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某顶级军方医院,地下三层,最高防护等级手术区。
这里与外界隔绝,空气经过多重过滤,恒温恒湿,只有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与医护人员间简洁精准的指令交流。无影灯冰冷的光束聚焦在手术台上,照亮了夜莺苍白而安详的睡颜。她被固定在特制的手术床上,头颅被精密支架固定,部分秀发已被剃去,暴露出光洁的头皮和上面用特殊药水标记出的手术路径。
她的脑瘤,位置刁钻,紧邻控制视觉和部分高级神经功能的关键区域,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行走。之前富士山下的远程神经共振冲击,虽然成功废除了“脑脊液”密钥,却也使得肿瘤与周围健康组织的边界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手术难度呈几何级数提升。
主刀医生是国内脑科领域的泰斗,姓秦,一位年过六旬却依旧眼神锐利、双手稳如磐石的老者。他身旁,是庞大的手术团队和琳琅满目的尖端设备。
而在这场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前沿阵地上,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存在——鬼手。
他并未站在手术台旁,而是坐在隔离玻璃后的控制室内,面前是数块巨大的屏幕,显示着从多角度核磁共振、实时脑电图、以及最关键的——3d全息脑部血管与神经束动态成像。这是基于夜莺最新的扫描数据,由鬼手和医疗团队连夜构建的精确导航模型。
“导航系统上线,精度校准至0.1毫米。”鬼手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系统,清晰地传达到手术室内,“标记肿瘤边界,高亮显示运动神经束、视神经及语言中枢。”
随着他的操作,手术台上方,一个精细无比的、由淡蓝色光线构成的半透明大脑3d全息影像凭空出现,内部那颗不规则、颜色深暗的肿瘤被醒目的红色高亮,而周围那些纤细、脆弱却至关重要的神经束则用绿色和黄色清晰标注,如同城市地下的管线图,为手术刀指引着绝对安全的路径。
秦医生看着这清晰得如同解剖图谱的全息影像,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这技术极大地弥补了传统影像的不足,尤其是在边界模糊的情况下。
“开始。”秦医生声音沉稳,手中的高速电旋切刀发出细微的嗡鸣,精准地划开了标记好的头皮。
手术室外,判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左肩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铁壁去营救小雅尚未传回消息,影武和魅影仍在昏迷,鹰眼在警戒外围,他守在这里,是团队对夜莺无声的承诺与支持。他只能等待,这是一种比枪林弹雨更煎熬的考验。
手术在绝对专注的氛围中进行着。秦医生的动作稳定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鬼手提供的全息导航指引下,避开一条条危险的“红线”和“黄线”,小心翼翼地分离组织,向那颗深藏的病灶靠近。
“血压稳定,血氧饱和度98%,脑压正常。”麻醉医师实时汇报着数据。
“接近肿瘤主体,注意左侧3点钟方向,距离运动神经束仅1.5毫米。”鬼手紧盯着屏幕,提醒道。全息影像上,手术器械的虚拟尖端与绿色的神经束几乎贴在一起。
秦医生的动作更加轻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被一旁的助手及时擦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已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进入了最关键的肿瘤剥离阶段。
就在这时——
“滋啦——!”
整个手术区的灯光猛地一暗!所有依赖主电源的精密仪器屏幕瞬间黑屏!连那至关重要的3d全息导航影像也闪烁了几下,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秦医生猛地停手,厉声问道。
“主电源中断!启动备用电源!”控制室内,鬼手反应极快,双手在键盘上疯狂操作。
应急灯惨白的光芒亮起,部分关键设备依靠内置电池或迅速切换到的备用线路重新启动,但功率远不如前,许多辅助设备依旧处于瘫痪状态。
“是Emp(电磁脉冲)袭击!针对性极强!”鬼手看着屏幕上弹出的系统警报,脸色铁青,“医院外部防御系统部分瘫痪,备用电源……最多只能支撑28分钟!”
28分钟!对于一场正在进行中的、如此精细复杂的脑科手术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手术室内一阵骚动,恐慌开始蔓延。没有稳定的电源,生命维持系统、监控设备、尤其是鬼手那套至关重要的导航系统,都将无法持续工作!
“保持镇静!”秦医生低吼一声,稳定军心,“继续手术!手动监测生命体征!”
