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灯光模糊不清,映在窗户上,我望着下方被雨水打湿的街道。
真相必须被揭露,而且要迅速揭露。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必须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花了数年时间精心策划,磨利刀刃,编织一张精心设计的误导之网。
现在,计划的最后线索正在被牵动。
我想象着赵承业,林砚舟那个蒙羞的学生。
在某个地方,可能是在城市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他会弓着背坐在终端前。
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期待,能感觉到他终于访问到那些文件时双手的颤抖。
他找到了那张纸条,他一直在寻找的钥匙,通往一个被遗忘世界的钥匙。
他会接入那个隐藏的网络,“摇篮协议”——一个本应被埋葬的过去的数字幽灵。
屏幕的白光会在他脸上投下刺眼的光芒。
服务器的嗡嗡声会像心跳一样,呼应着数据传输的紧迫性。
这一行动标志着无法回头的时刻。
这就是诱饵。
程兰冷静而高效,正在监控着情况。
我能想象出那个场景:安全屋那干净整洁的内部。
她会很镇定,目光坚定。
我几乎能听到她的声音,通过安全线路传来的低沉低语:“鱼咬钩了。”鱼上钩了。
回到审计署,一切照旧。
早晨和往常一样,日常工作按部就班。
然后报告来了——一个小职员周慕云,访问了旧档案。
周慕云不过是个棋子,一个被操纵的工具。
报告的细节在我眼前闪过。
“三级文员周慕云。”还有那确凿的证据:“1932年度全部工程验收原始凭证。”然后我看到了。
周慕云输入的神秘话语:“门在地下,钥匙在灰里。”我知道那语言。
那个密码。
我认出了印章上细微的瑕疵,那是我故意留下的细节,是引导他们深入迷宫的线索。
“我要看他还能‘梦游’到什么程度,”我低声说,声音冷酷。
我必须看看他们愿意在黑暗中摸索多远。
我指示程兰:“释放‘灰烬坐标’前半段。”游戏规则变了。
下一步行动:市政金库。
是时候让他们发现真相了。
b7金库打开了。
里面,一份精心放置的信息等待着被发现。
文件被替换了。
原来的“领事馆医院地基结构图”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林砚舟在建筑工地的照片。
照片上的红墨水是一种威胁,一种指责,一种挑战:“你们埋的不是地基,是命。”他们埋的不是地基,而是人命。
金库的安全系统进入了红色警戒状态。
震惊会向外扩散。
然后是林晚舟。
她是精密仪器,是手术刀。
我想象着她在图书馆里,寂静的书架与日益混乱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
“真实之眼”会启动,微弱的黄色光环勾勒出看不见的东西。
她在寂静的房间里穿梭,寻找一个特定的人。
那个潜在的觉醒目标。
她放下那本书,一本精心挑选的书,里面夹着微碳粉,一个无声的标记。
一个无声的信号。
之后,他们会绘制出他们的地图。
然后,进行远程扫描。
这将是一个陷阱,融入了建筑物的结构之中。
地图。
这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
扫描到的地图来了。
“第一道门,开了,”我确认道。
敌人现在暴露了,就像一只被从灌木丛中惊起的鸟。
但就在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时,“真实之眼”闪烁出一个警告。
“认知污染等级提升,敌方已组建‘幽灵专案组’。”敌人做出了反应。
他们看到了威胁。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
电话响了。
是特勤部长。
我看到了他的脸,刻满了严峻的决心。
他接起了电话。
安全线路沙沙作响,接通了。
命令下达了。
“组建‘幽灵专案组’。”命令从阴影中传来。
特工们被召集起来。
地点:一个地下建筑群,一个没有窗户、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随着会议临近,特工们会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被黑暗遮住。
狩猎开始了。
那些“幽灵”将被追捕。
夜色如化不开的浓墨,将整座城市浸泡其中。
林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沉睡的钢铁丛林,玻璃上倒映出他冰冷而决绝的侧脸。
这盘棋,他已布下十年,从父亲林砚舟倒下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棋子,每一次落子,都浸透了隐忍与算计。
凌晨四点零七分,档案溯源特别小组的技术员赵承业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分析室里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
他手中的U盘已经插进了老旧的系统终端,进度条像一只绿色的蜗牛,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行。
十年前,他是林砚舟老师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因为在尸检报告中固执地写下“死者颅骨无高温烧灼导致的爆裂性骨折痕迹”,他的人生被硬生生折断。
先是被强制退役,随后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障碍”,在疗养院里度过了三年与药物和电击为伴的时光。
他几乎已经相信自己真的疯了,直到几个小时前,那张在焚烧站里发现的炭化残片,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药物和谎言封锁的记忆。
“摇篮协议·重启序列01”。
这行指令流是他和老师之间最高的秘密,是他们曾经为了应对极端情况而设计的“数字亡语”。
