品同伴同时从藏身处扑出,一左一右,刀剑齐出,凌厉的罡气撕裂空气,封死了凌阳的闪避空间!他们的招式堂堂正正,带着军中战技的狠辣与简洁,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阴柔诡变,显然是经过改造。
凌阳眼神冰冷,面对两名六品的夹击,不闪不避,噬魂刀出鞘!
刀光灰暗,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戮影·千重!霎时间,仿佛有数十道灰色的刀影同时绽放,每一道都精准地迎向袭来的刀罡剑芒!
叮叮当当!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凌阳以一敌二,刀光如幕,竟将两人的攻势悉数接下!刀剑碰撞处,那灰暗的混沌罡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不断消磨着对方的罡气,更有一丝冰冷的戮灭意志试图沿着兵器侵入对方心神。
两名六品杀手心中骇然。他们情报中的凌阳,应是重伤初愈的六品,或许有些诡异手段,但正面硬撼绝非他们二人联手之敌。可眼前之人,刀法凌厉诡异,罡气质量高得吓人,力量更是沉猛无比,哪里像是重伤之人?分明是状态完好的六品巅峰战力!
“情报有误!结‘锁空阵’!困住他!”首领厉喝。
周围未被龙啸完全影响的五品杀手立刻变换方位,手中打出各色阵旗与符箓。空气中那原本隐晦的阵法波动陡然变得清晰强烈,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这片空间凝固!同时,地面冒出缕缕黑气,带着腐蚀与迟缓的效果缠绕向凌阳双脚。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利用阵法限制凌阳那诡异的身法,再由两名六品主攻,其余人辅助骚扰、消耗。
凌阳顿时感到身形一滞,幽龙遁影受到明显干扰,速度下降。脚下黑气如同毒蛇缠绕,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罡气。
“雕虫小技。”凌阳冷哼一声,《混沌龙魔体》全力运转!皮肤下龙鳞纹路隐现,混沌归元特性发动,那缠绕而来的腐蚀黑气竟被体表流转的混沌罡气迅速同化、吸收了一部分,威胁大减。
同时,他心念一动,识海中那枚由《缚龙魂契》产生的、连接玄骨的灵魂烙印微微闪烁。并非传讯,而是借此契约联系,反向抽取了一丝远在玄冥宗的玄骨修炼《玄冥真解》时产生的精纯阴煞之气!这股外来的、同属阴寒属性的能量,被他以混沌归元稍作转化,混合自身罡气,猛然灌注进噬魂刀!
“幽冥遁影·虚实相生!”
噬魂刀发出一声兴奋的轻鸣,刀身瞬间变得有些虚幻!凌阳的身影也随之模糊了一下,仿佛短暂融入了阵法造成的空间紊乱之中!下一刻,他竟从两名六品杀手看似严密的合击缝隙中“滑”了出去,刀光如毒蛇吐信,直取左侧那名六品初期的杀手肋下!
那杀手大惊,回剑已来不及,只能疯狂催动护体罡气。
噗嗤!
灰色的刀尖如同热刀切油,轻易洞穿了护体罡气,刺入其肋下!戮灭真意与混沌罡气疯狂涌入!那杀手惨叫一声,气息骤降,踉跄后退。
“老四!”首领目眦欲裂,刀势更猛,不顾自身破绽,狂攻凌阳,试图救援同伴。
凌阳却不再与他纠缠,身形借着刀势再次变向,扑向那些正在维持阵法的五品杀手!
“拦住他!”首领怒吼。
但凌阳的速度太快,刀光太利!灰色刀影如同死神镰刀,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名五品杀手捂着喉咙或心口倒下,伤口处生机迅速凋零。阵法因维持者不断死亡而剧烈波动,眼看就要崩溃。
“混账!和他拼了!”首领知道任务失败,眼中闪过狠色,猛地掏出一颗血红丹药吞下,气息瞬间暴涨,隐隐触摸到七品门槛,但浑身血管凸起,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他狂吼着,刀光化作血色匹练,以同归于尽的架势劈向凌阳!
凌阳眼神一凝,感受到这一刀的威胁。他不再保留,低喝一声,皮肤下的龙鳞纹路骤然清晰,一股苍茫古老的龙威混合着混沌气息冲天而起!龙魔真身(雏形),激活!
虽然只有三息,但足够了!
他的速度、力量、防御瞬间暴涨!面对那血色刀光,不避不让,左手五指成爪,混沌罡气缭绕其上,隐隐有龙爪虚影浮现——龙魔撕天手!
轰!
血色刀光与龙爪虚影狠狠碰撞!狂暴的能量炸开,周围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地面龟裂!
首领骇然发现,自己服下禁药后的全力一刀,竟被对方徒手硬生生抓住!那灰色的龙爪虚影仿佛拥有无边巨力与可怕的侵蚀性,他的刀罡在被快速消磨、撕裂!
