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神殿静静地矗立在暗蓝色湖泊的中心,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又不安的气息。律动的蓝色心光源源不断地向四周辐射着能量波纹,让整个地下空间的光线都随之明暗变化。
搬山道人的潜水器悬浮在入口附近,没有贸然前进。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谨慎:“神殿周围的水域是禁区。水里有一种被称为‘蚀骨蛭’的东西,是古城防御机制的一部分,对生命能量极其敏感,攻击性极强。我们刚才探测到,水下的生命反应非常密集。”
老陈立刻操作探测设备,屏幕上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湖水之下,密密麻麻布满了长长的、如同黑色水草般随波逐流的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舒展成细丝,时而凝聚成团,所过之处,连那些发光的藻类都瞬间黯淡枯萎。“蚀骨蛭……古籍中提到过,能吞噬血肉,甚至侵蚀骨骼,是守护禁地的邪物。”
“我们怎么过去?”阿雅问道。潜水钟显然无法突破这片死亡水域。
“有路。”电子音说道,“看见那些露出水面的黑色石桩了吗?”顺着指引,可以看到从岸边到湖心岛,有一排间隔大约五米的黑色石桩隐约露出水面,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路径。“那是‘试炼之路’。只有携带‘钥匙’,并且得到核心认可的人,才能安全通过。否则……”它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认可?怎么才算认可?”吴涯追问,他感觉这条路更像是为祭祀准备的。
“走过去。”电子音回答得简单粗暴,“用你体内的不化骨能量作为信标。如果神殿认可你,蚀骨蛭就不会攻击。当然,这其中有风险,但这是唯一的路。”
老陈断然拒绝:“这太冒险了!让吴涯一个人去当活靶子?万一你们的判断出错呢?”
电子音冷笑:“陈教授,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的目标是神殿里的东西,不会让关键的‘钥匙’轻易损毁。我们会提供掩护。”说着,他们的潜水器底部打开一个舱口,释放出三个篮球大小、闪烁着红光的球形装置。“这是声波诱饵,可以暂时吸引和干扰蚀骨蛭。但持续时间有限,所以,吴涯先生,你的动作必须要快。”
压力全部到了吴涯身上。他看着那条通往神殿的、危机四伏的石桩路,又感受着体内不化骨对神殿核心那股近乎狂热的渴望。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留下,氧气耗尽也是死;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仅能探寻真相,还可能找到解决自身危机的办法。
“我去。”吴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他开始检查自己的潜水装备,虽然知道在这充满蚀骨蛭的水里,潜水服可能不堪一击,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心理安慰和必要的氧气。
“吴涯!”阿雅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吴涯拍了拍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感觉……它(不化骨)在呼唤我,这条路或许就是为我准备的。你们在这里接应我,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别管我。”
老陈脸色铁青,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但让年轻人去冒险,让他心如刀绞。他重重拍了拍吴涯的肩膀:“小子,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会盯着这帮家伙!”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搬山道人的潜水器。
准备就绪后,潜水钟缓缓上浮,顶部舱门打开。吴涯最后看了一眼同伴,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暗蓝色湖水中。
一入水,吴涯就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场包裹全身,胸口的不化骨瞬间变得滚烫,散发出淡淡的灰白色光晕,将他笼罩。同时,他脑海中那个古老的意识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指挥着他游向第一根石桩。
湖水下的蚀骨蛭似乎被惊动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无数黑色的丝状物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吴涯。然而,当它们接触到吴涯身体周围那层灰白色光晕时,像是碰到了克星,纷纷发出细微的嘶鸣,触电般缩回,不敢靠近,只是在不远处贪婪地蠕动着。
“有用!”吴涯心中一喜,不化骨的能量果然能克制这些怪物。他加速游向第一根石桩,湿滑地爬了上去。
几乎在他站稳的瞬间,搬山道人释放的声波诱饵启动了。刺耳的高频噪音在水中扩散,那些被不化骨能量排斥的蚀骨蛭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如同疯狗般扑向那几个闪烁的红球。
“快!”电子音催促道。
吴涯不敢耽搁,看准第二根石桩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再次跃入水中。灰白光晕依旧保护着他,但能感觉到,随着他远离岸边,不化骨的能量消耗在加快,光晕似乎变薄了一丝。而脑海中那个意识的引导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试图影响他的情绪,让他产生一种对神殿核心的盲目崇拜和献身冲动。
“保持清醒……我是吴涯……”他不断在心中默念,对抗着意识的侵蚀。
石桩间隔不小,水下暗流涌动,再加上心理压力,每一次跳跃都惊心动魄。当他跳到第五根石桩时,一个声波诱饵似乎被过多的蚀骨蛭破坏,噪音戛然而止。一部分蚀骨蛭立刻转向,再次朝吴涯扑来!
这一次,它们更加疯狂,前赴后继地冲击着灰白光晕。光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吴涯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不化骨正在被强行抽取能量。他咬紧牙关,拼命向第六根石桩游去。
“掩护他!”老陈在潜水钟内看得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搬山道人的潜水器发射了几枚小型水下爆鸣弹,在蚀骨蛭群中炸开,暂时阻挡了它们的攻势。吴涯趁机爬上第六根石桩,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他感到一阵虚弱,不化骨的意识似乎趁虚而入,在他脑海中低语:“力量……需要更多力量……回归核心……你将得到完整……”
“闭嘴!”吴涯低吼一声,努力集中精神。
还剩最后三根石桩。但水下的蚀骨蛭似乎被彻底激怒了,整个湖面的黑影都在向这条路径汇聚,如同沸腾的黑色海洋。剩下的两个声波诱饵也岌岌可危。
“没时间了!一口气冲过去!”电子音也失去了之前的从容。
吴涯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他不再保留,全力催动体内那不情愿的力量。灰白色光晕猛然一盛,将他紧紧包裹,他如同一个水下水箭,猛地扎入水中,朝着湖心岛的方向拼命游去。
蚀骨蛭形成的黑色浪潮重重拍打在他的护体光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吴涯感到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冷,只有胸口那块不化骨灼热得如同烙铁。
就在护体光晕即将破碎的瞬间,他的脚触碰到了坚实的湖底——是浅滩!他到了湖心岛的边缘!
他用尽最后力气,连滚带爬地冲上岸边,瘫倒在冰冷的骨质地面上。身后,失去目标的蚀骨蛭在岸边疯狂涌动,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无法越雷池一步。
吴涯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着岛上相对清新的空气,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成功了,他踏上了共生神殿所在的岛屿。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气,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辛苦了,吴涯先生。现在,把‘钥匙’……交出来吧。”
吴涯猛地回头,只见三个身穿黑色潜水服、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小岛,呈三角形将他包围。他们手中拿着奇特的、如同骨刺般的武器,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显然,搬山道人并非只来了一艘潜水器,他们早有准备,利用吴涯吸引注意力的机会,从其他路径悄然登陆。
吴涯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千辛万苦闯过死亡水域,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棋盘上过河的卒子,真正的杀机,在抵达终点后才刚刚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