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川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疯狂冲击。
“吱呀。”
舰长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莉莲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醇香。
她看着纪明川那副快要飞升的鬼样子，没好气地开口。
“舰长大人，您这是打算在舰长室里直接辟谷修仙吗？”
“再不出来见见光，我都要以为您被外星人绑架了。”
莉莲将咖啡重重地放在纪明川手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说吧，又在琢磨什么能让全宇宙头疼的大问题？”
纪明川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端起咖啡，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
“莉莲。”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还记得我们在赛洛斯星球，永冻之地那艘迦楼星舰里，看到的那个神秘身影吗？”
莉莲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当然记得。”
“怎么了？”
“那个让我们差点团灭的家伙，想忘都忘不掉。”
纪明川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极其凝重。
“就在刚才。”
“他又出现了。”
莉莲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
“在哪？！”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别紧张，已经走了。”
纪明川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
“就在这间舰长室里。”
“没有任何预兆。”
“我周围的空间，突然出现了水波一样的涟漪。”
“然后，那个身影就从涟漪中心浮现出来，又在几秒钟后消失不见。”
纪明川的描述让莉莲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在戒备森严的星舰内部，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消失？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他对你做什么了？说了什么？”
莉莲紧张地追问。
“他什么都没做。”
纪明川摇了摇头。
“只是重复了那句话。”
“‘血月到来，天启和审判将再次开启’。”
舰长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莉莲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纪明川放下咖啡杯，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迦楼文明那种空间折叠技术到底是什么原理。”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他们，或者说他们中的一部分特殊存在，根本不是依靠科技设备进行空间传送。”
纪明川的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
“他们本身就具备操控空间的能力。”
“这在已知的星际文明档案里，有一个非常古老的称呼——灵遗族。”
“灵遗族？”
莉莲对这个名词感到十分陌生。
“一个传说中的种族，据说天生就能与空间能量产生共鸣，可以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转移。”
纪明官的语气变得愈发沉重。
“现在看来，传说不是假的。”
“而迦楼文明的铁血战士，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高科技的防御护甲，加上那种不讲道理的神灵力量加持。”
“我们现有的作战体系和所有热武器，在他们面前，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一旦正面开战，我们毫无胜算。”
这番话让莉莲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很清楚，纪明川从不危言耸听。
他说毫无胜算，那就是真的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莉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跑路吗？”
“跑？”
纪明川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能跑到哪去？”
“整个赛洛斯星域都是他们的猎场，蓝星星系又能偏安一隅多久？”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莉莲。
“我们不能跑，也无处可跑！”
“唯一的活路，就是搞清楚他们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找到他们的弱点，找到能够对抗他们的方法！”
“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强，才能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一切！”
纪明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指着星图上广袤的赛洛斯星域。
“莉莲，我现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立刻回到岗位上，把所有探测器的功率开到最大！”
“我要赛洛斯星域里，所有，所有带有文明迹象的星球的详细资料！”
“不管是高级文明还是原始部落，不管是已经毁灭的还是正在发展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全力收集！”
“是！舰长！”
莉莲的身影消失在舰长室的自动门后。
纪明川独自站在巨大的舷窗前，凝视着星图上那个被标记为“赛洛斯”的光点。
那里有他的一切。
有他要守护的人。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通讯请求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加密的最高优先级通讯。
来自赛洛斯星球。
纪明川迅速接通。
全息投影中，秦蔚略显憔悴的脸庞浮现出来。
“明川！你总算接了！”
看到纪明川的瞬间，秦蔚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下来。
“我还以为你们掉哪个宇宙黑洞里喂鱼了呢！”
“怎么回事？之前发了那么多信号都联系不上。”
秦蔚的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压抑不住的担忧。
“没事，遇到了一点空间乱流，屏蔽了信号。”
纪明川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不能把那个神秘存在的事情告诉秦蔚，那只会让她更加恐慌。
“我这边在收尾，正在收集星域里其他星球的生命信息。”
“工作快结束了，马上就返航。”
“你那边怎么样？基地还好吧？”
听到他要回来，秦蔚的脸上却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反而多了一抹凝重。
“基地……出了点乱子。”
纪明川的心猛地一沉。
“说。”
“迦楼神教的那帮疯子，渗透进基地了。”
秦蔚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前几天搞了点事端，幸好发现及时，已经平息了。”
“迦楼神教？”
纪明川的眉头紧紧皱起。
那个在他面前神神叨叨的家伙，嘴里念叨着什么“天启”和“审判”。
现在，他的信徒又在基地里搞事。
这两件事之间，绝对有联系！
“具体怎么回事？”
秦蔚深吸一口气，开始详细说明。
“还记得斯坦尼亚那支星际探险队吗？”
“记得，怎么了？”
“他们损失了一艘星舰，叫‘流光号’，连带着所有船员，全部失踪。”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泄露出去了。”
“现在外面全都炸了锅！”
秦蔚的语速加快，情绪也激动起来。
“所有人都认为是官方疏忽，才让迦楼神教的信徒混上了星舰！”
“民众对官方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点，很多人甚至组织起来起义对抗。”
“结果呢？”
“结果？”
秦蔚冷笑一声。
“那些信徒比疯狗还疯，对着自己人下手那叫一个狠！”
“起义的人被他们疯狂打压，死伤惨重。”
“他们这是要干嘛？杀鸡儆猴？”纪明川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不是。”
秦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们是在献祭。”
“调查报告出来了，流光号的失事，根本不是意外。”
“是船上的迦楼神教信徒，从内部引爆了引擎，手动把船开进了黑洞！”
“他们管这叫‘回归神的怀抱’！”
他终于明白了。
迦楼文明的铁血战士在外面当猎手，他们的信徒在内部当内鬼。
里应外合！
这帮孙子，算盘打得真响！
“秦蔚！”
纪明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现在！立刻！给我把基地的进出权限提到最高级！”
“所有进入基地的人员，不管是谁，都给我往祖坟上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地三尺也好，严刑拷打也罢，绝对不能再放一个信徒进来！”
“这帮人不是信徒，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炸弹！”
“明白吗？”
电话那头的秦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但她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当我这几天在吃干饭啊？”
“从出事那天起，我就已经封锁了基地，正在进行内部筛查。”
“你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再混进来。”
秦蔚的回答果决而干脆，让纪明川稍微安了点心。
他了解自己的爱人，她从不是一个花瓶。
“好，等我回去。”
“我马上就回去！”
挂断通讯，纪明川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启动了全舰广播。
“莉莲！”
他的声音在星舰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冰冷而急切。
“收到！”莉莲的声音立刻从通讯器里传来。
“放弃原定计划！”
“所有派出去的无人探测机，立刻召回！”
“在那些已经确认有生命迹象的星球上，留下隐形信号监测器就行！”
“不用管数据收没收全！”
“所有探测机一入仓，我们立刻返航！”
“目标，赛洛斯星球！”
“速度要快！快！快！”
“是！舰长！”
莉莲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开始执行指令。
星舰内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原本平稳航行的舰体开始轻微震动，巨大的引擎喷射出蓝色的火焰。
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星舰调转方向，朝着家的方向全速前进。
……
当星舰穿过赛洛斯星球厚厚的大气层，稳稳降落在基地空港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纪明川第一个冲出舱门。
一名地勤军官早已等候在舷梯下，他手里捧着一个数据板，脸色比夜色还要沉。
“舰长！”
军官快步上前，将数据板递了过来。
“出大事了。”
纪明川接过数据板，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刺眼的火花和扭曲的金属。
是“流光号”的发动机区域！
视频的最后，几个穿着船员制服的人，脸上带着狂热而诡异的笑容。
扑向了正在泄露能量的核心引擎。
“这是……”纪明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两天前，这段视频被黑客破译，传遍了整个星球网络。”
军官的声音艰涩无比。
“然后……就彻底失控了。”
“民众看到了真相，怒火被彻底点燃，引发了全球范围的大规模暴动。”
“除了斯坦尼亚国家因为军方强力管制，局势相对平静外……”
“其他所有国家，现在都打成了一锅粥。”
“暴动的民众，镇压的军队，还有……混在里面到处杀人的迦楼神教信徒。”
“整个星球，已经乱套了。”
纪明川死死盯着数据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回来了。
却回到了一个已经燃起战火的家。
秦蔚的身影从空港的阴影中快步走出。
她身上还穿着基地的灰色工作制服，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奔波的疲惫。
但眼神依旧锐利。
“明川！”
看到纪明川，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纪明川大步迎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他那颗在宇宙中漂浮不定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我回来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欢迎回家。”
秦蔚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他，眼神落在他身后的地勤军官和那块数据板上。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她的话语简洁明了。
“先回指挥中心，路上说。”
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纪明川和秦蔚坐了进去。
悬浮车平稳地穿梭在巨大的金属建筑群之间，窗外的景象让纪明川彻底看呆了。
这哪里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初具雏形的勘探基地？
这简直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钢铁都市！
高耸入云的建筑直插天际，巨大的环形结构体在空中交错，形成复杂的交通网络。
数不清的工程无人机和运输舰在建筑间穿梭，如同忙碌的蜂群。
地面上，巨大的工厂区灯火通明，透过强化玻璃墙，能看到里面巨大的机械臂正在组装着复杂的零件。
“我靠……”
纪明川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我这是……跃迁错地方了？”
他看着窗外的一切，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你没走错。”
秦蔚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只不过，你在外面晃荡的那一小会儿，赛洛斯星球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一年？”
纪明川彻底懵了。
相对论效应，他当然懂。
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时间的错位感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这一年，你可真行啊。”
