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寻常狙击步枪的恐怖咆哮撕裂了天地!12.7mm的“穿甲风暴”脱膛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和判官全部的意志,射向1100米外的冷凝塔观测口!
牧羊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剧毒蜥蜴,冰冷的眼神透过高倍瞄准镜,牢牢锁定判官藏身的掩体边缘。刚才那擦肩而过的一枪,让他确认了对手的位置和状态。他在等待,等待判官因伤痛或焦躁而再次暴露。
然而,判官枪口探出的方向,却让他瞬间产生了巨大的错愕和警惕!
不是指向自己这边!而是…城市深处?那个方向…有什么值得在生死对决中分神的目标?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如同小型火炮发射的巨响,猛地从判官的位置爆发出来!声音的指向性极其明确!
牧羊人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大脑瞬间高速运转!弹道分析、声音传播、对方可能的战术意图…无数信息碎片碰撞!那绝不是针对自己的枪声!威力级别完全不同!
逻辑链条在牧羊人脑中强行闭合!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在他那如同冰封湖面的绝对专注力上,激起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就是现在!
判官在开出那惊天动地的一枪后,身体根本没有去看结果,而是凭借着开火前就已计算好的肌肉记忆和反弹力,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般,向掩体的另一侧——完全相反的方向,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猛扑而出!动作流畅而诡异,完全违背了常理!
就在判官那反常规扑出的、电光火石般的瞬间,酒店废墟顶端,牧羊人藏身的凹槽边缘,因为那短暂的、对附近毁灭性爆炸的震惊和判断干扰,以及判官完全违背狙击手“一击即退”常规的、反向的极限战术规避动作,导致他为了维持对判官原掩体区域的绝对锁定,身体本能地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向前探出的调整!
就是这不足十厘米的、为了获得更好视野和射击角度的细微前探!
在鹰眼融合了热成像与微光夜视的顶级观测器材中,在牧羊人为了捕捉判官那不可思议的反向规避动作而不得不将瞄准镜视野瞬间偏移放大的刹那——
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属于人类额角与眉骨区域的模糊热源轮廓,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地暴露在了钢筋水泥板的边缘之外!时间不足0.3秒!但对于等待已久的判官来说,足够了!
判官的身体还在扑出的空中,强大的腰腹核心力量已然爆发,强行扭转!他手中的狙击步枪,在身体尚未完全稳定的状态下,凭借千锤百炼的本能指向了那个鹰眼疯狂标记在战术目镜上的、一闪而逝的红色光点!
没有精确瞄准!没有呼吸调整!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融入血液的枪感!
砰——!
判官手中的狙击步枪发出了第二声咆哮!一颗特制的、强调精准与侵彻力的比赛级弹头,撕裂浓密的雨幕,沿着一条被超级大脑瞬间计算出的、包含了所有复杂变量的致命轨迹,射向七百米外那个稍纵即逝的微小破绽!
噗!
一声沉闷的、被风雨声掩盖的异响,从冷凝塔观测口传来。
牧羊人那如同磐石般稳定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手中那支威力巨大的狙击步枪脱手滑落,沉重地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混凝土残壁上。
他的右眼位置,连同小半个前额,被彻底洞穿!形成一个恐怖的孔洞。温热的液体混合着灰白色的组织,瞬间染红了残壁。仅存的左眼中,那冰封般的冷酷和掌控一切的自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固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惊愕和茫然。他似乎想低头看看自己滑落的枪,想确认什么,但所有的力量都在飞速流逝。
牧羊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声音,却只有带着泡沫的鲜血涌出。他那仅存的左眼瞳孔开始涣散,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倒,最终瘫软在污浊的雨水中,一动不动。一代顶尖的狙击手,“牧羊人”,最终倒在了他自己精心选择的猎场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铅灰色的、永不停歇地落下酸雨的天空。
至死,他或许都没完全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输给了那颗射向V字路口的毁灭之弹?还是输给了判官那超越极限、逆转生死的反向一扑?或者,是输给了那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为拯救而迸发的决绝意志?
酸雨无情地冲刷着他额头的伤口,稀释着殷红的血迹,很快汇入脚下污浊的水流。
判官重重地摔在预定的掩体后,溅起一片泥水。左肩的伤口遭到撞击,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窒息。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通过瞄准镜看向冷凝塔观测口。
牧羊人藏身的凹槽边缘,一片死寂。那点致命的瞄准镜反光,消失了。
“目标…沉寂!”鹰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清晰地传来,“确认击杀!重复,牧羊人确认击杀!”
