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春风吹进钢渣厂时,新落成的外销车间已经机器轰鸣。流水线旁,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有条不紊地打磨刀叉、装配木盒,每一道工序都透着严谨——那6000多份订单早已打包发往广州,通过外贸口岸运往世界各地,现在,他们正为即将到来的春季广交会,赶制新一批5000多套厨具。
周凯站在车间里,看着传送带上银光闪闪的成品,眉头舒展。这半年来,外销车间从无到有,从生疏到熟练,已经能稳定日产300套厨具,效率比最初翻了一倍。老王拿着质检报告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周厂长,这批货的合格率98%,老木匠们雕的花纹,比上次还精致。”
“很好。”周凯接过报告,指尖划过“京城红星”的印记,“但还不够。这次广交会,咱不光要保住老客户,还得开拓新市场。”
他心里藏着个更大的计划。前阵子整理仓库时,看到一批积压的高碳钢——这种钢材硬度高、韧性好,本是为军工配套生产的,后来订单取消,就一直堆在库里。周凯盯着那批钢材,突然冒出个念头:外国人爱收藏冷兵器,香港、澳门的老板更是热衷古董刀剑,用这军工级的钢材做一批汉剑,会不会有市场?
这个想法刚提出来时,厂务会上争议不小。
“周厂长,咱卖厨具就挺好,做剑干啥?那玩意儿能有人买吗?”主管销售的副厂长皱着眉,“再说,刀剑这东西,算不算‘武器’?会不会惹麻烦?”
“算工艺品,不算武器。”周凯早有准备,拿出几张草图,“这是八面汉剑的样式,仿古设计,开刃但不做实战用途,主要供收藏。咱用的是军工级钢材,硬度、光泽都没得说,再请京城老手艺人雕剑柄,配紫檀木剑鞘,论工艺,不比那些古董差。”
李怀德盯着草图看了半晌,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知道你想打响‘红星’的牌子,但这剑的成本不低,万一卖不出去……”
“成本我算过了,”周凯语气笃定,“这批钢材是积压的,算上人工和雕刻,一把剑成本不到两百块,要是能卖出价,利润比厨具高得多。就算卖不掉,也能当展品,让外国人看看咱钢渣厂的技术——正厅级厂、半军工背景,这本身就是底气。”
最终,会议还是通过了他的提议。周凯立刻找来了锻工车间最资深的八级工匠,又请回之前合作过的老木匠,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班组,琢磨汉剑的锻造和雕刻。
一个月后,第一批八面汉剑出炉了。剑身锻打八面,寒光凛冽,阳光下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剑柄缠着防滑绳,雕刻着龙凤纹样,配着古朴的紫檀木剑鞘,往展柜里一放,竟真有几分“珠光宝气”的架势。
“好东西!”老王第一次见到成品,忍不住赞叹,“这要是摆到广交会上,指定能镇住场子!”
周凯摸着剑身,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质感,心里有了底。这批汉剑,他准备了两百把,不求全卖掉,只要能引起关注,打响“红星”的名号,就算成功。
出发去广州前,周凯敲定了带队人员:老王经验丰富,继续负责对接老客户;新招的秘书小张细心,管订单和账目;还有运输科副科长赵磊,这小子是周凯的妹夫,做事踏实,这次让他负责后勤和安保,确保样品和人员安全,自己人,周凯也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都记清楚了?”出发前夜,周凯在办公室给几人开会,“厨具是主力,保证供应;汉剑是亮点,重点展示。遇到拿不准的订单,随时发电报回来商量。”
“放心吧周厂长!”赵磊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周凯笑着道这小子。
老王和小张也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干劲。经过上一次的广交会,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生手,对拿下订单充满信心。
出发当天,厂里不少人来送行。秦淮茹站在人群里,给周凯理了理衣领,低声说:“到了那边注意身体,别太累。我把夜校的笔记整理好了,等你回来给你补。”
“知道了。”周凯笑着点头,又看向不远处的钢蛋和铁蛋——兄弟俩已经上了高中,个头蹿了不少,正朝他挥手。
傻柱挤过来,塞给他一个布包:“周厂长,这是我给你卤的牛肉,路上饿了吃。到了广州,给咱‘红星’多挣点面子!”
“一定。”周凯握紧布包,心里暖暖的。
火车缓缓开动,周凯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厂区和人群,心里豪情渐起。一年前,他们带着忐忑南下,靠一把削皮刀打开局面;现在,他们带着5000套厨具和200把汉剑,目标是把“红星”的名字,真正刻在国际市场上。
他知道,这不容易。国际市场竞争激烈,偏见和壁垒无处不在,但钢渣厂有军工级的钢材、老手艺人的手艺,还有他这个带着未来记忆的“先知”,没理由做不好。
“周厂长,您看这汉剑的宣传词,这么写行不?”小张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军工品质,复刻汉魂——京城红星八面汉剑”。
周凯接过纸,添了一句:“寒光映日月,匠心铸春秋。”
小张念了两遍,眼睛一亮:“好!够气派!”
火车一路向南,窗外的景色渐渐染上绿意。周凯靠在窗边,手里摩挲着一把缩小版的汉剑模型——这是老工匠特意给他做的纪念品。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广交会的展厅里,外国商人围着汉剑惊叹,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看到“京城红星”的标志,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厨具店、收藏馆里。
1970年的春季广交会,注定不会平凡。而他,周凯,将带着红星钢渣厂的野心,在这场全球商战里,再下一城。
前路或许有风雨,但他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