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峡,官道如蛇,蜿蜒穿行于三座连绵山岭之间。这里虽无鹰嘴涧那般一夫当关的极致险要,但起伏的山势、茂密的林木,以及官道在岭间数次转折形成天然视野盲区的特点,同样是一处设伏的绝佳之地。
陈知白亲率周猛、王大虎及八百精锐,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如同幽灵般悄然潜入了三山峡。其中三百重骑,人马皆覆铁甲,沉默地矗立在第二道山岭的背坡,如同蓄势的雷霆,这是陈知白压上老本的杀手锏。
“主公,探马回报,郡尉张焕前锋已过十里坡,距此不足二十里。其人用兵谨慎,斥候前出五里,行军队伍紧凑,确是精锐。”周猛压低声音禀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面对三千五百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郡兵,即便占据地利,压力也如山般沉重。
陈知白立于岭上,借助林木遮掩,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将整个三山峡的地形与敌军的动向尽收眼底。全知视角下,他能“看”到张焕部队严整的阵型,也能“看”到其斥候谨慎搜索的路线,更能“看”到官道在脚下这几道山岭间最利于骑兵冲击的几处缓坡。
“传令,按第一套方案布置。”陈知白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意,“王大虎,你率两百轻骑藏于首岭密林,待敌军前锋过后,听我号令,截断其首尾,制造混乱后不可恋战,即刻向两侧山林分散撤退。”
“得令!”王大虎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闪烁。
“周猛,你率三百步卒伏于首岭与二岭之间官道两侧,多备弓弩滚石。待王将军出动后,敌军前锋混乱,中军急于救援之时,给予其迎头痛击!”
“明白!”周猛重重点头。
“三百重骑,随我于二岭待机。”陈知白最后看向那沉默的钢铁洪流,“此战关键,在于一击即走,挫其锐气,乱其阵型,使其不敢再轻易冒进!我们的目的,是拖住他们,不是全歼!”
日头渐高,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压抑。终于,远处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与马蹄声,如同逐渐逼近的鼓点。郡兵的前锋,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盔甲鲜明,刀枪雪亮,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缓缓进入了首岭下的官道。
陈知白屏息凝神,全知视角锁定着敌军主力的位置。当前锋大半通过首岭,中军主力堪堪进入伏击圈核心地带时,他猛地一挥手中红旗!
“咻——嘭!”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冲天而起!
“杀!”首岭密林中,王大虎暴喝如雷,一马当先,率领两百轻骑如同利剑般从侧翼狠狠插入刚刚通过前锋与中军之间那短暂的空隙!刀光闪烁,瞬间将郡兵整齐的行军队列撕开了一道口子!
“敌袭!结阵!后队变前队,支援前锋!”郡兵中军立刻响起各级军官沉稳的呼喝,显示出极高的素质。中军并未慌乱,迅速试图转向结阵。
然而,就在此时!
“放箭!”周猛的怒吼从首岭与二岭之间的山坡上响起!
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瞬间将死亡的箭雨倾泻而下,滚木礌石也轰隆隆地砸下,刚刚试图转向的郡兵中军顿时人仰马翻,阵型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不要乱!盾牌手上前!弓手反击!”郡尉张焕位于中军后方,看得分明,又惊又怒,连连下令。他没想到这股“流寇”竟敢主动伏击,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
就在郡兵注意力被首岭的突袭和二岭的远程打击吸引,阵型调动,侧面空门微露的刹那——
陈知白立于二岭缓坡之上,目光锁定下方因调兵而产生的短暂混乱区域,手中长刀猛然前指!
“重骑!冲锋!”
“轰隆隆!”
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闸门猛然打开,三百重骑动了!马蹄踏碎山石,沉重的铠甲相互摩擦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轰鸣。他们如同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又如同自九天倾泻而下的死亡瀑布,借着陡峭的山坡,将速度与重力势能在瞬间转化为无坚不摧的恐怖动能,朝着郡兵中军侧翼那稍纵即逝的薄弱点,狠狠碾压下去!
大地在颤抖!
“避箭!长枪!结枪阵!”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料的钢铁洪流,即便是久经战阵的郡兵精锐,也出现了瞬间的恐慌和混乱。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但仓促之间,连番受伏,如何能组织起有效的枪阵?
“轰!”
重骑兵狠狠地撞入了郡兵阵中!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前排的郡兵如同稻草般被撞飞、踩碎!王大虎那柄特制的加长马槊左右横扫,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硬生生在密集的敌阵中犁开了一道血肉胡同!
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彻底打乱了郡兵的部署和节奏。重骑冲锋的恐怖威慑力,即便是郡城精锐一时间也是肝胆俱裂,下意识地后退避让,阵型大乱。
然而,张焕毕竟是沙场老将,惊骇过后,迅速反应过来。
“不要慌!他们是重骑,冲势已尽!两翼包抄,用钩镰、砍马腿!弓手集中射击骑士面门!”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试图稳住阵脚,并展开反击。
三百重骑虽全副武装,但若是被包围在军阵中发挥不出骑兵优势依然会被人海战术淹没。
陈知白在岭上看得分明,见重骑冲锋的势头将尽,敌军虽乱却未溃,反击即将组织起来,立刻下令:
“鸣金!重骑转向,依计撤退!步卒断后掩护!”
清脆急促的鸣金声响起。
三百重骑毫不恋战,在王大虎和周猛的带领下,强行拨转马头,利用冲阵造成的混乱,向着预定好的撤退路线——第三道山岭的密林方向,且战且退。两侧伏击的步卒则用密集的箭矢压制试图追击的郡兵。
张焕气得脸色铁青,欲挥军追击,但看着前方官道上狼藉的尸体、哀嚎的伤兵,以及两侧山林中若隐若现的弓弩手,又忌惮对方可能还有埋伏,加之部队初遭重创,士气受挫,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停止追击!收拢部队,救治伤员,清点损失!原地扎营,加强警戒!”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从发动到结束,不过半个时辰。陈知白以八百之众,凭借地利、全知视角的精准预判以及重骑兵的致命一击,成功重创郡兵前锋与中军,毙伤敌军近八百,自身伤亡可忽略不计,更关键的是,彻底打掉了张焕郡兵疾进的气焰,迫使其停下脚步,整顿兵马。
战略目的,已然达到。
望着山下开始谨慎扎营、不敢再贸然前进的郡兵,陈知白知道,他为桃源城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时间。但他也清楚,张焕绝非易与之辈,接下来的应对,必将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