他由衷地赞叹道。
“这已经不能叫基地了。”
“我管它叫‘宇宙之城’。”
秦蔚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我们现在脚下的，是A区，星舰零件建造区。”
她指着远处一座正在吞吐着巨型金属构件的工厂。
“那边，是b区，舰体总装区。”
“还有c区，是莫拉教授他们负责的高科技研发区。”
“泽萨索尔、卡萨尔、沃拉格那几个本地天才也在那，天天鼓捣他们的星舰和新武器。”
“整个城市的功能分区很明确，完全是为了最高效的星际舰队生产而设计的。”
纪明川听着秦蔚的介绍，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他回来的时候，他的爱人已经为他建起了一座能够生产星际舰队的城市。
第396章 广场发生暴动
“不止如此。”
悬浮车驶入一座更加宏伟，戒备也更加森严的核心建筑。
秦蔚的表情严肃起来。
“赛洛斯星的国际联盟，你也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他们那些老巢没一个安全的。”
“所以，经过协商，他们把整个星球的电子数控中心和文明档案馆都搬到了我们这里。”
纪明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文明档案馆？”
“嗯，里面存放着我们之前星际探险带回来的所有东西，还有赛洛斯星球从古至今的史料文献。”
“那帮迦楼神教的疯子，一直对里面的东西贼心不死。”
“所以我让莫拉教授亲自带队负责档案馆的安保工作，物理隔绝，层层加密，保证他们偷不走任何东西。”
纪明川点了点头。
悬浮车最终停在一栋风格独特的别墅前。
这栋别墅的设计充满了蓝星星系的现代简约风格，在周围冰冷的钢铁建筑群中，显得格外温馨。
“走吧，舰长大人。”
秦蔚拉起纪明川的手。
“回家。”
一进门，纪明川就再也撑不住了。
他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从得知“流光号”出事，到紧急返航，再到目睹整个星球的混乱，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现在，回到了这个完全属于他和秦蔚的空间，他才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想……”
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秦蔚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等着。”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纪明川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馨香，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
他很快就睡着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
纪明川是被一股浓郁的面条香气给活活馋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而秦蔚正端着一个大碗，笑盈盈地看着他。
碗里是金黄色的面条，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根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热气腾腾。
“吃吧。”
秦蔚把碗递给他。
纪明川坐起来，接过碗，也顾不上烫，抄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
熟悉又温暖的味道。
一碗面下肚，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秦蔚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纪明官放下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活过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秦蔚，心里无比安宁。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只要她还在，家就还在。
他正准备起身去洗个澡，彻底放松一下，一阵刺耳的警报却毫无征兆地在别墅内响起！
一道红色的紧急通讯请求投射在他们面前的空气中。
屏幕上，是田卫东那张写满了焦急的脸。
“老大！秦总！”
田卫东是基地的安保负责人，也是纪明川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看到他这副表情，纪明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说！”
“宇宙之城中心广场发生暴动！”
田卫东语速极快，背景音里充满了爆炸和喊杀的嘈杂。
“迦楼神教的信徒！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大批！”
“他们正在冲击文明档案馆！”
秦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们的人呢？”
“顶上去了！但是……但是这帮孙子不对劲！”
田卫东的画面晃动了一下，他似乎在躲避什么。
“他们战斗力太强了！”
“常规的热武器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
“只有超强热能武器才能对他们造成有效伤害！”
“我们的人伤亡很大，已经顶了快半小时了，快要扛不住了！”
纪明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能抵御常规子弹？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范畴了。
“老田！”
纪明川对着通讯器低吼。
“我需要你顶住！无论如何，守住档案馆！”
“老大，我明白！但是我们真的需要支援！”
田卫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拼命的狠劲。
“我请求……请求启动机甲战队！”
纪明川看向秦蔚，秦蔚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绝对的信任。
“我批准！”
纪明川没有片刻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现在就给你开放机甲战队基地的权限！”
他转身冲到别墅的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速操作。
一道道指令被瞬间发出。
“田卫东，听我命令！”
“机甲战队基地大门将在三十秒后开启！”
“基地库存，五百台‘壁垒’级重型机甲，八百台‘游骑兵’级中型机甲，以及三百台具备星际作战能力的‘神罚’级超大型战斗机甲！”
“所有权限，全部向你开放！”
“给我把那帮杂碎，全部碾碎！”
“收到！”
田卫东吼了一嗓子，通讯瞬间切断。
他转身，对着身后三十名整装待发的战士咆哮。
“都听到了？”
“机甲战队，启动！”
“跟我来！”
三十名顶尖的机甲战士，眼神里燃烧着火焰，跟着田卫东冲向基地的最深处。
厚重合金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足以让任何军事迷疯狂的巨大空间。
一排排钢铁巨人，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气息。
“地面常规作战，用‘壁垒’！”
田卫东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最前方那一排庞然大物。
“壁垒”级重型机甲。
高十米，重达八十吨。
这玩意儿就是为了地面战争而生的移动堡垒。
“是！”
战士们没有丝毫废话，迅速散开，奔向各自选定的机甲。
巨大的活动阶梯自动延伸至机甲胸口的驾驶舱位置。
田卫东第一个冲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
进入驾驶舱，他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长串操作码，随后将手掌按在身份识别器上。
“身份确认，田卫东，安保部负责人。”
“远程指挥系统已连接，最高指挥官，纪明川。”
“‘壁垒’一号，启动！”
冰冷的机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嗡——”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能量嗡鸣，驾驶舱内所有的屏幕瞬间点亮，无数数据流飞速闪过。
透明的菱形防弹窗缓缓闭合。
外界的一切嘈杂都被隔绝。
整个世界，只剩下机甲核心运转的沉稳心跳。
“老大，‘壁垒’一号准备就绪。”
田卫东沉声报告。
“收到。”
纪明川冷静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全队听我指挥，目标，文明档案馆广场。”
“出发！”
“轰！轰！轰！”
三十台重型机甲同时迈开脚步。
那不是脚步声。
那是地震。
第397章 深度掩埋
沉重的机械轰鸣震动着整条街道，沿途的建筑都在瑟瑟发抖。
正在文明档案馆前苦苦支撑的安保人员，几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边缘。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刀枪不入的疯子，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防线，心里已经开始绝望。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震动。
“什么情况？地震了？”一个年轻的队员紧张地问。
“不……你看那边！”
队长指着街道的尽头，声音都在发颤。
黑暗中，三十个巨大的黑色轮廓正在靠近，猩红的电子眼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卧槽！”
“是机甲！是我们的机甲！”
绝望的防线上，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有救了！
而另一边，那些狂热的迦楼神教信徒也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脸上的疯狂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从他们心底里冒了出来。
田卫东的机甲走在最前面，巨大的电子眼扫过广场上的惨状，怒火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安保队全体后撤！”
他的声音通过机甲的外部扩音器，如同神明的谕令，响彻整个广场。
“进入档案馆！关闭大门！”
安保人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撤回了档案馆内，厚重的合金大门轰然关闭。
现在，整个广场，都成了机甲战队的猎场。
“开火！”
田卫东一声令下。
三十台“壁垒”机甲同时抬起了手臂。
激光枪、离子炮、小型火箭弹……
密集的火网瞬间覆盖了整个广场！
爆炸声此起彼伏！
那些信徒在火光中被撕碎，掀飞。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剩下的信徒，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他们嚎叫着，用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冲向了巨大的机甲。
“我靠！这帮家伙嗑药了吧！”
一名机甲战士在通讯频道里骂道。
“他们要干嘛？”
只见那些信徒手脚并用，竟然顺着机甲巨大的金属腿部，飞快地向上攀爬，试图攻击驾驶舱。
“想爬上来？你当这是攀岩呢？”
田卫东冷笑。
“想玩近战？老子陪你玩！”
他根本不屑用枪。
“‘壁垒’一号，甩掉他们！”
纪明川的指令冷静传来。
田卫东的机甲猛地一抖腿，那动作灵活得完全不像一个八十吨的大家伙。
正往上爬的几个信徒，就像被抖落的几只蚂蚁，尖叫着飞了出去。
“切换近战模式！”
田卫东低吼。
“嗡——”
机甲的右臂上，一道超过五米长的炽热光刃弹射而出。
镭射光刀！
“给我死！”
田卫东操控着机甲，巨大的镭射光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而过。
光刃所及之处，那些疯狂的信徒被瞬间斩成两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高温中化为焦炭。
其他的机甲战士也有样学样。
一时间，广场上，三十台钢铁巨人挥舞着致命的光刀，上演了一场残酷的屠杀。
他们用灵活的四肢将爬上来的信徒甩飞，再用镭射光刀精准地点杀。
这场所谓的暴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十五分钟。
仅仅十五分钟。
广场上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信徒。
“老大，广场已肃清。”
田卫东关闭了镭射光刀，沉声报告。
“很好。”纪明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后续部队马上就到，进行消杀清理。”
很快，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涌入广场，开始用专业的设备清理现场。
半小时后，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焦糊味。
整个广场恢复了宁静，就好像那场血腥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别墅里。
秦蔚一直盯着面前巨大的投射屏幕。
直到看到广场上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撤离，她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纪明川走到她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没事了。”
他一边安慰着秦蔚，一边接通了田卫东的通讯。
“老田，挑几具最耐打的尸体，要完整的，立刻送到莫拉教授的科学实验室去。”
“明白。”田卫东立刻回答。
“我要知道这帮孙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纪明川的语气很冷。
这种刀枪不入的特性，绝不正常。
“其余的，全部按照最高等级生化废料处理，集体消杀，深度掩埋，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通讯挂断。
纪明川看着屏幕上恢复平静的宇宙之城夜景，又看了看身边一脸疲惫的秦蔚。
他关掉了屏幕，走过去，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好了，仗打完了。”
“我们的大功臣，该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了。”
秦蔚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那份挥之不去的紧张感，终于彻底消散。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纪明川的脸上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血腥与疯狂，被这片刻的宁静彻底冲散。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秦蔚。
