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鼹鼠!这里是‘幽灵’!紧急通讯!最高优先级!重复,最高优先级!”
鬼手嘶哑的呼喊,裹挟着河谷深处冰冷的铁锈味和亡命徒的决绝,刺破死寂,撞向灰蒙蒙的天穹。他手中那个打火机大小的卫星加密通讯器,幽蓝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脏。
等待。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踱步。凌风背对着他们,如同一尊锈蚀在输水管旁的钢铁雕像,目光穿透废弃水电站巨大的破洞,死死锁着西方天际线那厚重低垂的铅云。那里,是苏黎世的方向,也是“暗网议会”冰山一角的所在。夜莺蹲在鬼手旁边,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无声地快速划动,调取着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详细建筑图纸、周边地形图、公共交通网络图……每一个像素都承载着冰冷的杀机。她眼神专注,但绷紧的下颌线和偶尔掠过屏幕的、关于莱因哈特信息的停顿,都暴露着内心深处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
“滋滋…沙沙…”通讯器里,只有宇宙背景噪音般的干扰声。鬼手的额头渗出更多冷汗,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突然!
“滋——!”一声短促而清晰的蜂鸣!通讯器幽蓝的指示灯瞬间转为稳定的绿色!
一个经过多重变声、模糊了性别和地域特征、带着浓重电子杂音的合成音,如同从深海中浮出的气泡,在通讯器中响起:
“幽灵…收到。通道开启。最高优先级确认。报告…状态。”声音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的效率感。鼹鼠,这个深埋在情报世界最底层的传奇“通道商”,回应了。
鬼手瞬间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状态危急!坐标暴露!议会追兵!重火力!有‘清洁工’!重复,有‘清洁工’!需要立刻撤离!新身份!安全路线!目的地:瑞士!苏黎世!最快!最干净!代价…不计!”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零点几秒。这短暂的沉默,却如同巨石压在胸口。提及“清洁工”,连鼹鼠都需要计算风险。
“苏黎世…”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速似乎加快了一丝,“目标敏感度…极高。议会…警戒等级…提升。已知…外围清洁工…活动迹象。提供…当前精确坐标…生物特征…临时加密验证码…”
“坐标发送!生物特征扫描启动!验证码是:‘深渊开门’!”鬼手立刻将平板连接通讯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夜莺配合地将战术平板对准三人进行快速扫描。
“数据…接收。分析中…”合成音伴随着细微的数据传输声,“代价…翻倍。黄金…或等值…不可追溯加密币。路线…唯一选项:阿尔卑斯…雪线通道。载具…已调度。EtA…四十七分钟。坐标…随后发送。身份…同步植入。警告:通道…单次性。暴露…即废弃。准备…承受…极限转移。”
阿尔卑斯雪线通道!极限转移!
鬼手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利用阿尔卑斯山脉极端恶劣的高海拔气象条件和复杂地形,在雷达盲区和气流缝隙中玩命的低空飞行!这是鼹鼠手中最危险、但也最隐蔽的逃生通道之一,通常只用于转移最高价值或最烫手的“货物”。代价翻倍?在这种情形下,黄金和加密币早已是身外之物!
“收到!接受条件!准备转移!”鬼手没有丝毫犹豫。
“坐标…发送。身份数据包…传输中。载具识别码:Zulu-charlie-9。祝…好运。滋滋……”通讯中断,绿灯熄灭。
几乎在同时,鬼手的战术平板接收到两个加密数据包和一个精确的坐标点——位于河谷上游十几公里外、一处被标注为“废弃气象观测站”的山脊平台。
“成了!四十七分钟!阿尔卑斯雪线通道!载具代号:Zulu-charlie-9!”鬼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亢奋。
“走!”凌风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刀锋,第一个冲向河谷上游。没有时间庆祝,每一秒都意味着追兵可能咬上来。
接下来的亡命奔袭,是对意志和体能极限的残酷压榨。他们沿着浑浊湍急的河岸向上游狂奔,嶙峋的乱石和湿滑的淤泥是天然的陷阱。陡峭的页岩山壁如同巨大的、倾斜的墓碑压迫而来。鬼手抱着受伤的手臂,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全靠凌风不时粗暴地拽他一把才没有倒下。夜莺的体能稍好,但眼神深处那份对“清洁工”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每一次风吹草动都绷紧神经。
四十七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当他们终于手脚并用地爬上一片相对平缓、覆盖着稀疏耐寒灌木和裸露岩石的山脊时,一座孤零零的、锈迹斑斑的半球形建筑出现在视野里。这就是废弃的气象观测站。
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山风凛冽,如同冰刀刮过皮肤,卷起细小的雪粒。空气稀薄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处,阿尔卑斯山脉连绵的雪峰在低垂的铅云下露出狰狞的轮廓,如同巨兽的獠牙。
“检查装备!准备登机!”凌风低喝,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周围嶙峋的乱石和下方被云雾半遮半掩的深谷。他手中的hK USp再次上膛,保险打开。
夜莺迅速检查着自己的格洛克手枪和几个关键电子设备。鬼手则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怀里的数据模块依旧抱得死紧。
突然!
