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林晓梅坐在崭新的梳妆台前,轻轻梳理着长发。镜子里映出整洁的厢房,窗台上放着妹妹刚摘的迎春花,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
大姐,睡了吗?
林晓兰端着两杯热牛奶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院里的夜露气息。
还没。林晓梅连忙起身,接过杯子时碰到妹妹冰凉的手指,忍不住握住给她暖手,这么晚还不睡?
想跟大姐说说话。林晓兰在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姐姐粗糙的手指,在表姨家学手艺,很辛苦吧?
林晓梅下意识缩了缩手:还好,表姨挺照顾我的。
撒谎。林晓兰轻轻握住姐姐想要藏起的手,指尖抚过那些细小的针眼和茧子,去年冬天,你为了赶工把手冻出疮,现在阴雨天还会痒吧?
你怎......林晓梅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件事她连娘都没告诉。
林晓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用这个药膏擦,我自己配的。
烛光摇曳,林晓梅望着妹妹沉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从小需要她保护的二妹,如今却像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兰子,你变了好多。
人总要长大的。林晓兰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特别是差点失去重要的人之后。
林晓梅想起空无一人的老宅,心有余悸:要是那天我没回去......
所以我把铺子取名。林晓兰转头凝视姐姐,这辈子,咱们姐妹再也不分开。
这句话让林晓梅鼻子发酸。她想起小时候,姐妹俩挤在一条薄被里取暖,她总是把暖和的位置让给妹妹。
可是开铺子要不少钱,那些布料......
钱的事大姐别操心。林晓兰打断她,你只管施展手艺。不过有件事要提醒你——她神色认真起来,最近要是遇到姓赵的,躲远点。
赵卫东?林晓梅脸一红,他在火车上确实......
他上个月刚结婚。林晓兰语气平静,岳父是副食店主任。
烛花啪地爆响,林晓梅的脸色在火光里白了又红。半晌,她轻声说:我明白了。
姐妹俩静静坐了一会儿,林晓兰忽然问:大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林晓梅抚摸着缝纫机,眼神温柔:就想有个自己的裁缝铺,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再给晓峰买辆自行车,给晓娟置办套画具......
都会有的。林晓兰握住姐姐的手,不过在这之前,得先给大姐置办身行头。
她打开衣柜,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的确良衬衫和毛料长裤:明天开业,得让顾客看看咱们的手艺。
林晓梅摸着柔软的衣服,突然落泪:兰子,这些本该是当姐姐的为你操心的......
谁操心不一样?林晓兰替姐姐擦泪,咱们是一家人。
更鼓声从巷口传来,林晓兰起身要走,又被姐姐叫住。
兰子,林晓梅欲言又止,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林晓兰在月光下回头,笑容有些朦胧:只要咱们全家在一起,什么难处都不怕。
门轻轻合上。林晓梅坐在烛光里,看着镜中穿着新衣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座陌生的京城,终于有了家的温度。
而此时,林晓兰并未回房。她站在院子里,目光锐利地望向胡同口——下午那里停过的黑色轿车,让她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往事。
该来的,终究会来。但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