她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剪影，呼吸平稳，嘴角还带着一丝弧度。
纪明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垂落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轻，又或许是她睡得太沉，秦蔚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又继续安稳地睡着。
纪明川坐起身，穿上衣服，走到窗边。
他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景象，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那些信徒。
那些刀枪不入，悍不畏死的疯子。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拥有的体质。
“醒了？”
秦蔚不知何时也醒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嗯。”纪明川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吵醒你了？”
“没有。”秦蔚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姣好的身材曲线毕露，“我睡得特别好。”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叹道：“真好啊，跟蓝星的春天一模一样。”
“是啊，真好。”纪明川走回床边坐下，“等吃完早饭，我得去一趟文明档案馆。”
秦蔚的表情严肃起来。
“为了那些信徒？”
“对。”纪明川点头，“我必须搞清楚，那帮孙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陪你去。”
“不用。”纪明川握住她的手，“基地那边肯定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档案馆我自己去就行。”
秦蔚想了想，也对。
昨晚的烂摊子，后续处理起来麻烦得很。
“行吧。”她掀开被子下床，“那我们先解决早饭问题，我们的大舰长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拯救世界。”
第398章 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厨房里，秦蔚熟练地从冷藏柜里拿出牛奶、面包片，还有两块上好的牛排。
“档案馆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从各个星系搜集来的书籍和文献档案。”秦蔚一边准备早餐，一边给纪明川介绍情况。
“不过顶层存放的东西有点邪门。”
“哦？怎么个邪门法？”纪明川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问。
“各种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标本，还有一些根本分析不出材质的奇特金属。”秦蔚把牛排丢进煎锅，发出“滋啦”的声响。
“莫拉教授研究了好几年，连一块金属的成分都搞不明白。”
她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些书籍，上面的文字谁也看不懂，连光脑都破解不了，说是什么未知的神族文字。”
“神族文字？”纪明川的眉头挑了一下。
“谁知道呢。”秦蔚耸耸肩，“反正就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很快，简单的早餐就准备好了。
牛奶，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还有烤得金黄的面包片。
两人坐在餐桌前，享受着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吃完早餐，秦蔚便匆匆赶往基地。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临走前，她踮起脚尖，在纪明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放心。”
纪明川目送她离开，然后也动身前往文明档案馆。
他没有乘坐悬浮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宇宙之城的街道干净而宽阔，两旁绿树成荫，充满了科技与自然完美结合的美感。
文明档案馆的建筑风格很独特，通体由一种纯黑色的未知材料建成，外形像一本摊开的巨大书籍，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息。
门口没有卫兵，只有一台精密的识别仪器。
纪明川走到门前。
“滴——人脸识别通过。”
“纪明川舰长，欢迎光临。”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馆内异常安静，穹顶极高，光线从特殊的玻璃天窗透下，照亮了巨大的空间。
一排排高耸入顶的书架，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整个档案馆大致分为两个区域。
左边是关于浩瀚星空的文字档案，记录着人类探索宇宙以来的各种发现和历史。
右边则是关于艾琉瑟星球本身的文献，尤其是那些至今未能完全探索的神秘区域。
纪明川找到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查一些关于神话和宗教的资料。”
工作人员立刻恭敬地回答：“舰长，请上二楼，右转进入d区，就是神话与宗教分类区域。”
“谢谢。”
纪明川顺着扶梯来到二楼。
这里的气氛比一楼更加安静，空气中飘散着古老纸张特有的味道。
他很快找到了d区，开始在书架间寻找“迦楼神教”的字样。
这里的书籍五花八门，从早已被证伪的远古神话，到某些偏远星系流传的原始信仰，应有尽有。
就在他走到一排书架的拐角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安静地站在书架前。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栗棕色长发，皮肤白得发光。
她正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姿态优雅而恬静。
就在看到她背影的一瞬间，纪明川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一阵短暂的眩晕袭来。
这个背影……
好熟悉。
熟悉到让他心口莫名一紧。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少女，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地回过头。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精致，完美，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疏离感。
当她的目光与纪明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她淡淡地弯了弯嘴角。
纪明川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居然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呆了。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了一本档案，假装要看。
就在这时，少女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声音清脆又空灵，像山谷里的风。
“这本书……不适合你。”
纪明川愣住了。
“啊？为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封面上写着《神之箴言》。
少女的眼神很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如果你不是神的信徒，只会从里面读出虚假和谎言。”
这句话让纪明川心头一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女已经转过身，伸出纤细的手臂，从书架的最上层，取下了另一本书。
那本书的封面是暗沉的黑色，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
她将书递到纪明川面前。
“想知道答案，就得从故事的源头开始看。”
“万物的起源，也包括神的起源。”
纪明川彻底懵了。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找什么？
他接过那本黑色的书，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石。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睛，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你……认识我？”
少女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深邃得像一片星空。
纪明川的视线，彻底被那双眼睛吸引了进去。
下一秒。
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切换。
有金戈铁马的古老战场，有星舰对轰的宇宙战役。
有他儿时在蓝星奔跑的模样，也有他穿着舰长制服，站在舰桥上发号施令的场景……
还有无数张他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孔。
这些记忆像是潮水，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垠的、黑暗的宇宙。
以及一道横贯天地的璀璨流光。
纪明川的意识被彻底撕碎，又在瞬间重组。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还是那个书架，d区的角落。
而那个白裙少女，就站在他面前。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冷杉木清香，干净，清冷，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纪明川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他伸出手，想要去拥抱那个身影。
他想确认，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下一秒。
“砰！”
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纪明川的额头，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坚硬的木板上。
“我靠！”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眼前哪有什么白裙少女。
只有一排高大的冷杉木书架，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他刚才闻到的味道，就是从这书架上传来的。
“人呢？”
他揉着发红的额头，环顾四周。
空空荡荡。
除了书架，还是书架。
第399章 只遵守规定
那个少女，连同那本神秘的黑色古籍，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是吧……”
纪明川有点懵。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最近压力太大了？
还是说这档案馆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四处走了几圈，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以至于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算了，干正事要紧。”
纪明川摇了摇头，把刚才那段离奇的经历暂时抛到脑后。
他重新回到书架前，继续寻找关于“迦楼神教”的线索。
很快，他找到了一本封面带有特殊符文的古籍。
那符文的样式，他从未见过，曲折盘绕，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他立刻掏出自己的光脑，对着符文进行扫描。
光脑的屏幕上，分析进度条跑了半天，最后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
【扫描失败：无法识别的符号体系。】
“搞什么鬼？”
纪明川皱起了眉头。
“连联邦中央数据库都没有记录？”
这玩意儿的来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古老。
他放下这本怪书，又在旁边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一本名为《迦楼文明考》的档案，还附带着不少图画。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
书里详细记载了迦楼文明的兴衰。
这是一个极度崇尚武力的好战文明，而他们崇拜的神，是一种外形狰狞的星际怪兽。
当纪明川看到那怪兽的图画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玩意儿……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迅速翻到后面，看到了关于迦楼文明军事力量的记载。
其中有一页，画着他们利用怪兽基因改造出的生物兵器。
看到那生物兵器的瞬间，纪明川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靠！”
“这不就是我们铁血战队之前剿灭的那批虫族衍生体吗？！”
虽然细节上有些出入，但那标志性的骨刃和甲壳，他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那场差点让他全军覆没的恶战，源头居然在这里。
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远古文明。
这下，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几个小时飞快地过去。
纪明川完全沉浸在了资料里，直到肚子发出一阵抗议的咕噜声，他才回过神来。
“不行了不行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干饭！必须干饭！”
他合上书，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档案馆去搓一顿。
可当他回到一楼大厅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原本人来人往的巨大档案馆，此刻竟然变得空空荡荡。
放眼望去，除了服务台后面还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天黑了。
不，不是正常的天黑。
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乌云压顶，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狂风卷着暴雨，狠狠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远处的路灯，大部分都已经被狂风损毁。
只剩下几盏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给这末日般的场景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天气也太给力了吧，拍恐怖片都不用加特效了。”