夜莺手腕上的微型环境监测仪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震动!屏幕上一个代表电磁异常的小三角符号急促闪烁!
“电磁脉冲干扰!被动触发!有东西在扫描这片区域!高精度!非军方制式!”夜莺的尖叫声瞬间刺破了山脊的寂静,带着巨大的惊恐,“是‘清洁工’!他们追上来了!”
几乎在她喊出的同时!
下方数百米处,被浓雾笼罩的陡峭山壁阴影里,两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穿着哑光灰色低温作战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显现!他们攀附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没有绳索,仿佛重力对他们失去了作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头部戴着全覆盖式的、流线型的头盔,眼部位置并非护目镜,而是两点幽深的、毫无生气的红光!
正是“守夜人”!
其中一个“守夜人”的头盔微微转动,那两点冰冷的红光瞬间锁定了山脊上三人的位置!它的手臂以一种非人的角度抬起,手臂外侧装甲板滑开,露出一支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管状武器——与丛林里秒杀火箭筒手的那支如出一辙!
“规避!”凌风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旁边的夜莺和鬼手!
嗡——!
一道细微却足以穿透灵魂的能量聚集声响起!
比声音更快!一道淡蓝色的、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撕裂冰冷的空气和飘散的雪雾,无声无息地射向凌风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
岩石地面被瞬间洞穿、熔融、汽化!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碗口大小的孔洞,周围一圈岩石呈现出高温灼烧后的琉璃状结晶!没有爆炸,只有恐怖的高温和瞬间的湮灭!
“散开!找掩体!不要直线跑!”凌风的声音在岩石掩体后嘶吼。刚才那千钧一发的规避,几乎耗尽了他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全部本能!
另一个“守夜人”也动了!它没有使用那种恐怖的武器,而是如同壁虎般在岩壁上急速横向移动,速度快得拉出残影!它目标明确——鬼手!显然,议会要优先销毁那个存储着“9号账户”秘密的数据模块!
“鬼手!”夜莺尖叫,手中的格洛克朝着那个移动的灰影急促点射!
“噗噗噗!”
子弹打在坚硬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那“守夜人”的移动轨迹诡异莫测,如同预判了子弹的落点,轻易避开了所有攻击!它离鬼手藏身的岩石掩体越来越近!
鬼手吓得魂飞魄散,抱着数据模块连滚带爬地试图转移,却一脚踩在冰面上滑倒!
冰冷的红光,锁定了他!
绝望!
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狂暴的、撕裂空气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猛地从众人头顶上方、厚厚的铅云层中压了下来!
一架通体哑光黑、造型极其怪异、仿佛将直升机和喷气式滑翔机粗暴糅合在一起的飞行器,如同撕裂天幕的黑色闪电,冲破低垂的云层,骤然现身!它没有任何标识,机翼短粗,尾部喷口喷射着幽蓝的粒子流,机身表面似乎覆盖着某种吸波材料,在雷达和肉眼上都极难捕捉!这正是鼹鼠派来的载具——Zulu-charlie-9!
飞行器以一个近乎自杀式的大角度俯冲,朝着山脊平台猛扎下来!强劲的下洗气流瞬间卷起漫天雪雾和碎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机腹下方,一个菱形的舱门快速滑开!
“登机!快!”凌风的咆哮在引擎的轰鸣和狂风中几乎听不见!
机会!唯一的生路!
凌风第一个从掩体后跃出,无视了下方岩壁上那个刚刚完成能量武器充能、再次抬起手臂的“守夜人”!他如同扑向猎物的暴龙,冲向那悬停在离地不足五米、剧烈晃动的飞行器舱门!
