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后院,静谧无声,与前堂的哀嚎呻吟恍若两个世界。
苏晚照心念一动,神魂便沉入玉枕空间。
眼前景象骤然变换,一方天地,两种极致。
左侧是冰封千里的雪域,寒气凝成实质的霜华,在空气中飘荡;右侧则是赤地千里,烈焰如龙,连空间都仿佛在高温下微微扭曲。
这便是她最大的依仗,冰火同源的灵田。
楚昭烈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三千余人感染,这数字背后是三千个家庭的破碎。
朝廷封锁边界,看似果决,实则已是黔驴技穷,只能延缓瘟疫蔓延的速度,却无法根除。
流民向南,恐慌会比疫病本身传播得更快。
她不能再等了。
苏晚照深吸一口气,踏入左侧的极寒雪域。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而来,但她早已习惯。
她走到雪域深处,小心翼翼地开辟出一片巴掌大小的土地,将那枚仅存的、如冰晶般剔透的玄冰莲种子,轻轻植入冻土之中。
她催动体内微弱的灵力,引导着空间内的寒气向种子汇聚。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准时响起:“检测到特殊气候‘极域霜天’,与玄冰莲生长环境匹配度高达98%,生长速度提升百倍。”
话音刚落,那枚种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抽枝,长叶,最后,一朵晶莹剔透、仿佛用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莲花,在漫天霜雪中傲然绽放。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半炷香!
成了!
苏晚照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压抑多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她迅速采下莲瓣,其余部分则留在原地,根茎不毁,便能再次生长。
有了这百倍速的灵田,玄冰莲将能源源不断地供应,清魂丹的量产,再不是空想!
带着希望,苏晚照神魂归体,推门而出。
楚昭烈一身玄衣,肃立在院中,见她出来,立刻递上最新的情报:“晚照,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北方三州已彻底沦为人间炼狱,死亡人数破千,朝廷派去的太医也染病倒下数人。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再没有有效的法子,恐怕要生大乱。”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忧虑。
苏晚照目光坚定,晃了晃手中刚刚到手的玄冰莲瓣:“不能再等了。我要立刻开炉炼丹,量产清魂丹!”
她没有选择在隐蔽的后院,而是直接命人将医馆外那片空地清理出来,架起了数尊巨大的炼丹炉。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全城百姓的目光。
无数人围了过来,他们大多面带菜色,医馆门前排着长龙,里面躺满了重症的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这苏神医要做什么?当街炼丹?”
“嘘!小声点!她前些日子是治好了几个人,可现在这瘟疫,听说连太医院的金字招牌都砸了,她一个人能行吗?”
“是啊,药材够吗?这病邪乎得很,寻常药方根本没用。”
议论声如同潮水,充满了不信任。
毕竟,希望被一次次掐灭后,剩下的只有麻木的绝望。
苏晚照充耳不闻,她神情专注,将一株株药材投入丹炉。
以冰清玉洁的玄冰莲为主材,辅以能中和寒气的紫阳草,清热解毒的白芷,以及调和药性的甘露藤……
随着她灵巧的手诀打出,炉火熊熊燃烧,各种药材的精华在高温下被迅速萃取、融合。
很快,第一炉丹成了。
炉盖揭开的瞬间,一股清冽奇异的药香瞬间扩散开来,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那香味钻入鼻腔,原本因恐慌而躁动不安的人群,竟奇迹般地感到一阵心安。
丹药呈冰蓝色,晶莹剔-透,表面隐有流光。
“谁愿试药?”苏晚照清冷的声音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无人敢应。
毕竟,这可是入口的东西,万一没治好病,反而被毒死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担架被抬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青年,他浑身抽搐,口中不断咳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的老母亲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只要能让他活,我给你做牛做马!”
苏晚照点点头,取出一粒清魂丹,亲自上前,化开丹药,小心地喂入那青年口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青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那青年剧烈的抽搐停止了。
紧接着,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浓稠的黑血,但这之后的咳嗽,咳出的血竟是鲜红色的!
他那死灰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不到半刻钟,一个濒死的重症病人,竟真的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天啊!活了!真的活了!”
“神迹!这是神迹啊!”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下一刻,黑压压的人群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着苏晚照的方向不停磕头。
“神医!您是活菩萨啊!”
“求神医赐药!救救我的家人!”
呼喊声震天动地,绝望的眼神被狂热的希望所取代。
柳小婉站在人群的角落,默默地看着被万众敬仰的苏晚照,曾几何时,她也曾是京城中备受追捧的天才,可如今,与苏晚照一比,自己那点成就简直不值一提。
她看到了苏晚照的力挽狂澜,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狭隘和愚蠢。
羞愧、嫉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敬佩,在她心中交织。
最终,她拨开人群,走到苏晚照面前,第一次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可以帮忙制药吗?我想……重新开始。”
苏晚照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没有嘲讽,也没有欣喜,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随手抓起一把草药递过去,语气淡漠:“去那边挑拣净洗,分清楚年份和种类,别弄错了。”
这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接纳。
柳小婉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药材,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
有了民众的信任和柳小婉的加入,清魂丹的炼制效率大大提高。
一炉炉丹药被分发下去,一个个病人肉眼可见地好转,整座城池仿佛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希望,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希望中时,一阵诡异的笛声,毫无预兆地自远方天际飘来。
那笛声不成曲调,音色尖锐而扭曲,仿佛厉鬼的指甲刮擦在琉璃之上,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气。
几乎就在笛声响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几名刚刚痊愈、正在与家人喜极而泣的病人,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他们的双眼之中,瞬间爬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咳……咳咳!”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他们捂着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再次咳出了令人胆寒的黑血,身体的抽搐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有无形的恶鬼在撕扯他们的灵魂。
人群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
苏晚照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抬头,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她失声喃道:“他们……被二次感染了!”
不,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感染!
苏晚照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笛声,那诡异同步的病发,以及患者身上隐约浮现的淡淡黑气……
这绝非寻常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