纪明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离开。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清脆的、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读书区传来。
那声音，像是皮鞋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在这空旷又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纪明天停下动作，回过头。
只见一个男人，正从书架的阴影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身形高瘦。
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嘴角，却挂着一抹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友善的笑容。
纪明川的视线，落在了男人风衣的领口上。
那里别着一枚银色的胸针。
造型，是一棵枯萎的树。
不知为何，看到那枚胸针的瞬间，纪明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男人并没有看纪明川，他径直走到了服务台前。
他对着那个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开口，声音斯文又有礼貌。
“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地址。”
工作人员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公式化地回答：
“抱歉先生，我们档案馆不提供个人信息查询服务。”
男人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一点别的意味。
“哦？是吗？”
“就算是神的旨意，你们也敢违抗？”
他轻轻敲了敲柜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我，是主的圣徒，基拉。”
纪明川在一旁听得直挑眉。
然而，服务台那个看似普通的工作人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们只遵守文明档案馆的规定。”
他的回答，依旧是那么不卑不亢，毫无波澜。
基拉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了。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基拉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一只苍白的手，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工作人员的喉咙！
纪明川心头一紧，刚想开口提醒。
下一秒。
“嗡！”
一道璀璨的金色能量护盾，突然从那名工作人员的胸前爆发出来。
基拉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弹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而出。
“轰隆！”
基拉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排巨大的金属书架上。
书架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无数厚重的书籍和扭曲的金属，瞬间将他掩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纪明川彻底看傻了眼。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档案馆。
大厅四周，一扇扇平时伪装成墙壁的暗门猛然打开。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以及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蜂拥而出。
他们手里拿着的，全都是纪明川只在军队里见过的最新型号能量武器。
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迅速组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型，将服务台牢牢护在身后。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那片书架废墟。
“老米什，你没事吧？”
几个穿着同样工作服的人从旁边的通道里冲了出来，一脸焦急地围向服务台。
纪明川还以为那个被称为老米什的工作人员会需要人搀扶。
第400章 守护者勋章
毕竟，他刚才看起来就像个随时会睡过去的糟老头子。
可下一秒，老米什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只见他手在服务台上一撑，整个身子灵巧地翻了过去。
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一个老年人。
落地后，他甚至没有半点停顿，拔腿就朝着档案馆的大门狂奔而去。
那速度，百米冲刺都未必能赶上。
纪明川目瞪口呆。
我靠？
这老爷子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吗？
就在老米什的手即将碰到大门把手的那一刻。
“轰！”
那堆积如山的书籍和金属废墟，猛地炸开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中冲天而起，带起一阵狂风。
基拉！
他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脸上已经毫无笑意。
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逃跑的老米什。
身影一闪，基拉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
在老米什绝望的眼神中，一只苍白的手，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老东西，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基拉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他单手将老米什提了起来，狠狠地掼在旁边的墙壁上。
“咳……咳咳！”
老米什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基拉却不管不顾，伸出另一只手，“嘶啦”一下，粗暴地扯开了老米什胸前的工作服。
一枚古朴的、刻着星辰轨迹的勋章，暴露在空气中。
“拾星会的守护者勋章？”
基拉盯着那枚勋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病态的狂笑。
“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底牌，原来是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
他的手指，用力点着那枚已经黯淡下去的勋章。
“就为了挡我一下，你就把这玩意儿给用了？”
“你是真蠢，还是觉得自己的命特别金贵？”
基拉的脸凑到老米什面前，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疯狂。
“说！”
“那个人，到底在哪儿！”
“别逼我，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老米什喘着粗气，却朝着基拉的脸，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
“你休想知道！”
“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老米什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决绝。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基拉。
“找死！”
他高高扬起了手，五指成爪，对准了老米什的天灵盖。
“还愣着干什么！”
纪明川的暴喝，让整个大厅都为之一振。
他对着那些手持武器、却不知所措的安保人员吼道。
“活捉他！”
“这个人有重要的情报价值，必须活捉！”
他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基拉的家伙，还有那个什么“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偏远的档案馆里。
听到纪明川的命令，基拉那即将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猩红的眼眸，穿过人群，直勾勾地锁定了纪明川。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又来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类？”
“你们这些卑贱的虫子，为什么总是学不会安静地等死呢？”
话音未落。
基拉的身影，原地消失。
他竟然直接放弃了老米什，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纪明川！
好快！
纪明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常年在战场上磨炼出的本能，让他想都没想，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向下一蹲，同时身体向左侧扭转。
“呼！”
一道带着破空声的鞭腿，擦着他的头皮扫了过去。
凌厉的腿风，吹得他头发乱舞。
这家伙，是想一脚踢爆我的头！
纪明川心中警铃大作。
一击不中，基拉的攻势却连绵不绝。
他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落地的同时，另一只手化作利爪，直取纪明川的面门。
纪明川迅速抬起手臂格挡。
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速度。
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右肩传来一阵剧痛。
衣服被划破，五道血痕清晰可见。
“啧。”
纪明川吃痛，却没有后退，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整个人向前翻滚。
他瞬间欺近了基拉的身前。
在对方露出错愕表情的瞬间，纪明川的铁拳，已经蓄满了力量。
他腰部发力，手臂肌肉坟起，一记凶狠的摆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基拉的后脑上！
“咚！”
沉闷的撞击，让周围的人都心头一跳。
这一拳，纪明川几乎用上了全力。
换做普通人，脑袋恐怕已经开了瓢。
基拉的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
但他，并没有倒下。
他只是晃了晃脑袋，然后慢慢地，转了过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疯狂的笑容。
“有点意思。”
“你比我想象的，要结实一点。”
下一秒，两人彻底缠斗在了一起！
拳头对拳头，膝盖对膝盖。
这是最原始、最野蛮的近身肉搏。
骨骼与肌肉碰撞的闷响，不断在大厅中回荡。
纪明川越打越心惊。
这家伙的身体，简直硬得不像人！
自己的每一拳，都像是打在了一块包着皮革的钢板上。
反震的力量，让他的指骨都开始发麻。
而对方的攻击，却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狠。
纪明川不敢有丝毫分心，将自己全部的战斗技巧都拿了出来，全力应对。
“砰！”
纪明川抓住一个破绽，一记扫堂腿将基拉绊倒在地。
他立刻跟上，一记肘击朝着对方的胸口砸去。
可基拉却诡异地一笑，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弹了起来。
不仅躲开了攻击，还顺势一脚踹向纪明川的腹部。
纪明川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滑行了数米才稳住身形。
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看着那个重新站起来，战意却更加高昂的基拉，心里直骂娘。
这他妈是个什么怪物？
打不死的小强吗？
打了这么久，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可对面那个家伙，却越战越勇，身上的气势甚至比刚才还要强盛。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活活耗死。
活捉？
去他妈的活捉！
老子先活下来再说！
纪明川躲开基拉又一次突袭，朝着安保部队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
“别管了！”
“开火！”
“给我把他打成筛子！”
这一次，安保人员们没有再犹豫。
得到明确的命令，数十把能量武器同时喷吐出致命的能量束。
交织的火力网，瞬间将基拉所在的位置完全覆盖。
然而，就在枪响的前一秒。
基拉的速度，再次突破了人类的认知极限。
第401章 黑色的海洋
他一把抓住身边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安保人员，将他当作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啊！”
那个倒霉的安保人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密集的火力中化为灰烬。
“混蛋！”
纪明川怒骂。
安保部队的火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基拉就利用这不到一秒的空隙，将手里的“盾牌”残骸扔向人群。
自己则像一只黑色的猎豹，猛地窜进了一排高大的书架后面。
“轰轰轰！”
紧随而至的能量束，将那排金属书架打得支离破碎。
无数的书籍、纸张和扭曲的金属零件，在空中爆开，形成了一片混乱的烟幕。
枪火停歇。
纪明川死死盯着那片狼藉的书架，眼神里燃烧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操！”
一声低骂，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怨毒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狠狠钉在他身上。
是基拉！
他竟然还没走！
他就站在档案馆敞开的大门处，半个身子隐没在门外的狂风暴雨里。
雨水打湿了他黑色的作战服，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湿冷的邪气。
他脸上那疯狂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对着纪明川，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等着。”
下一秒，他彻底转身，魁梧的身影瞬间被门外倾盆的暴雨吞噬。
“站住！”
“别跑！”
安保人员和几个胆大的工作人员终于反应过来，举着枪冲到门口。
可门外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啸的狂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就像一滴墨水，融入了黑色的海洋。