老师曾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而摇篮协议被启动,那就意味着他死于谋杀,而启动者,将是他指定的复仇人。
赵承业的指尖冰凉,心脏却像被扔进了熔炉。
他不是在盗窃档案,他是在执行老师最后的遗嘱。
三公里外,一间伪装成花店的二楼安全屋里,程兰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屏幕上,代表着赵承业操作的数据流汇成一条湍急的红色溪流,注入了他们预设的虚拟硬盘中。
她扶了扶耳机,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鱼已经咬钩,数据正在回传。他比预想的更果断。”
清晨六点整,审计署大楼的电梯门准时打开,林默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疲倦。
他刚在办公室坐下,副手就敲门进来,神色紧张地递上一份紧急呈报。
“林副署长,档案销毁组出事了。”副手压低声音,“三级文员周慕云,昨晚擅自调取了1932年度所有工程验收的原始凭证,并且……用一枚已经注销的私章在复印件上盖了印。”
林默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宋体字标题,最终落在了报告附件的复印件上。
猩红的印泥拓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在印章圆形边框的右下角,有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微小锯齿状瑕疵。
那是他昨夜在安全屋里,用微雕工具复刻那枚早已被销毁的旧印章时,刻意留下来的记号。
“他还做了什么?”林默不动声色地问。
“他……他好像魔怔了。”副手面露难色,“守卫说他整夜没睡,就坐在那儿用老式打字机,一遍又一遍地敲同一句话。”
“什么话?”
“门在地下,钥匙在灰里。”
林默的心底掠过一丝寒意,那是计划顺利推进的冷酷快感。
周慕云,一个因为贪墨被抓住把柄的懦弱文员,此刻已经被他植入的“幽灵指令”彻底唤醒,成为了一枚在敌人心脏地带行走的棋子。
“启动内部审查程序,查封他的办公室和所有经手文件。”林默拿起笔,在报告上批示,笔锋沉稳有力,“但暂缓拘捕,对外宣称他精神失常正在接受评估。我要看看,一个‘梦游’的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副手领命而去。
林默关上门,拨通了程兰的加密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周慕云已经就位,现在,释放‘灰烬坐标’的前半段。让他们的档案管理员,先疯一个。”
正午时分,城市的另一端,市政厅地下金库的值守警卫在例行巡查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专用于存放S级历史密卷的b7保险柜,其电子锁和机械锁都显示正常,但柜门却虚掩着一条缝。
警卫颤抖着手拉开沉重的柜门,发现里面存放的一份关于“前法租界领事馆医院地基结构图”的绝密文件,被替换成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十几个人站在一片泥泞的工地上,正中央意气风发的青年,正是十年前的林砚舟。
照片背后,用冶艳的红色墨水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你们埋的不是地基,是命。”
消息如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特务部高层炸开。
与此同时,林晚舟正坐在市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指尖从一本1935年的《申报》合订本上轻轻滑过。
在她的视野中,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普通人眼中,那个正在整理书架、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管理员只是个普通职员。
但在她的“真实之眼”下,那人脖颈后方浮现出一圈淡淡的、代表着“潜在唤醒目标”的昏黄光晕。
她站起身,将一本夹着微型碳粉纸的《建筑学概论》悄无声息地放回还书架的预定位置,随后转身离去,像一滴汇入人潮的水珠。
两小时后,那位管理员果然在整理时取下了这本书,习惯性地翻阅了几页,指尖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微乎其微的导电碳粉。
当晚,管理员在家中绘制一幅从未公开过的、标注着“辛”“庚”等天干字样的地库通风管道图时,他指尖的碳粉与纸张上的特殊药剂接触,形成了一个微型电路。
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触发了隐藏在碳粉纸夹层中的信号装置,他笔下的图纸被一帧不差地远程扫描,实时传输到了林默面前的屏幕上。
看着那张结构复杂、标注诡异的地下管网图,林默缓缓点头,对身旁的程兰说:“第一道门,开了。”
话音未落,他眼前那只有他能看见的“真实之眼”界面,忽然闪过一行猩红的警告:
【警告:认知污染等级提升,敌方已组建‘幽灵专案组’。】
几乎是同一时刻,特务部部长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加密电话,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部长拿起听筒,听完汇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挂断电话,按下了桌上一个隐藏的按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召集‘幽灵’全部成员,十分钟后,七号密室见。告诉他们,我们养的那些鬼,开始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