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破夜幕,将光芒洒落在邙北城巍峨的城墙上,也照亮了城下那片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狄戎军营。经过一夜的休整与停滞,狄戎大军的怒火与凶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落马坡受挫的刺激下愈发炽烈。苍凉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召唤,连绵不绝,数万狄戎骑兵如同苏醒的狼群,开始向邙北城下汇聚。
阿史那顿骑在他的乌骓马上,望着前方那座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森严的城池,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旋即被更浓烈的贪婪与暴虐取代。他拔出弯刀,直指城头:“儿郎们!攻破此城,里面的粮食、财宝、女人,任你们取用!用南人的血,洗刷昨日的耻辱!攻城!”
“嗷呜——!”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战吼。第一批担任攻城任务的,是来自几个中小部落、被充当炮灰的数千步兵,其中大多为下马骑兵和附属部落的仆从军。他们扛着简陋的云梯、飞钩,顶着匆忙赶制的巨大木板作为盾牌,如同黑色的蚂蚁,向着城墙发起了亡命冲锋。
城头之上,王大虎身披重甲,按刀而立,眼神冷峻如冰。他深吸一口气,怒吼声响彻城头:“全军听令!弩手上弦!滚木礌石准备!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放箭!”
安陵郡士卒屏息凝神,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握着兵器的手心沁出汗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狄戎步兵开始加速,嚎叫着冲向城墙根。
“弩手,仰射!放!”王大虎看准时机,猛地挥下手臂。
“嗡——!”
城墙垛口后,数千张强弓劲弩同时发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带着死亡的尖啸,落入冲锋的敌群之中!瞬间,冲锋的队伍如同被啃噬了一口,倒下一片!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疯狂前冲。
很快,第一批狄戎士兵冲到了城墙脚下,奋力将云梯架起,口衔弯刀,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更有力士挥舞着飞钩,试图钩住垛口。
“滚木!礌石!给我砸!”王大虎声嘶力竭。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奋力将巨大的滚木和石块推下城墙!沉重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垂死的惨嚎声瞬间在城下响成一片!攀爬的狄戎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被砸落,云梯也被砸断数架。
然而,狄戎人数太多,攻势如同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多的云梯被架起,越来越多的狄戎士兵冒着头顶的箭雨和滚石,疯狂向上攀爬。已有悍勇者即将登上城头!
“长枪手!刀盾手!上前!”王大虎亲自冲到一处险情最重的垛口,一刀将一名刚刚冒头的狄戎勇士劈下城去,“把狼崽子们捅下去!”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瞬间爆发!安陵郡士兵用长矛拼命向下捅刺,用刀盾与爬上城头的狄戎士兵进行血腥的白刃战。城墙上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鲜血,双方士兵的尸体不断从城头坠落。
狄戎后方,阿史那顿看着焦灼的战况,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座城市的抵抗如此顽强,守城器械如此充沛。
“让黑水部的弓箭手上前,压制城头!秃鹫部,准备第二批攻城队,换他们上!”他冷声下令,决心用人数和鲜血耗死守军。
就在这时,城头之上,几处关键防御节点,安陵郡亮出了他们的“杀手锏”。
数台造型奇特、如同巨大铜柜的“猛火油柜”被推至垛口后,士兵们奋力压动杠杆!
“噗——!”
一股粘稠漆黑、刺鼻难闻的液体被猛烈喷射而出,这是经过格物院初步提炼的石油混合物,浇洒在城下密集的狄戎士兵和云梯之上!
“放火箭!”指挥官怒吼。
几支火箭射下,触碰到那黑色液体的瞬间——
“轰!!!”
冲天烈焰猛然爆起!城下瞬间化作一片火海!被点燃的狄戎士兵发出非人的凄厉惨嚎,如同人形火炬般翻滚挣扎,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木质云梯也被迅速引燃,熊熊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沉重的“夜叉擂”被守军喊着号子合力推下,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落,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将攀爬的狄戎士兵如同碾蚂蚁般碾碎!
这些超越寻常守城手段的武器,给了狄戎攻城部队巨大的心理震撼和物理杀伤。火焰与碾压式的攻击,瞬间遏制住了狄戎最凶猛的一波攻势。
阿史那顿在后方看得眼角直跳,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等守城利器!
“鸣金收兵!”他咬着牙下令。第一天的试探性进攻,在丢下了近两千具尸体和大量伤员后,不得不暂时停止。
残阳如血,映照着邙北城下那片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城头之上,安陵郡守城士兵虽然疲惫不堪,却士气高昂,发出震天的欢呼。
王大虎抹去脸上的血污,看着退去的狄戎大军,重重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凝重。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狄戎主力未损,明天的进攻,必将更加疯狂。
陈知白在郡守府中,通过【全知视角】“看”完了整场战斗。他对守军的顽强和新式武器的效果感到满意,但也清晰地“感知”到狄戎大营中那股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聚的凶煞之气。
“第一天,我们守住了。”他低声自语,“但阿史那顿,绝不会就此罢休。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传令下去,犒赏守城将士,加紧抢修城防,补充消耗的箭矢和守城器械。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北方,投向了那座坐山观虎斗的朔方城。
邙北城的第一日守城战,以安陵郡守军的胜利告终。但这胜利,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而且这也只是这场残酷攻防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