“舰长大人！”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文明档案馆的馆长带着几个助理，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他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还有纪明川嘴角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您！您受伤了？”
馆长几乎要哭出来了。
“快！快叫医疗队！”
“死不了。”
纪明川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
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特别是那双对拳的手，又麻又痛。
“先别管我。”
他的目光越过馆长，投向了角落。
“老米什怎么样了？”
众人这才想起那位最开始被袭击的老人。
几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倒在桌子下面的老米什扶了起来。
老米什的脸色很难看，但似乎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
“我没事……咳咳……没事……”
他摆了摆手，目光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眼神复杂。
安保队长带着人从外面回来，浑身湿透，一脸愤恨。
“报告舰长！那家伙跑了！雨太大了，根本追踪不到痕迹！”
“我带人再去扩大搜索范围！”
队长咬着牙，一副不把人揪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别追了。”
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老米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老米什靠在工作人员的身上，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的。”
“那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人。”
“现在追出去，只会白白增加伤亡。”
安保队长愣住了，有些不服气地看向纪明川。
“舰长……”
纪明川沉默着。
“他说的对。”
纪明川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疲惫。
“所有人员撤回，封锁档案馆，任何人不得进出！”
“对所有区域进行地毯式排查，确保没有第二个‘基拉’藏在里面！”
“是！”
安保队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
馆长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心疼得直哆嗦。
“来人！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受伤的人立刻去治疗！”
他指挥着工作人员开始清理现场，然后亲自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老米什的另一只胳膊。
“米什先生，您受惊了。”
馆长转过头，又对纪明川恭敬地说道。
“舰长大人，这里又乱又潮，不是说话的地方。”
“请您和米什先生移步到我的办公室，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纪明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捋一捋这团乱麻。
馆长的办公室在档案馆的顶层。
和外面大厅的混乱不同，这里干净、整洁，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书香。
助理很快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茶香袅袅，稍微驱散了纪明川身上的一些寒意和疲惫。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老米什。
馆长站在一旁，搓着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终于，纪明川放下了茶杯。
杯子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馆长浑身一颤。
“现在，可以说了吧？”
纪明川的目光锁定在老米什身上。
“那个叫基拉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为什么偏偏冲着你来？”
“还有你。”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
“你，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不等老米什回答，一旁的馆长“扑通”一下，差点就跪了下去。
“舰长大人！这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他满脸愧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是我们档案馆的背景审查出了天大的窟窿！”
“我居然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混了进来，还差点害了您！”
“我……我有罪！”
馆长越说越激动，指着老米什，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建议，立刻将他开除！不！是移交安保部进行最高级别的审查！”
“并且，我要对全馆上下所有工作人员，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背景清洗！”
“我……”
他还要再说下去，却突然卡住了。
因为纪明川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什么责备，也没有什么愤怒，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馆长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老米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馆长，这件事……不怪你。”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纪明川，脸上带着一丝苦涩。
“纪明川舰长，我并不是有意要混进来的。”
“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仇家。”
“仇家？”
纪明川眉毛一挑。
“就是刚才那个怪物？”
老米什点了点头。
“他只是其中一个。”
第402章 盲盒交易
他说着，忽然抬起了自己那双干枯瘦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边。
在纪明川和馆长惊愕的注视下，他轻轻一撕。
一张薄如蝉翼、却又无比逼真的仿真人脸面具，被他从脸上完整地揭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另一张脸。
一张更加苍老、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脸。
那张脸上的皮肤松弛地耷拉着，老年斑清晰可见，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浑浊。
那是一双深邃得如同星空的眼睛，闪烁着智慧与洞悉一切的光。
仿佛他已经活了几个世纪，看透了世间的所有沧桑。
馆长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得像铜铃。
纪明川虽然也有些惊讶，但还算镇定。
他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更加专注。
“我叫米什，这只是我在外的代号之一。”
老人的声音变了，不再虚弱，而是充满了一种沉淀过后的厚重感。
“我的真正身份，是‘拾星会’的守护者。”
老人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
“您没听过很正常，因为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秘密。”
他看着纪明川，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抹虔诚？
“纪明川舰长。”
“我等您，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纪明川彻底愣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等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再说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颗星球。”
老人却没有理会他的错愕，只是用一种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只有您，才能拯救我们。”
“拯救人类文明的火种。”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馆长已经彻底宕机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信息量爆炸的一幕。
纪明川的心头，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舰长大人，接下来的话，牵扯到人类文明最深层的秘密，以及我们共同的敌人。”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还在神游天外的馆长。
“我希望，能单独和您谈谈。”
馆长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他虽然没完全搞懂状况，但“单独谈谈”这四个字还是听明白了。
这是嫌自己碍事了啊！
“明白！明白！”
馆长连连点头，如蒙大赦。
他向纪明川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
甚至还无比贴心地，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
“行了，老爷子。”
“戏演完了，人也走了。”
“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聊聊了吧？”
他翘起二郎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你费这么大劲把我弄到这儿来，到底图什么？”
米什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动怒。
“在揭开谜底之前，我需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纪明川眉毛一挑，“这就开始谈条件了？我连你是谁，你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算是盲盒交易？”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我这人穷得很，除了一艘破船和一帮子嗷嗷待哺的兄弟，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米什摇了摇头，声音厚重而平稳。
“我不要您的星舰，也不要您的任何资源。”
“我唯一的条件，是希望您能动用您的力量，保护一个人。”
纪明川的笑容收敛了。
他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保护谁？”
“从谁手里保护？”
米什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我们‘守护者’的职责，但我……已经太老了。”
“我无力再阻止‘基拉’的脚步。”
纪明川继续追问：“你要我保护的人，身份呢？总得让我知道是谁吧？”
“抱歉，舰长，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米什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只能向您保证，这个人绝不会对您和您的船员造成任何威胁。”
纪明川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在权衡。
“行。”
半晌，纪明川停止了敲击。
“我可以答应你。”
“但是，我有我的底线。”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第二，如果这个所谓的被保护人，威胁到我的船员，或者我的星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米什郑重地点了点头。
“成交。”
“好，现在轮到我提问了。”纪明川身体前倾，目光灼灼。
“‘拾星会’，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圣徒’，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米什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纪明川舰长，在回答您之前，我想先问问您。”
“您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神？”
纪明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老爷子，你没开玩笑吧？都星际时代了，谁还信那个？”
“以前我们蓝星有句话，任何足够先进的科技，都与魔法无异。”
“所谓的‘神’，在我看来，不过是掌握了我们无法理解科技的外星高级文明罢了。”
然而，话锋一转。
“不过……”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来你们赛洛斯星球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来到这里之后，我见识了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有些力量，它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完全无视物理法则。”
纪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米什，坦然道：
“所以，我现在开始相信，这个宇宙里，或许真的存在所谓的‘超自然力量’。”
米什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
“您能这么想，我们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
“您说的没错，‘圣徒’，的确可以理解为神的使者，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替神执行祂们的任务。”
“但是，并非所有神秘组织都信仰神。”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神秘组织’，只是外界对我们这些游离于主流文明之外的群体的统称。”
“在这个统称之下，有无数个不同的教派和组织，信仰不同，理念各异。”
“‘拾星会’，也只是外界给我们的一个代号。”
“我们自己，称自己为——守护者。”
“想要理解我们为何存在，您必须先了解一段，被从所有官方记录里抹去的人类星际流浪史。”
“那是一段绝望的岁月。”
