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营的惊雷,迅速化作席卷边境的狂风骤雨。
萧震天震怒之后,是无尽的猜忌和恐惧。两个神秘高手,如同鬼魅般在他精心布置的死局中救走了最关键的人物二皇子胤战,这无异于在他心头插了一根毒刺,更在他看似铁桶般的统治上撕开了一道裂痕。
“搜!给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王帐内,萧震天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帐顶,“封锁所有通往内地的要道!严查各城各镇,尤其是医馆、药铺、客栈!但凡有可疑的伤者,一律扣押审问!”
一道道密令如同雪片般从北王大营发出。明面上,北军加强了边境巡逻,盘查往来行人,理由是搜捕北匈奸细;暗地里,叶宁手下的密探和萧震天蓄养的死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边境的大小城镇,特别是那座林枫等人最后消失的边陲小城。
一时间,边境地带风声鹤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小城客栈,暗流涌动
简陋的客栈房间内,气氛同样凝重。
二皇子胤战依旧昏迷不醒,虽然林枫用银针和药物暂时吊住了他的性命,但失血过多和严重的内外伤,让他极度虚弱,需要绝对静养和更好的治疗环境。林枫肩头的伤口也只是做了简单处理,隐隐作痛。
小卓子趴在门缝边,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不时回头小声汇报:“殿下,楼下好像来了几个生面孔,穿着普通,但眼神老是往楼上瞟……街对面也有两个人晃来晃去好久了……”
林枫坐在窗边,透过一条极细的缝隙观察着街道。他看到几个看似闲逛的人,步伐沉稳,目光锐利,不时交换着隐晦的眼神。是萧震天的人,他们果然找来了,而且速度很快。
他眉头紧锁。驿站那批灭口的杀手,宫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动静?父皇是否安好?洛明能否查到线索?这些疑问盘旋在他心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最迫切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这里不能待了。”林枫沉声道,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萧震天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最多到晚上,他们就会动手。”
“那……那我们去哪儿?”小卓子声音发颤,“二殿下这个样子,根本经不起颠簸啊!”
一直抱着胳膊靠在墙角,如同石雕般的沙漠孤狼,此刻缓缓睁开了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他瞥了一眼床上的胤战,又看向林枫,沙哑地开口:“小子,你这二哥是个累赘,但看你顺眼。想活命,就跟老子走。”
林枫看向他:“去哪里?”
“北边。”孤狼言简意赅,“北匈国东北角,有个叫‘黑石城’的鬼地方。那是三不管的地界,北匈、大胤、还有东边的野人都懒得要。城里龙蛇混杂,逃犯、马匪、走私贩子,什么鸟人都有。民风嘛,够彪悍,只认拳头和银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子在那儿有个窝,还算清净。萧震天的爪子,还伸不到那么远。”
黑石城?三不管地带?林枫心中快速权衡。这确实是个险地,但眼下,险地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能暂时摆脱萧震天无孔不入的搜捕,给二哥争取到宝贵的疗伤时间。
“好。”林枫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就去黑石城。”
“痛快!”孤狼咧了咧嘴,“收拾一下,天一黑就走。不能走大路,萧震天肯定设了卡子。老子知道几条牲口走的小道。”
月夜潜行,险象环生
夜幕如期降临,小城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孤狼如同熟悉自家后院一般,带着林枫和小卓子,扛着用厚布包裹、依旧昏迷的胤战,从客栈后墙一处极其隐蔽的缺口悄无声息地溜出,融入了狭窄漆黑的巷道之中。
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像样的道路,而是专挑那些荒废的院落、干涸的河床、甚至是乱葬岗之间的小径穿行。他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狸猫,对地形熟悉到令人发指,总能提前避开巡逻的士兵和可能存在的暗哨。
林枫紧跟其后,同样将潜行技巧发挥到极致,同时还要分心照顾背负着胤战的小卓子。小卓子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跟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路上,他们数次与北军的巡逻队擦肩而过,最近的一次,甚至能清晰听到士兵的交谈声和兵甲碰撞声,紧张得小卓子几乎要窒息。但孤狼总能凭借对地形的超强感知和时机的精准把握,有惊无险地避开。
有一次,他们需要穿过一片开阔的戈壁滩,月光皎洁,无处藏身。孤狼观察了许久,直到一片厚厚的云层遮住月亮,才低喝一声:“走!”三人如同三道贴地飞行的影子,用最快的速度冲过了这片死亡地带。刚抵达对面的阴影处,云层移开,月光再次洒满大地,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林枫看着孤狼的背影,心中对此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悍匪,更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野外生存专家和潜行大师。
连续一夜的疾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们终于彻底远离了那座小城,进入了真正荒无人烟的北匈边境地带。这里的景色更加苍凉,群山起伏,怪石嶙峋,植被稀疏。
孤狼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裂缝,示意休息。
小卓子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林枫检查了一下胤战的情况,伤势还算稳定,但脸色依旧苍白。他给自己换了一次药,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孤狼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扔给林枫,看着远方层峦叠嶂的群山,灰白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前面就是‘死亡走廊’,算是北匈和大胤都不太管的一片山地。穿过那里,再走两天,就能到黑石城地界。这段路更不好走,可能会有狼群,也可能撞上真正的亡命徒。”
林枫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只要方向对,路再难走也得走。”
孤狼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嚼着一块肉干。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大亮。孤狼站起身:“走吧,白天也不能停。萧震天不是傻子,发现城里找不到,很快就会把搜索范围扩大到野外。”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如孤狼所言,更加艰难。他们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有时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有时又要涉过冰冷刺骨的雪水溪流。食物和饮水都变得极其宝贵。
途中,他们真的遭遇了一小群饿狼。绿油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低沉的咆哮令人毛骨悚然。小卓子吓得魂不附体。
孤狼却只是冷哼一声,拔出那柄奇特的弯刀。他甚至没有让林枫动手,独自一人迎了上去。他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刀光如匹练般闪烁,伴随着狼群凄厉的惨叫。不过片刻功夫,几头最凶悍的头狼便被斩杀,剩余的狼群哀嚎着四散逃窜。孤狼身上沾满了狼血,却毫发无伤,眼神依旧冰冷。
林枫默默地看着,将孤狼的战力评估再次上调。此人的实战能力,恐怕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恐怖。
经过两天两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就在小卓子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前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那城市依着一条浑浊的河流而建,城墙是用当地特有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显得粗犷而狰狞。城头上看不到任何旗帜,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看起来就不像善类的人在巡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牲畜粪便、煤烟和某种野蛮气息的味道。
“到了。”孤狼停下脚步,指着那座黑沉沉的城市,“那就是黑石城。记住,在这里,别相信任何人,也别露出任何软弱。拳头和刀子,才是这里的硬通货。”
林枫望着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荒原上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将是他们暂时的避难所,也或许是另一个旋涡的中心。
而此刻,北王大营中的萧震天,正因为搜捕毫无进展而愈发焦躁不安。他不知道,他苦苦追寻的目标,已经如同一滴水珠,融入了北匈边境那片法外之地的茫茫人海之中。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