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行动的雷霆之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积雪,国内盘踞多年的“鼹鼠”网络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二十一名核心目标落网,超过百名关联人员被控制,大量罪证被起获。表面看来,风暴正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余烬需要清扫。
然而,濒死的困兽,其反扑往往最为歹毒和疯狂。
就在判官和铁壁刚刚清理完废弃军工实验室的“战争野狗”小队,正准备前往下一个支援点时,铁壁那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私人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急促而独特的震动频率。
铁壁的脸色瞬间一变。这个频率,只关联着一个人——他已故战友周锐唯一的女儿,小雅。周锐,在某个关键行动中,为了掩护团队撤退而壮烈牺牲,临终前将年幼的小雅托付给了铁壁这个他最信任的兄弟。铁壁视小雅如己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也是最坚实的依靠。
他立刻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了通讯。传来的却不是一个稚嫩而依赖的声音,而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扭曲的电子音:
“铁壁,听听这个。”
通讯器那头,传来了小雅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哭泣声,以及一个粗暴的男声低吼:“闭嘴!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铁壁的拳头瞬间攥紧,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一股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冲破他惯有的沉稳。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声音如同从冰川深处挤出来:“你们想怎么样?”
“很简单。”那个电子音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在参与‘清洗’。现在,立刻停止你的一切行动,找个借口脱离你的团队,然后……等待进一步的指令。如果你敢通知任何人,或者耍花样……” 通讯器里传来小雅一声短促的痛呼,似乎被人用力掐了一下,“……你就等着给这小丫头收尸吧,不,或许连尸体都找不到。”
对方精准地抓住了铁壁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软肋。
“我要确认她的安全!”铁壁低吼。
几秒钟后,一段简短的视频传了过来。画面中,小雅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无助的恐惧,小脸煞白。背景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布满灰尘和锈蚀管道的地方,光线昏暗。她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印着小猫图案的毛衣,此刻却沾满了污渍。
视频只有三秒,随即切断。
“给你三十秒考虑。合作,她活;不合作,或者通知同伴,她死。”电子音冷酷地下达了最后通牒。
铁壁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和肩负的责任,一边是战友遗孤、他视若亲女的性命。这个选择,比让他面对千军万马更加艰难。
判官察觉到了铁壁的异常,走了过来。他看到铁壁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从未有过的痛苦,心中一沉。“铁壁,发生什么事了?”
铁壁猛地抬头,看向判官,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将实情脱口而出。但一想到小雅那恐惧的眼神,想到周锐临终前的托付,他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能拿小雅的命去赌。
“没……没事。”铁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避开判官锐利的目光,“一点……私事。判官,我可能需要……暂时离开一下。”
判官盯着他,没有说话。多年的生死与共,让他瞬间就察觉到铁壁在撒谎,而且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但他也了解铁壁,如果铁壁不说,必然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需要帮忙吗?”判官沉声问道,没有追问原因。
“不!不用!”铁壁几乎是立刻拒绝,反应异常激烈,“我自己能处理!” 他不能让团队卷入这场针对他个人的阴谋,那只会让情况更糟。
就在这时,铁壁的通讯器再次震动,一条加密坐标信息传来,附带一句话:“独自前来,废弃地铁8号线延伸段,通风井b-17入口。别耍花样,我们盯着你。”
铁壁看了一眼坐标,又看了一眼判官,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决绝。“判官,对不住了。”他低吼一声,不再解释,转身如同发狂的蛮牛般,朝着实验室外冲去,甚至顾不上胸前的灼伤带来的疼痛。
判官看着铁壁消失的背影,眉头紧锁。他立刻接通了与指挥中心的鬼手和魅影的通讯。
“鬼手,魅影,铁壁状态异常,独自离开,去向不明。立刻追踪他的位置,调查可能的原因!我怀疑他被人胁迫了!”
