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仓库里,秦淮茹正蹲在地上清点布匹,额头上沁着薄汗。仓库里闷热,布料的味道混着灰尘,呛得人有些不舒服。她手里的账本记得工工整整,每一匹布的尺寸、颜色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在仓库干了这么多年,细致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秦怀茹,你来一下。”门口传来人事科干事的声音。
秦淮茹擦了擦汗,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跟着干事往办公楼走。心里有些嘀咕:这个点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走进副厂长李娟的办公室,李副厂长正坐在藤椅上看文件,见她进来,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怀茹,坐。”
“李厂长,您找我?”秦淮茹有些拘谨地坐下。
“跟你说个事。”李副厂长放下文件,语气温和,“厂里研究了一下,打算调你去人事科任股长,负责职工档案管理,明天就搬过去。”
秦淮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厂长,我……我能行吗?我一直在仓库干活,不懂人事上的事啊。”
“谁也不是天生就懂的。”李副厂长笑了,“人事科的老陈会带你,你细心,又识字,肯定能做好。再说,你现在是周副厂长的爱人,总在仓库里搬布,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纺织厂欺负人呢。”
这话戳中了要害。自从周凯升了钢渣厂的副厂长,厂里的领导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见面总笑着打招呼,连平时不太来往的科室主任,都主动跟她聊过几句。她知道,这是沾了周凯的光。
“可是……”秦淮茹还是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李副厂长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也是对你的信任。去吧,好好干,别给你家周厂长丢人。”
话说到这份上,秦淮茹不好再推辞,红着脸点了点头:“谢谢李厂长信任,我一定好好学。”
走出办公楼时,阳光有些晃眼。秦淮茹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薄茧的手,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既紧张又有点莫名的期待。从仓库到人事科,这不仅是工作岗位的变化,更像是生活的一道坎,迈过去了,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
晚上回家,周凯刚从厂里回来,正坐在桌前看夜校的教材。秦淮茹端上饭菜,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调岗的事说了。
“人事科任股长?”周凯抬眼看她,放下手里的书,“挺好的,不用在仓库里受累了。”
“可我怕做不好。”秦淮茹坐下,有点没底气,“我连报表都不太会做。”
“不会就学。”周凯给她夹了块肉,“人事科的工作不难,细心点就行。对了,有空去报个夜校,学个会计或者行政管理,混个文凭。”
“我也能上夜校?”秦淮茹眼睛亮了亮。她小时候没读过多少书,一直觉得是个遗憾,听周凯这么说,心里有点痒痒。
“怎么不能?”周凯笑了,“我最近也在考大专文凭,咱们俩一起学。现在这年代,文凭虽然不如以后金贵,但有总比没有强,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他这话是真心的。穿越前看《人民的名义》,祁同伟为了往上爬,付出了多少代价,最终还是栽在了“出身”和“机遇”上。而他现在,有穿越的先知,有厂里的根基,只要稳步往前走,机会只会比祁同伟多。文凭就是块敲门砖,早拿到手,早踏实。
“那……我跟你一起去?”秦淮茹有点期待。
“当然。”周凯点头,“我报的是工业管理,你报个会计班,正好以后家里管账也方便。”
夫妻俩相视一笑,饭桌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秦淮茹想起白天李副厂长的话,心里的不安渐渐散了——周凯说得对,不会就学,总能做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夫妻俩忙得脚不沾边。周凯白天在厂里盯着新车间建设和订单生产,晚上去夜校上课,笔记记得密密麻麻;秦淮茹刚到人事科,跟着老陈学做报表、整理档案,下班回家就抱着借来的会计书啃,遇到不懂的就问周凯。
钢蛋和铁蛋看爸妈都在忙学习,也懂事了不少,放学回家自己写作业,还会主动帮着做些家务。有天晚上,铁蛋看着周凯在灯下做题,突然说:“爸,你都当厂长了,还学这些干啥?”
周凯放下笔,摸了摸他的头:“学问这东西,多学总没错。就像你读书,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以后有更多选择。”
铁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钢蛋在旁边说:“爸,等我高中毕业了,也跟你一起上夜校。”
“好啊。”周凯笑了,心里暖暖的。
周末休息时,周凯会带着秦淮茹去书店,买些教材和习题册。书店里人不多,夫妻俩挤在书架前,翻看着泛黄的书页,偶尔低声讨论两句,像两个认真的学生。
秦淮茹渐渐适应了人事科的工作。她细心,记性好,职工的档案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连李副厂长都夸她:“怀茹,你这脑子,天生就是干人事的料。”
而周凯的大专课程也学得顺利。他有前世的基础,理解起来比别人快,几次测验都是班里的前几名,老师说他“有天赋”,却不知道他靠的是几十年的知识积累。
晚上躺到床上,秦淮茹靠在周凯怀里,小声说:“有时候我总觉得像做梦,以前哪敢想,我能坐办公室,还能上夜校。”
“这不是梦。”周凯搂着她,声音沉稳,“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副厂长的位置,秦淮茹的新岗位,夜校的文凭,都是铺垫。等时机成熟,他要抓住的,是更大的舞台。
祁同伟的悲剧,在于他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而周凯知道,命运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黑暗中,秦淮茹的呼吸渐渐均匀,周凯却没太困。他想着厂里的订单,想着夜校的考试,想着未来的日子,心里充满了干劲。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他现在信了。
而属于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展开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