隔绝营地,“方舟”实验室内部。
这里是与废墟地狱截然相反的世界,一个由科技铸就的洁净堡垒。巨大的显示屏上是不断滚动的基因序列图谱,如同流淌的生命密码长河。精密仪器发出规律而克制的滴答声,空气净化系统持续输出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微风。
夜莺站在核心实验台前,像一位站在命运手术台前的主刀者。她穿着臃肿的白色A级全封闭生化防护服,巨大的透明面罩上凝结着因内部呼吸而产生的水雾,又被循环气流迅速吹散,周而复始,映照着她面罩下苍白却异常专注的面容。
她的双手戴着三层手套,最内层是极薄的感应传感手套,外面是坚固的操作层,最外层则是化学防护涂层。此刻,这双被层层包裹的手,正稳定而精准地操控着连接在超精密显微操作臂上的cRISpR-cas9基因编辑系统。
目标:玻璃培养皿中,一小片在显微镜下才清晰可见的、生长在特殊培养基上的组织切片。组织细胞已被最新型的“死寂”病毒变种感染,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色。
“靶向gRNA序列载入确认…cas9蛋白活性峰值稳定…” 夜莺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内置通讯器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她正在处理的不是能灭绝一城的恶魔,而是一份寻常的化验样本。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面前高分辨率电子显微镜的监视屏上。屏幕上,微观世界被放大到极致。代表病毒遗传物质的诡异螺旋结构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条潜伏在细胞核内的毒蛇。夜莺纤细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移动,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生命乐章。她精心设计的向导RNA(gRNA)序列,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浩如烟海的基因组中,精准地嗅探、锚定到了病毒基因链上那段独一无二的、负责其疯狂复制能力的核心片段。
“锁定…执行切割。”
指令下达。无形的分子手术刀被激活。高倍显微镜的视野中,代表cas9酶的光点,在向导RNA的精确导航下,如同宇宙中最精准的制导武器,瞬间与目标基因片段结合。
无声的能量在纳米尺度爆发。
屏幕上,那条扭曲的病毒基因链,在预定坐标处,被干净利落地切断!断裂的末端在培养液中微微闪烁,随即失去了活性。被感染的细胞,其内部病毒工厂的复制指令,被硬生生掐断!
“目标基因编辑完成度…99.8%!” 旁边的仪器操作员,一个同样包裹在防护服里的年轻研究员,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几乎破音。
夜莺没有立刻回应。防护面罩下,她紧抿的嘴唇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弧度,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她迅速移开显微操作臂,声音沉稳地下达后续命令:“立刻提取编辑后细胞分泌液!启动血清中和反应预案!所有数据同步上传中央数据库!我们没有时间庆祝,这只是第一步。中和血清必须制备完成!”
胜利的曙光,终于穿透了笼罩死寂之城的厚重阴霾,在这地下的洁净堡垒中,投下第一缕微芒。
“中和血清制备完成!”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却又被巨大的担忧压抑着。
夜莺猛地回头,看向无菌传递舱。三支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液体,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抗震安瓿瓶中,被小心地放置进去。这是夜莺团队用cRISpR编辑后的细胞分泌液为基础,紧急调配出的第一批次中和血清,是拯救这座城的关键钥匙!
“立刻启动b方案!”夜莺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防护服下的身体却微微绷紧,“‘夜枭’小队!装备重型防护!启用‘堡垒’装甲运载单元!目标:b3入口外预定坐标点,接应‘信使’小队和血清箱!你们只有五分钟!记住,箱子里的原始血清样本是源头,优先级最高!必要时…优先确保样本安全!” 命令冷酷而清晰,这是战场的选择。
“夜枭收到!”通讯器传来沉稳的回应。沉重的脚步声和机械运转声立刻在实验室外的通道中响起。
夜莺的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死死锁定着那个代表着最后希望的恒温箱信号。她放在控制台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防护服内部,靠近左肋下的位置,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自检警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黄色,随即又迅速熄灭,快得如同幻觉。那是之前一次高强度操作中,防护服密封系统曾短暂报警的遗留信号。夜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深处泛起的一丝莫名疲惫和微眩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危机上。
一辆外形粗犷、覆盖着厚重复合装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特种运载车,碾开路上的碎石和杂物。车体上喷涂着醒目的“夜枭”标志。装甲堡垒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澎湃的咆哮,碾过废墟,向着“方舟”实验室b3入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血清!安全送达!
判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微微松弛了一丝。他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仰起头,任由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酸雨冲刷着自己的脸庞。左肩的伤口在雨水的刺激下阵阵抽痛,鲜血还在缓缓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雨水。
通讯器里传来鹰眼依旧带着喘息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判官!血清箱已确认由‘夜枭’接管!正在进入实验室通道!”
结束了…暂时结束了。
判官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绝望却又刚刚诞生了一丝微渺希望的城市空气。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深处,那根支撑着他完成这不可能任务的钢铁支柱,依旧屹立不倒。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他眼角的余光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瞄准镜视野边缘,似乎捕捉到酒店废墟牧羊人尸体附近,有什么微小的东西在污水中闪烁了一下。那东西被牧羊人倒下时身体压住了一半,只露出一小截冰冷的金属管壁,像是一个特制的…微型样本采集容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强烈的疲惫和伤口持续的抽痛打断。也许是弹壳,也许是废墟里的垃圾。现在,不重要了。
他需要休息片刻,哪怕只有一分钟。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