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桃源城下北路联军受挫,丢下数百具尸体悻悻收兵的同时,西路,由三县、两堡及部分地方豪强行拼凑而成的三千联军,也如期抵达了青木县城下,并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相较于石虎的急切与凶猛,西路联军的进攻显得更为保守,甚至可以说是敷衍。各势力将领心怀鬼胎,谁也不愿让自己的本部兵马在攻坚中承受过大损失。号角吹得响亮,鼓声擂得震天,但真正扑向城墙的士兵却显得有些迟疑,攻势远不如北路那般猛烈。
青木县城头,赵天雄身披铁甲,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城下乱糟糟的敌军队列。他没有丝毫大意,严格按照既定方略指挥防御。
“弓手,三轮齐射,覆盖敌军前锋!”
“礌石准备,听我号令!”
“告诉兄弟们,节省箭矢,瞄准了再射!让这群乌合之众,尝尝我桃源军的滋味!”
训练有素的桃源守军沉稳应战。箭矢精准地落入冲锋的敌军队列,造成了不少杀伤。当少量敌军冒着箭雨将云梯搭上城墙时,等待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滚木礌石和凶狠的反击。赵天雄甚至没有动用那五百增援的老兵作为预备队,仅凭原本的一千五百守军,就轻松击退了联军的第一波攻势。
联军丢下几十具尸体,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在城墙下留下几声无力的咒骂和一片狼藉。
“赵将军,敌军士气低迷,队形散乱,或可出城逆袭一波,挫其锐气!”一名营正提议道。
赵天雄缓缓摇头,神色冷静:“不急。主公与韩将军早有明示,西路之敌,利在守而不在攻。我军任务,乃牢牢钉在此地,大量消耗其兵力与锐气,使其无法分兵支援北路,亦无法真正威胁我等城池。只需等其人心浮动,久攻不下,其隙自生。”
他望着城外开始懒散扎营的联军,嘴角勾起一丝冷意:“让他们攻吧。攻得越久,他们的矛盾就会越大,我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西路战事,暂时陷入了低烈度的攻防僵局。赵天雄如同一块磐石,稳稳地镇守着青木县,将三千西路联军牢牢牵制在城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于北、西两条战线时,一封来自更遥远东面的紧急军报,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刚刚击退首轮进攻、尚未来得及喘息的桃源城府衙之内!
“报——!”
一名浑身尘土,嘴唇干裂的斥候被亲兵搀扶着冲进议事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而急促:
“主公!韩将军!紧急军情!安陵郡城……出兵了!”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连一向沉稳的韩明和周猛都骤然变色!
陈知白瞳孔微缩,沉声道:“讲清楚!”
那斥候喘着粗气,艰难地禀报:“安陵郡守……以我桃源‘戕害命官、窃据城池、蛊惑人心’为由,尽起郡兵两千,并征调沿途坞堡私兵千余,合计约三千五百人马,由郡尉张焕统领,已于三日前出城,沿官道……直奔我桃源东境而来!预计……预计最快五日,便可兵临城下!”
东线!竟然还有东线!
北路石虎联军近三千,西路杂牌联军三千,如今再加上东面来自郡守官方、装备更为精良的三千五百郡兵!三面合围,总兵力已近万!而桃源与青木两城,所有能机动的战兵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余人!
压力,瞬间飙升到了极致!
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那斥候粗重的喘息声和众人压抑的心跳。原本因击退北路首攻而带来的些许振奋,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击得荡然无存。
周猛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怒骂道:“直娘贼!这狗郡守,真会挑时候!”
王大虎也急眼了:“主公!东面空虚,仅有几个哨卡,根本挡不住三千五百郡兵啊!”
韩明眉头紧锁,快步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划过东面的路线,脸色凝重无比:“郡兵出动,非同小可。其装备、训练远非石虎联军可比。若让其与北路石虎会师,我军将陷入真正的绝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陈知白身上。三面受敌,兵力悬殊,这是桃源立基以来,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陈知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那【全知视角】的金手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山川地貌、兵力部署、敌我优劣、乃至人心向背,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数息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寒与决绝,再无半分犹疑。
“慌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稳住了即将慌乱的人心,“敌人来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东路军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
“他想三面合围?那我就先打断他一路!”
“传令!”
“第一,即刻飞鸽传书青木县,告知赵天雄东线军情,令他务必守住西路,不得有失!”
“第二,北路防线,由韩明全权负责,转入全面守势,依托城防,寸土不让,务必拖住石虎主力!”
“第三,周猛、王大虎!”
“末将在!”周、王二将轰然应诺。
“你二人,立刻从城中守军及预备队中,挑选八百最能战、最擅奔袭之士卒,包括那三百重骑。轻装简行,随我……”
陈知白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道:
“东出迎敌!我要在那郡尉张焕抵达我桃源核心之地前,在三门峡,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主动出击,以攻代守,目标直指实力最强的东路军!
这石破天惊的决定,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但看着陈知白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和眼中燃烧的火焰,一股更甚以往的豪情与战意,骤然勃发!
“谨遵主公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