夜莺紧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朝着下方岩壁那个扑向鬼手的“守夜人”疯狂射击,试图干扰!
鬼手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向舱门!
下方,锁定鬼手的那个“守夜人”头盔红光一闪,手臂猛地挥出!不是能量武器,而是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色丝线,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缠向鬼手的脚踝!那丝线闪着金属寒光,边缘锋利无比!
“啊!”鬼手感觉脚踝一凉,剧痛传来,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扑倒!数据模块脱手飞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凌风已经冲到舱门下方!他看都没看飞出的数据模块,身体猛地一个回旋,右脚如同战斧般狠狠踹在鬼手撅起的屁股上!
“上去!”
鬼手惨叫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一股巨力直接踹得腾空而起,打着旋儿飞进了剧烈颠簸的机舱!
几乎在凌风踹飞鬼手的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凌空抓住了那个即将落地的数据模块!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夜莺!”凌风抓住模块的同时,身体借势旋转,左手将模块狠狠抛向刚刚冲到舱门下的夜莺!
夜莺跃起,稳稳接住!
“判官!”夜莺接住模块,身体已经跃入机舱,回头嘶喊!
下方,那个发射了能量武器的“守夜人”手臂再次抬起,冰冷的红点已经锁定了凌风的后心!能量聚集的嗡鸣再次响起!
另一个“守夜人”的银色丝线落空,却毫不停顿,如同鬼影般沿着岩壁向上飞窜,目标直指凌风!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千钧一发!
凌风眼中凶光爆射!他没有试图跃向舱门,那只会成为活靶子!在能量武器发射前的那零点几秒的死亡间隙里,他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动作!
他猛地蹬地,身体不是向上,而是如同炮弹般,朝着下方那个刚刚发射过能量武器、正处于短暂冷却充能间隙的“守夜人”藏身的岩壁阴影处,悍然扑了下去!主动扑向死亡!
“判官!!”夜莺和机舱里摔得七荤八素的鬼手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嗡——!
淡蓝色的死亡光束擦着凌风下扑的残影,射入他刚才站立处的虚空!将岩石再次熔穿!
而凌风,如同扑击山鹰的岩羊,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瞬间撞入了下方那个“守夜人”所在的阴影!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和金属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几乎同时传来!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鸣!不似人声!
下一秒!
一道身影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岩壁的阴影中猛地向上弹射而出!
是凌风!
他利用扑击的力量和岩石的反作用,加上下方那个“守夜人”被撞懵的躯体作为临时的“垫脚石”,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的二次跳跃!他浑身浴血,作战服被撕裂,显然在刚才的贴身撞击中付出了代价,但眼神中的凶戾如同燃烧的恒星!
他精准地抓住了Zulu-charlie-9剧烈晃动的起落架!
“关门!爬升!最大功率!”凌风的吼声在狂风中传来!
机舱内的驾驶员显然也是个狠角色,没有丝毫犹豫!菱形的舱门瞬间关闭!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幽蓝的粒子流喷射到极致,沉重的飞行器猛地抬头,如同挣脱地心引力的黑色箭矢,朝着厚重铅云密布的高空,狂暴地垂直爬升!
下方,另一个扑向凌风落点的“守夜人”扑了个空,冰冷的红光死死锁定着极速爬升的飞行器。它缓缓抬起手臂,那支恐怖的管状武器再次开始充能,指向了飞行器脆弱的尾部引擎!
嗡——!
淡蓝色的能量光束再次激射而出!直追爬升的飞行器!
“规避!规避!”鬼手在机舱内看着后视屏幕上的死亡蓝光,发出绝望的嘶吼!
飞行员猛拉操纵杆!飞行器在空中做出一个近乎机体解体的极限桶滚!
嗤啦!
能量光束擦着飞行器的尾翼边缘掠过!高温瞬间将尾翼外侧的蒙皮熔融汽化了一大片,留下焦黑的、扭曲的疤痕!机身剧烈震颤,警报声凄厉响起!
但,它扛住了!没有被直接命中引擎!
飞行器如同受伤的黑色巨鸟,一头扎进了浓密厚重的铅云层!冰冷的云雾瞬间吞噬了一切。
山脊上,只剩下那两个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寒风中的灰色身影。它们头盔上的红光,穿透翻涌的云雾,冰冷地注视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毫无情绪波动。其中一个“守夜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着,关节处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在刚才的撞击中受损。
几秒钟后,那个手臂完好的“守夜人”头盔红光微微闪烁,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它缓缓抬起完好的手臂,对着凌风刚才作为“垫脚石”撞击的那个同伴。
嗡——!