铁壁驾驶着一辆缴获的、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如同疯了一样在城市的边缘飞驰,按照坐标指示,找到了那个位于城乡结合部、早已废弃多年的地铁8号线延伸段入口。周围杂草丛生,入口处的铁栅栏早已被破坏。
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沿着锈迹斑斑、布满垃圾和积水的维修通道向下深入。阴冷、潮湿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在幽闭的空间内回荡。
根据坐标指引,他来到了所谓的“通风井b-17”附近。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站台层,铁轨早已被拆除,只剩下空荡的隧道向黑暗中延伸。站台一角,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施工材料。
通讯器再次响起:“到了?很好。站在原地,不要动。”
铁壁依言停下,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他看到了被绑在远处一根承重柱上的小雅,她似乎昏迷了过去,小脑袋耷拉着。
突然,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不起眼的、如同老鼠尸体般干瘪的物体。但就在他踩上去的瞬间,那“尸体”猛地爆开,释放出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
几乎同时,他携带的多功能战术手表上的微型环境检测仪发出了尖锐的警报!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Vx类神经毒气衍生物!空气传播!立即佩戴防护!”
铁壁瞳孔骤缩!陷阱!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彻头彻尾的毒气陷阱!对方根本没想过交换人质,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这里,利用他对小雅的关心则乱,将他这个团队的重火力核心彻底抹杀!绑架小雅,只是为了把他引到这个无法快速撤离的绝地!
他立刻屏住呼吸,猛地去拉作战服的防护头套,但毒气扩散的速度极快,一丝辛辣的气息已然侵入鼻腔,带来瞬间的眩晕和恶心感!
完了!铁壁心中一片冰凉。他不怕死,但他死了,小雅怎么办?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被绑在柱子上的小雅,似乎被警报声惊醒,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正处于危险中的铁壁。她那苍白的小脸上,恐惧依旧,但却多了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决绝。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铁壁的方向,努力地、清晰地喊出了几个字,声音在空旷的隧道内显得异常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铁壁耳边:
“铁壁叔叔……别管我!快走!!”
紧接着,让小雅身边阴影中某个正准备欣赏铁壁临死挣扎的绑匪、也让通过远程监控看到这一幕的幕后黑手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雅猛地低下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仿佛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将自己的下巴狠狠撞向自己的胸口!在她的衣领内侧,赫然藏着一枚比米粒稍大、伪装成普通纽扣的微型定位器胶囊!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胶囊被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咬破、吞咽了下去!
“小丫头你干什么?!”阴影中的绑匪又惊又怒,冲出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几乎在胶囊被吞下的同时,远在指挥中心的鬼手面前的屏幕上,一个原本微弱且被屏蔽的信号源,陡然变得清晰无比!精确的坐标,连同生命体征数据,瞬间刷新!
“定位信号!是小雅身上的紧急备用定位器!她主动激活了它!位置确认,废弃地铁8号线,站台层承重柱c区!”鬼手激动地大喊,“铁壁有危险!那里环境检测显示……有神经毒气泄漏!”
所有线索瞬间贯通!
判官在通讯器中厉声下令:“铁壁!撑住!支援马上就到!对方的目标是你!小雅在给你创造机会!”
铁壁瞬间明白了!小雅这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勇敢和聪明!她知道自己是诱饵,她知道铁壁会来救她,她甚至在绝境中,用自己的方式,为救援指明了方向,并试图牺牲自己来换取铁壁的生机!
“小雅——!”铁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怒火与心疼如同火山般喷发!毒气带来的眩晕感似乎都被这股滔天的怒意暂时压了下去!
他不再犹豫,猛地向后方相对安全的区域撤退,同时对着通讯器咆哮:“判官!鬼手!救小雅!不用管我!!”
困兽之毒牙已然露出,但猎物的决绝反击,却让这致命的陷阱,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裂痕。营救与反击,在充斥着神经毒气的黑暗隧道中,瞬间逆转!而吞下定位器的小雅,那双带着泪痕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她父亲周锐如出一辙的、属于战士的坚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