米什的声音变得低沉，将一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人类的联合舰队在星海中流浪了太久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家园的模样。”
第403章 文明延续的沃土
“我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场突如其来的宇宙风暴，摧毁了我们大部分的能源储备。”
“星舰的反应堆一个个熄灭，维生系统濒临崩溃。”
“整支舰队，就像一座漂浮在宇宙里的巨大坟墓，所有人都只能在黑暗和寒冷中，静静等待死亡。”
“希望，是那个时代最昂贵的奢侈品。”
纪明川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到那种彻骨的绝望。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一个声音，回应了我们的祈祷。”
米什的话语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那不是仁慈的神明。”
“而是一个邪神。”
邪神？！
这词儿可比“外星高级文明”带劲多了！
“它提出了一个交易。”米什继续说道。
“它会指引我们找到新的家园，一片足以让文明延续的沃土。”
“作为代价，所有活下来的人类，都必须成为它最忠实的信徒，永生永世，向它献上信仰。”
纪明川忍不住开口：“找到新家园，拍拍屁股不认账，它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砍人？”
“不。”米什否定了他的想法，“它需要一个担保。”
“一个用灵魂做的担保。”
“当时，星舰上有五百位最杰出的科学家、领袖和战士，他们站了出来。”
“他们以自身以及后代子孙的灵魂起誓，与那邪神签订了契约。”
“用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的灵魂，为人类文明换来了一线生机。”
纪明川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用自己和后代的灵魂做抵押？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艰难地开口：“所以……你们‘拾星会’……”
“没错。”
米什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锋芒。
“我们‘守护者’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当年那五百位灵魂担保人，以及他们的所有后裔！”
“我们绝不能让那些为了人类延续，而将自己的灵魂抵押给黑暗的星辰，最终真的陨落于无尽的深渊！”
“这，就是‘拾星’的由来。”
“我们的使命，就是将那些即将坠落的星星，一颗一颗，从深渊的边缘，重新拾起。”
“所以，”纪明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组织语言，“这个基拉，就是那个邪神的……嗯，讨债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米什的脸色愈发沉重，“但我们称之为‘圣徒’。”
“他们是邪神最虔诚的信徒，也是最冷酷的猎犬。”
“他们的使命，就是找出当年那五百位担保人的所有后裔，夺取他们的灵魂，完成契约的最后一步。”
纪明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怎么找？这都过去多少代了，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问‘你好，请问你祖宗卖灵魂了吗？’”
“他从我这里，获取了一部分信息。”米什的话让纪明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
“别激动，舰长阁下。”米什抬手，示意他冷静。
“我们守护者为了防止信息被一网打尽，每一代人掌握的名单都是残缺的。”
“而且，我们只知道他们的代号和特征，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
“基拉得到的，也只是一份残缺的名单。”
“他想找到人，依然需要花费海量的时间和精力，如同大海捞针。”
纪明川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
“大海捞针，也总有捞着的时候。”
“我们不能赌。”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现在的情况是，敌在暗，我在明。
不，甚至连“我”都不知道在哪。
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倒霉蛋，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根独苗，正被一个邪神狂信徒惦记着。
这叫什么事儿！
“等等。”米什忽然开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我想起来了。”
“我见过其中一个。”
纪明川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他：“在哪？”
“文明档案馆。”米什肯定地说道，
“就在不久前，我为了查阅一些古代资料去过那里，我确定我看到了名单上的一个人！”
文明档案馆！
纪明川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立刻有了决断。
“走，去监控室！”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雷鸣。
“咕噜……”
从刚才的激战到现在，滴水未进，精神又高度紧张，此刻放松下来，疲惫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纪明川挠了挠头。
米什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舰长阁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了知道了。”纪明川摆摆手，拿起通讯器，直接拨给了自己的妻子。
“喂，老婆？”
他的声音瞬间从一个杀伐果断的舰长，切换成了一个有点赖皮的丈夫。
“我，明川啊。那个……能不能麻烦你送点吃的过来？我在主控楼的中央监控室……对，就那个最大的。”
“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多带点肉，谢了老婆，爱你！”
挂断通讯，纪明川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舰长的威严。
对着米什和门口的警卫命令道：“去中央监控室。”
中央监控室里，巨大的光幕墙上，无数个小小的监控画面在流动。
纪明川带着米什进来时，工作人员立刻起身敬礼。
“舰长！”
“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纪明川摆摆手，直接走到了主控台前。
“给我调出文明档案馆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监控记录。”
“是！”
没过多久，秦蔚就提着一个保温食盒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星舰制服，长发束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
看到纪明川，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又搞什么紧急任务，饭都顾不上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知道你耗费体力大，给你带了高能营养肉排。”
“老婆你真好！”纪明川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形象，抓起肉排就大口啃了起来。
秦蔚无奈地摇摇头，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然后便安静地坐到一旁的休息区。
打开自己的光脑，处理起手头的工作，没有再打扰他们。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晚餐，纪明川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抹了抹嘴，走到米什身边。
“怎么样？有头绪吗？”
米什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幕，手指在操作界面上快速滑动。
“档案馆的人流量太大了，我需要根据时间段和区域进行筛选。”
他的神情无比专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404章 你被撤职了
光幕上的画面飞速闪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一晃而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监控室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就在纪明川的耐心快要告罄时，米什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停！”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画面定格。
那是一个巨大的阅览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从一个书架后走出来，准备离开。
监控的角度很刁钻，只拍到了她的一个侧脸，和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
但就是这个侧脸，让纪明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
就是自己进入档案馆时，那个气质空灵，眼神忧郁的白裙少女！
“就是她！”纪明川和米什几乎同时开口。
“我记得这个时间！”纪明川指着屏幕上的时间戳。
“就是这个时间点，我正好从这个区域的另一头进去，和她擦肩而过！”
“可惜了。”米什指着屏幕上的一角，语气里满是遗憾，“你们相遇的地方，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能拍到这个侧脸，已经是万幸。”
纪明川盯着那个模糊而又熟悉的侧脸，心里翻江倒海。
她就是那个背负着祖先沉重誓约的人。
难怪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忧郁。
“把这张图像，还有录像片段，全部传到我的光脑里。”纪明川立刻下令。
“是，舰长。”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在屏幕上跳动。
纪明川转过头，看向米什。
“那个‘圣徒’，基拉，有他的图像吗？”
“有。”米什点了点头，从自己的终端里调出了一张照片，“但是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纪明川的光脑手机震动了一下，接收到了图片。
他点开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照片非常模糊。
画面上的人影，像是被一层不断波动的水汽笼罩着，五官和轮廓都扭曲不清。
“圣徒的体内蕴含着邪神的能量，会对大部分电子设备产生干扰，这是我们能拍到的最清晰的影像了。”米什在一旁解释道。
“够了。”
纪明川吐出两个字。
“就是这个狗东西。”纪明川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看着米什疲惫不堪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老先生，今天辛苦你了。”
“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米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纪明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切拜托舰长阁下了。”
送走了米什，纪明川让监控室恢复正常工作。
他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光幕前，调出了刚刚收到的两张图片。
一张，是白裙少女忧郁美丽的侧脸。
另一张，是基拉那扭曲模糊的身影。
纪明川和秦蔚一前一后走出监控室。
门一开，一股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
文明档案馆的馆长，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满头大汗地等在门口。
他一看见纪明川，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搓着手上前。
“舰长阁下，查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明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
馆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纪明川的背影。
纪明川走了两步，停下。
他没有回头。
“从现在开始，你被撤职了。”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力。
馆长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什么？撤职？”
他结结巴巴地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啊舰长阁下！我做错了什么？”
纪明川终于侧过头，冷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安保队，把他‘请’出档案馆。”
“另外，通知人事部门，立刻办理交接手续。”
话音刚落，两名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安保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馆长的胳膊。
馆长彻底慌了。
他拼命挣扎起来，涨红了脸大喊。
“舰长！你不能这样！我是元老院任命的！你没有权力撤我的职！”
“我为档案馆服务了三十年！三十年啊！”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去最高理事会告你！”
纪明川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嚷，只是对安保队员抬了抬下巴。
安保队员不再客气，拖着还在大喊大叫的馆长就往外走。
秦蔚站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她快步跟上纪明川，压低了话语。
“明川，这么做是不是太突然了？”
“就算他有失职的地方，也应该按照流程来吧？”
纪明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特殊时期，用特殊手段。”
“这里不方便，回家再跟你细说。”
他一边走，一边打开了手腕上的光脑通讯器。
一个沉稳的男性面孔出现在投影上。
“舰长。”
“老田，带上我们从蓝星带来的直属安保队，最可靠的那批人。”
纪明川的指令清晰而迅速。
“立刻来文明档案馆，我要全面接管这里。”
“记住，要快。”
田卫东没有问任何理由，只是干脆利落地应道。
“是，舰长！十分钟内赶到！”
通讯切断。
秦蔚跟在纪明川身后，两人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原馆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敞，充满了学术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赛洛斯星独特的城市景观。