“不可能!”首领惊骇欲绝。
凌阳右手噬魂刀悄无声息地递出,刀锋上一点蕴含空间之力的寒芒闪烁——空间锋锐!
噗!
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首领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罡气和内甲,刺入其心口。首领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另一边,那名重伤的六品初期杀手被一名赤凰军都尉趁机斩杀。残余的五品杀手见首领毙命,阵势已破,顿时溃散,却被外围的赤凰军战士一一截杀。
战斗在短短半炷香内结束。林间恢复寂静,只留下二十余具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
凌阳散去龙魔真身,气息微微急促。强行激活雏形真身,消耗颇大。他扫了一眼满地尸体,对走过来的赤凰军都尉道:“检查一下,看看有无标识。尸体处理掉。”
都尉看向凌阳的眼神已充满敬畏。刚才那短暂爆发的龙威与徒手接刀的场景,深深震撼了他。“是!”
检查结果不出所料,杀手身上依旧没有任何明确标识,但使用的兵器、丹药、以及部分人体内残留的真气特性,经过赤凰军秘法初步鉴别,指向了几个可能性:内卫某些见不得光的暗部、某些权贵私下豢养的死士、乃至……与北方某些势力有牵扯的影子组织。
“真是……八方来‘贺’。”凌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将今日遇袭的经过、杀手特征、以及自己的部分猜测(隐去了龙魔真身等核心细节)录入其中,交给了都尉:“将此玉简,通过你们的渠道,转交南宫文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都尉郑重接过。他知道,这不仅是战报,更是一种态度和证据。
就在赤凰军清理战场时,凌阳若有所感,抬头望向林外官道方向。那里,不知何时,静静站着一个身穿素白长衫、面容普通、气质却温润如玉的中年文士。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腰间挂着一枚非金非玉的八卦盘,正微笑着看向凌阳。
此人气息圆融自然,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主动显露,凌阳竟未提前察觉。修为……至少在六品以上,且修炼功法极为特殊。
“天机阁,外执事,文不易,见过凌公子。”中年文士拱手,态度客气。
天机阁?凌阳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文执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文不易笑容温和,“只是恰逢其会,观得公子一番龙争虎斗,风采卓然,令人心折。特来告知公子两件事。”
“请讲。”
“其一,”文不易翻开手中书册,正是最新一期的“天地人三榜”简报,“公子于南疆黑水城力抗邪祟,于葬龙坑核心生还,更‘疑似’牵涉七品龙裔妖君黯锋之陨落(此乃天机阁综合各方模糊情报推测,未得证实),天机阁经重新评估,已将公子于人榜排名,自第九位,提升至第六位。”
他将简报隔空递来。凌阳接过,扫了一眼。人榜第六:凌阳(散修),“血刀”。评语更新:“功法诡谲莫测,疑似兼具龙威、幽冥、杀戮特性;战力卓绝,可越阶而战;于黑水城、葬龙坑等重大事件中皆处核心,生存能力与威胁等级极高。最新评估:潜力深不可测,风险等级:极度危险(注:其动向与南疆变数高度关联)。”
排名提升了,但评语也更加“引人注目”。
“其二,”文不易继续道,笑容意味深长,“阁中长老有感于公子‘变数’之身,特命不易前来,赠公子一言:神都水深,秘境诡谲。望公子谨记,‘过刚易折,过察无友’。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福。当然,若公子日后有‘独家’且‘确凿’之情报愿意出售,天机阁的大门永远敞开,价格……绝对让公子满意。”
这是提醒,也是招揽,更是警告。天机阁在告诉他,他们关注着他,知道他的一些秘密(至少是表象),并暗示他不要触碰某些禁区,但同时,也愿意和他做交易。
凌阳收起简报,平静道:“多谢告知。凌某记下了。”
文不易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身影如同水墨画般淡去,消失在官道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机阁……果然无处不在。”凌阳眼神深邃。对方选择在战斗结束后现身,既展示了情报能力,也表明了暂时中立的观察态度。这比直接敌对或拉拢,更显其超然与难缠。
赤凰军已清理完战场。凌阳不再停留,与护卫小队继续向飞虹渡进发。
渡过铁索浮桥时,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坠星河,以及河对岸一望无际的平原,凌阳知道,神都已近在咫尺。
而神都等待他的,将是比路上这些截杀,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人心之局。
他将那份记录了“模糊情报”(隐去玄骨相关及自身核心能力)的玉简交给都尉时,心中毫无波澜。给南宫文的,只能是经过筛选、能换取利益或转移视线的信息。真正的底牌和秘密,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神都……天渊秘境……”凌阳握紧了噬魂刀,刀身传来冰凉的触感与器灵跃跃欲试的情绪。
他的征程,即将进入新的篇章。而这场汇聚了天下英才与阴谋的盛宴,他已持刀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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