一道更细小、但同样致命的淡蓝色光束,瞬间从它指尖射出,精准地没入了同伴头盔眉心靠上的位置!
噗嗤。
同伴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从近乎垂直的岩壁上滑落,坠向下方的万丈深渊。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有程序化的清除。
活着的幽灵,在任务失败后,被更高级的幽灵…抹除。
云层之上,Zulu-charlie-9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地维持着平稳。机舱内充斥着引擎的轰鸣、金属疲劳的呻吟和刺耳的警报声。空气里弥漫着高温熔融金属的焦糊味、血腥味和冰冷的恐惧。
鬼手瘫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抱着自己差点被丝线割断脚踝的伤腿,疼得直抽冷气,脸色比机舱外的云还要白。夜莺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剧烈地喘息着,手中死死攥着那个染血的数据模块,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舱壁上一个小小的、不断刷新着高度和坐标的显示屏。屏幕上,一个绿色的箭头正坚定不移地指向西方。
凌风靠在机舱最前方,离驾驶舱隔板最近的位置。他撕开破烂的作战服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上面布满了撞击岩石留下的淤青和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他面无表情地用急救包里的止血绷带粗暴地缠绕着伤口,动作熟练而冰冷,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半边脸上的血痂在机舱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的目光,穿透剧烈震颤的舷窗,投向外面翻滚不息、如同灰色海洋的云层。云层之下,是连绵起伏、被冰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脉。而在这片象征着纯净与壮丽的白色山脉深处,在那些被金钱和权势精心雕琢的城市里,盘踞着真正的黑暗。
“鼹鼠的身份包…同步完成。”鬼手虚弱的声音响起,她挣扎着举起自己的平板,屏幕上是三份全新的、无懈可击的身份档案和对应的电子护照信息。照片是他们的,但名字、国籍、背景……一切都已改变。
凌风收回目光,看向屏幕。他的新身份:马库斯·韦伯(marcus weber),德国籍,某跨国环保基金会的安全顾问。一个低调、干练、有合理理由出现在苏黎世的身份。
“瑞士航空Lx318航班…”鬼手继续汇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一小时后…降落苏黎世克洛滕机场。我们的‘身份’…已通过预检。入境通道…已安排。”
一小时后。苏黎世。
“守夜人”的冰冷红光,莱因哈特博士隐藏于学术圣殿下的罪恶,还有那深埋在“阿尔卑斯金库”深处、只进不出的“9号死钱池”……都在那片冰雪覆盖的土地上等待着他们。
飞行器在云层之上,朝着那片汇聚了极致财富与极致黑暗的土地,沉默地飞行。
凌风缓缓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身体的伤痛在叫嚣,但精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在极致的危险和冰冷的真相中,被磨砺得更加锐利,更加冰冷。他需要片刻的休整,将力量凝聚到巅峰。
机舱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警报偶尔的嘶鸣。夜莺抱着数据模块,眼神空洞地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莫斯科那个冰冷绝望的夜晚记忆,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清洁工毫无感情的红光,那道抹杀同伴的蓝光……“守夜人”计划……莱因哈特……
鬼手看着自己平板屏幕上那个“ch-019-Zh-0009”的账户编号,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凌风,最后目光落在夜莺失魂落魄的侧脸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下气氛,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默默抱紧了自己受伤的腿,把脸埋进臂弯里。
飞行高度持续下降。舷窗外的云层逐渐变得稀薄。下方,阿尔卑斯山脉连绵的雪峰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如同大地裸露的、冰冷的脊梁。更远处,在群山环抱之中,一片波光粼粼的巨大湖泊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蓝宝石,湖畔,一座由尖顶教堂、古老石桥和现代化玻璃幕墙建筑共同勾勒出的城市轮廓,在冬日清冷的空气里,逐渐清晰。
苏黎世。
宁静,优雅,财富的圣殿,也是…“暗网议会”精心打造的深渊入口。
凌风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长途奔袭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和一种洞穿虚妄的锐利。他看向舷窗外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城市,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血债,需要用血来偿还。无论债主藏得多深,伪装得多好。
“判官”的清算,降临苏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