纪明川走到窗边，背对着秦蔚，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秦蔚终于忍不住了。
她几步走到纪明川面前，眼神里全是困惑和不解。
“现在可以说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那个馆长，就算再无能，也不至于当场就被人架出去吧？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纪明川转过身，靠在窗沿上，双手抱胸。
他看着秦蔚，沉默了片刻。
“小蔚，你觉得，一个昨天晚上刚被所谓的‘暴乱分子’冲击过的地方。”
“今天，一个身份极其敏感的邪教‘圣徒’就能大摇大摆地混进来，甚至还差点接触到他的目标。”
“这一切，正常吗？”
秦蔚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
“这里的安保系统，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
纪明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寒意。
“那个馆长，要么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废物，要么就是跟那些人一伙的。”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必须滚蛋。”
“我不希望我们的后院，在我们探索未知的时候，被人点上一把火。”
秦蔚被纪明川话里的信息量震得半天没回过神。
第405章 八九不离十
“邪教圣徒？目标？这都什么跟什么？”
纪明川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她了。
“还记得我们这次来赛洛斯星系的主要任务吗？”
秦蔚点了点头。
“寻找人类失落的星图，找到回蓝星的路。”
“这只是表面任务。”
纪明川语出惊人。
秦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查清楚这个星系隐藏的秘密。”
“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情报，赛洛斯星系，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
“这里，可能存在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文明，迦楼罗文明。”
“甚至，还有其他我们闻所未闻的，被称为‘灵遗族’的神秘种族。”
纪明川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档案馆门口与白裙少女的擦肩而过。
到监控室里惊人的发现，再到那个被称为“圣徒”基拉的模糊影像。
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秦蔚。
秦蔚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凝重，最后变成了深深的震撼。
“所以那个白裙子女孩，她就是某个灵遗族的后裔？”
“而且，她还背负着某种誓约，成为了那个邪教圣徒的猎物？”
秦蔚的声音有些发干。
“八九不离十。”
纪明川点头。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总有种化不开的忧郁。”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却要背负整个种族的命运，换谁也轻松不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田卫东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进来，每个人的眼神都锐利如刀。
他们身上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气质。
和档案馆里原本那些懒散的安保人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舰长，直属安保队已就位，请指示！”
田卫东一个标准的军礼。
“很好。”
纪明川站起身，恢复了舰长的威严。
“从现在开始，对档案馆进行全面清理。”
“所有工作人员，分批次进行审查，尤其是安保部门和数据中心的人。”
“所有重要岗位，全部换上我们自己的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地三尺，也要把里面的蛀虫和间谍都给我揪出来！”
“是！”
纪明川又补充道。
“另外，立刻联系查里斯那边的专业团队，我们需要最顶尖的古文字和图形学专家。”
“告诉他们，我要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破译并备份这里所有关于迦楼罗文明和灵遗族的档案。”
“明白！”
纪明川将光脑上的两张图片发送给了田卫东。
一张是少女模糊的侧脸。
另一张是基拉扭曲的身影。
“这是两个人。”
“邪教圣徒，基拉。我们的目标，那个白裙少女。”
“动用我们所有的情报网络，给我查清楚这个女孩的下落。”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但记住，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直接接触。”
“我们现在是暗处，要保持这个优势。”
田卫东看着图片，重重地点了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完一切，纪明川才感觉心头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带着秦蔚，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已经被全面管制的文明档案馆。
走在回去的路上，秦蔚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许久才幽幽地开口。
“我以前一直觉得，‘审判日’什么的，只是写在神话传说里的故事。”
秦蔚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这个宇宙里，超出我们认知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纪明川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别怕。”
“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一起扛。”
悬浮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基地的路上。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纪明川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流淌成河。
秦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还未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抽离出来。
她坐直了身体。
“那个女孩……你之前真的见过？”
“嗯。”
纪明川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在盘山公路上的惊险追逐。
“就在我来宇宙之城的第一天晚上。”
“她的车技，怎么说呢，很邪门。”
“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技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而且，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给我的感觉……不太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秦蔚的眼睛微微睁大。
“不是活人？那是什么？全息投影？”
“不。”
纪明川否定了这个猜测。
“更像是一种能量体，或者说，灵魂形态？”
“虽然听起来很扯，但结合档案馆里的资料，这反而是最合理的解释。”
“如果她真的是灵遗族的后裔，那她拥有些超出我们理解的能力，也说得通。”
秦蔚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现在……”
“等。”
纪明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等田卫东的消息，也等那个女孩再次出现。”
“那个基拉的目标是她，我们守株待兔就行。”
“我倒要看看，这帮牛鬼蛇神，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悬浮车恰好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缓缓停下，等待着红灯。
就在这时。
“嗡——轰——！”
一阵狂野到足以撕裂空气的引擎轰鸣声从右侧炸响。
一辆通体漆黑，造型极度张扬的重型机车，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猛地停在了悬浮车的旁边。
车胎与地面摩擦，带起淡淡的焦糊味。
纪明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骑在车上的人，穿着一身同样漆黑的紧身骑行服，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曲线。
那人缓缓推开头顶的全覆式头盔，露出一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
正是神秘少女。
她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驾驶座的纪明川。
“帅哥。”
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点沙哑的野性。
“又见面了。”
“这次，敢不敢玩点大的？”
秦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她她……”
她指着窗外的少女，话都说不囫囵了。
纪明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少女，缓缓挑了一下眉毛。
这个动作，是无声的应战。
少女笑了。
那笑容，像黑夜里绽放的昙花，短暂，却惊心动魄。
信号灯的倒计时在飞速跳动。
三。
二。
一。
绿灯亮起的瞬间！
“轰！”
黑色机车如同离弦的黑箭，瞬间弹射出去，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在车流的尽头。
第406章 她在试探我
“坐稳了！”
纪明川低喝一声。
他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高性能悬浮车的引擎发出一阵咆哮，强大的推背感瞬间将秦蔚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啊！”
秦蔚忍不住惊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车内的扶手。
悬浮车如同苏醒的猛兽，紧咬着那道黑影，在繁华的市区道路上展开了一场亡命追逐。
周围的车辆纷纷惊恐地避让。
刺耳的喇叭声和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却完全无法影响纪明川分毫。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道灵巧穿梭的黑色魅影上。
“纪明川！你疯了！”
秦蔚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要把我们引到外环高速上去！”
纪明川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
机车少女果然如他所料，一个漂亮的甩尾，冲上了通往外环高速的匝道。
纪明川毫不犹豫，方向盘一打，悬浮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紧随其后。
一进入车流稀少的外环高速，这里瞬间变成了两个人的专属赛道。
机车少女的车技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她总能在极限速度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规避动作。
更有意思的是，她似乎在故意逗弄纪明川。
好几次，她刻意放慢速度，仿佛在等待纪明川追上来。
可一旦两车距离拉近，她又会猛地加速，再次将距离拉开。
留给纪明川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阵嚣张的引擎声。
“她在玩儿我们？”
秦蔚也看出了不对劲，紧张的情绪被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取代。
“不像。”
纪明川的嘴角反而向上扬起。
“她在试探我。”
“或者说，她在确认一些事情。”
这场猫鼠游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就在纪明川逐渐摸清对方的节奏，准备一举反超时，少女却再次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猛地一个减速，从最近的出口驶离了高速，重新返回了市区。
而她选择的方向，是宇宙之城最负盛名，也是人流最密集的观光夜市。
无数悬浮车和行人挤满了狭窄的街道，五光十色的招牌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纪明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被迫降低了车速，在拥挤的人潮和车流中艰难地穿行。
而那辆黑色的机车，却如同游鱼入水，灵活地在缝隙中穿梭。
少女在即将汇入主干道车流的最后一刻。
回过头，对着纪明川的方向，俏皮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下一秒。
她拧动油门，整个人和车彻底融入了钢铁洪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明川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他没有再追。
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再追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小丫头……”
他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里却全是兴奋和战意。
他立刻拿起通讯器，接通了田卫东。
“舰长？”
“田卫东，给我查一辆车。”
纪明川的声音冷静而迅速。
“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没有牌照，造型很野。”
“车主是个女孩，十几岁的样子，黑衣服，白皮肤。”
他将刚刚的追逐，以及对方消失在夜市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动用交通管理部门所有的天眼系统，全城搜索！”
“就算是把整个宇宙之城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电话那头，传来田卫东干脆利落的回答。
而就在纪明川全城搜捕神秘少女的同时。
宇宙之城，北端。