他必须争分夺秒,在备用电源耗尽前,完成最关键的部分。
判官在外面也听到了动静,猛地站直身体,拳头紧握。清除者!他们竟然敢袭击这里!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彻底扼杀夜莺,阻止任何可能?
“判官!”鬼手的声音从内部通讯传来,带着急促,“备用电源不稳定,呼吸机功率可能不足!需要人手动辅助通气!你进来!”
判官毫不犹豫,推开手术室的门,快步走入。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依旧沉睡的夜莺,按照鬼手的指示,站到了麻醉医师旁边。
麻醉医师迅速将一个手动呼吸球(简易呼吸器)连接到夜莺的气管插管上,语速飞快地指导:“听着,按照我的节奏,挤压这个球囊,频率保持每分钟12次,每次挤压看到胸部有起伏即可!不能快也不能慢,确保氧合!明白吗?”
判官点了点头,伸出他那只未受伤的、稳定有力的右手,握住了那个橡胶球囊。他深吸一口气,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手掌和呼吸球的触感上,开始以一种稳定到可怕的节奏,进行挤压。
一、二、三……他心中默数,如同最精密的节拍器。每一次挤压,都关乎着夜莺大脑的供氧,关乎着手术的成败,关乎着她的生死。
手术台上,秦医生在光线不足、缺乏精确导航的情况下,凭借着数十年的经验和惊人的手感,继续着剥离手术。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但速度明显加快,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
鬼手在控制室内,一边竭力维持着残存的系统运行,过滤着电磁脉冲的残余干扰,一边尝试恢复部分导航数据。屏幕上的图像时断时续,闪烁着雪花。
“肿瘤与视神经粘连严重……分离困难……”秦医生低声说道,语气凝重。
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判官依旧稳定地挤压着呼吸球,每分钟12次,不多不少。他的右臂肌肉因为持续重复的动作而开始酸胀,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左肩的旧伤似乎在抗议,但他将其完全无视。此刻,他就是一台人形生命维持机器。
“不好!局部血管破裂!出血!”助手突然惊呼!
在剥离最后一点粘连时,一根细小的血管被牵拉破裂,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术野!
“吸引器!电凝!”秦医生临危不乱,迅速下达指令。
在备用电源功率不足的情况下,电凝笔的效果大打折扣,出血一时难以完全控制。
“血压下降!85\/50!血氧饱和度92%!”麻醉医师急报。
判官心中一紧,但手上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依旧稳定地输送着氧气。
“鬼手!我需要之前导航标记的血管分布图!快!”秦医生吼道。
鬼手咬紧牙关,双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试图从缓存中调取数据。“给我十秒!”
这十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手术室内,只有判官稳定挤压呼吸球的噗嗤声、吸引器的嘶鸣、以及仪器断续的警报声。
终于,一块副屏幕上,勉强显示出了之前构建的、局部的血管三维图谱!
“找到了!破裂点是回旋支的微小分支,位置深度约4.2厘米!”鬼手大喊。
秦医生凭借这短暂出现的图像指引,精准地找到了出血点,用功率减弱的电凝笔,小心翼翼地进行了止血。
出血终于控制住。
而此时,备用电源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肿瘤……主体剥离完成!”秦医生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巨大的疲惫,“开始关颅……”
当最后一片骨瓣被复位固定,缝合线打上最后一个结时,手术区内的备用电源发出了电量耗尽的警告音,灯光再次暗了下去,仅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手术,在最后关头,勉强完成了。
秦医生几乎虚脱,被助手扶到一旁休息。
判官缓缓松开了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那稳定挤压了二十多分钟呼吸球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他看向监测仪,夜莺的生命体征虽然虚弱,但重新趋于稳定。
他走到手术台边,看着夜莺依旧沉睡的脸庞,轻轻替她捋了捋额前被汗水粘住的碎发。
这场在颅骨内的行走,在外部袭击的干扰下,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终点。然而,所有人都清楚,手术成功只是第一步,夜莺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尤其是她的视力……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而清除者丧心病狂的袭击,也预示着,围绕着她,围绕着她体内那已然沉寂却依旧特殊的“钥匙”,以及她本身那“天然永生”的奥秘,未来的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夜莺的脑瘤被切除了,但或许,另一把更加隐秘的“锁”,正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