戒备森严的第九安保分局，此刻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警报系统被无形的力量彻底瘫痪。
大厅内，数十名身经百战的安保人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基拉像一个优雅的绅士，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
踩着满地的狼藉，缓缓走到了信息中心的主控台前。
一个年轻的女安保员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她是这里唯一还清醒的人。
基拉在她面前蹲下，脸上带着温和到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女孩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两个旋转的星云，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别怕。”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看着我的眼睛。”
“告诉我，你们数据库的最高访问权限……”
“在哪里？”
女安保员的瞳孔已经完全涣散。
她的视线里，基拉那双眼睛变成了两个缓慢旋转的漩涡，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
“在……在我的个人终端里，需要虹膜和三级动态口令双重验证……”
基拉的笑容更深了。
他站起身，优雅地拿起女孩挂在胸前的工作牌，将其在主控台的感应器上轻轻一刷。
“滴。”
主控台屏幕亮起，跳出了一个需要虹膜扫描的验证窗口。
他再次蹲下，将女孩的头扶正，对准了扫描仪。
红色的光束扫过她空洞的眼眸。
“虹膜验证通过。”
“请输入三级动态口令。”
基拉松开手，女孩的头无力地垂下。
他没有再问她。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跳跃，敲击出一连串复杂的代码。
屏幕上的口令输入框，被他用一种蛮横的姿态直接破解、跳过。
“欢迎，安保官A-734号。”
系统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基拉成功进入了宇宙之城安保系统的核心数据库。
他没有半分迟疑，十指翻飞，无数数据流在他面前如瀑布般刷过。
他正在搜索。
依据的不是关键词，也不是编号。
而是一段直接从“守护者”大脑中剥离出来的，残缺的动态影像。
……
夜市街口。
纪明川挂断通讯，将通讯器丢在副驾上。
他烦躁地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鼻中喷出，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蔚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就这么干等着？”
“等那个田卫东把全城翻个底朝天？”
纪明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
从他们抵达赛洛斯星系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根据他之前在星际探险中收集到的情报，赛洛斯星系内部的构成极其复杂。
无论是主星赛洛斯，还是周边的几颗资源行星，都同时存在着人类、灵遗族和虫族三大种族。
三方势力犬牙交错，彼此制衡，维持着一种极其脆弱的和平。
可这种和平，只是表面上的。
暗地里，走私、黑市、情报交易……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从未停止。
尤其是盘踞在小行星带的那些星际海盗，更是无法无天。
第407章 主动出击
但奇怪的是，最近这段时间，那些海盗却异常安分。
安静得过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要么是被人给一锅端了，要么就是在憋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招。
纪明川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
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而他，和他的舰队，很可能已经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不能等。”
纪明川掐灭了烟头。
“我们得主动出击。”
……
与此同时。
基拉的指尖在主控台的屏幕上轻轻一点。
飞速刷过的数据流戛然而止。
一张证件照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眼神清冷，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张脸，与基拉脑海深处那段影像中的面孔，完美重合。
“找到了。”
基拉轻声说。
他看了一眼照片下的个人信息。
姓名：泽芙。
他站起身，不再理会屏幕上的任何数据。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安保员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看着满地昏倒的同事，又惊恐地看向站在主控台前的基拉。
记忆瞬间回笼。
“你……你……”
她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基拉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别紧张。”
“我说了，我并非杀人狂。”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化作一团微不可察的暗影。
“好好睡一觉吧。”
“明天醒来，你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信息中心。
只留下那个女安保员，愣在原地，分不清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
“我们分头行动。”
纪明川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晰。
他发动了悬浮车，调转方向。
“我送你去宇宙之城的光脑信息中心。”
“你的技术，比他们交通管理部门那帮人强得多。”
“利用你的权限，协助田卫东进行全网数据筛查，把那个女孩给我揪出来！”
“那你呢？”
秦蔚立刻问。
“我去找田卫东汇合。”
纪明川踩下油门，悬浮车汇入车流。
“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跟他部署。”
就在这时。
纪明川的通讯器再次响起。
是田卫东。
纪明川皱了皱眉，接通了通讯。
“舰长！出事了！”
田卫东的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凝重。
“就在十五分钟前，城北的第九安保分局遭到袭击！”
“整个分局的安保系统被瘫痪，所有当值人员全部被击晕，对方的目标是核心数据库！”
纪明川的心猛地一沉。
“袭击者是谁？”
“根据现场唯一的目击者描述，是一个叫基拉的男人。”
田卫东的语速极快。
“最关键的是，我们通过天眼系统，查到了那个骑机车的女孩！”
“她的名字叫泽芙！”
“居住在城东的光林公寓！”
“而基拉从数据库里调阅的唯一一份资料，就是这个泽芙的！”
两条线，在这一刻，骤然交汇！
纪明川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田卫东，听我命令！”
他的指令清晰而急促，不带半点犹豫。
“立刻通知光林公寓附近的所有安保单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泽芙，马上进行转移！”
“启动城内所有A级机甲战士，根据基拉的行动路线，全城搜捕！”
“我现在就过去！”
“收到！”
通讯挂断。
纪明川猛地一打方向盘。
悬浮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音，强行并入另一条通往城东的快速车道。
他将引擎的功率推到极限。
整辆车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光林公寓的方向狂飙而去。
光林公寓。
泽芙吹着口哨，将那辆酷炫的黑色机车停进专属车位。
回家的路上，她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和纪明川飙车的画面。
那个男人，有点意思。
她脱下头盔，甩了甩被压得有些凌乱的紫色短发，走进电梯。
回到自己的小窝，泽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那身紧绷的机车服里解放出来。
她踢掉脚上沉重的马丁靴，拉开背后长长的拉链。
黑色的皮衣皮裤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运动背心和姣好的身材曲线。
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和尘土。
泽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径直走向冰箱。
她从里面拿出一盘切好的冰镇水果，叉起一块红色的龙心果，惬意地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
公寓楼下，隐约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是几下短促而尖锐的枪响！
泽芙咀嚼的动作瞬间停住。
她立刻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朝下看。
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几辆悬浮车匆匆驶过，看不出任何异常。
是她听错了？
还是安保部队在处理什么突发事件？
泽芙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她正准备拉上窗帘，一阵细微的、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机械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咔哒…滋滋……”
是电子密码锁被外力破解的声音！
泽芙的头皮瞬间炸开！
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有人在撬她的门！
她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冲向玄关，试图拿起自己的通讯器。
“喂！安保局吗！救命！”
“有人在破解我的房门！”
“光林公寓c栋307！快来人！”
她几乎是吼着报出自己的地址。
然而。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
那扇昂贵的合金安全门，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从外面硬生生轰开！
门板变形，扭曲着向内砸来！
一股强劲的气浪迎面扑来，泽芙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这股冲击力掀飞了出去。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客厅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
内脏翻江倒海，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
泽芙强撑着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门口。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是基拉。
他闲庭信步地走进房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最后落在倒在地上的泽芙身上。
他看到了她脚边那个还在闪烁着求救信号的通讯器。
基拉走过去。
抬脚。
落下。
“咔嚓。”
坚固的通讯器外壳，在他的军靴下，被干脆利落地踩得粉碎。
“你……你他妈是谁？”
泽芙靠着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声音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基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容。
“我叫基拉。”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对着泽芙的方向虚虚一握。
第408章 阴魂不散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泽芙！
她感觉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按在墙上，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是邪神圣徒。”
基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我主之命，前来迎接你。”
他一步步走近，那张俊美的脸在泽芙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我迷途的羔羊。”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危险。
下一秒。
基拉的双眼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的瞳孔深处，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
那红色迅速扩散，吞噬了整个眼白，最终化作两个缓缓转动的血色漩涡。
“轮回之眼，开。”
随着他低沉的宣告，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暗淡下去。
那两个血色漩涡从他的眼眶中脱离，在他面前融合成一个更加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渊。
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吸力。
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剥离！
泽芙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从身体里抽出去。
她的神智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现又破灭。
她看到了童年，看到了父母，看到了那辆她最爱的机车……
不。
不能就这么被吸进去！
泽芙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意识的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
她死死咬着牙，顽强地抵抗着那股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基拉！”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被撞烂的门口炸响！
纪明川的身影冲了进来！
在他身后，是几个被他强行推开，摔得七荤八素的公寓安保人员。
“站住！里面危险！”
“不许进去！”
安保人员的警告被纪明川完全无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基拉！
那个诡异的血色漩涡！
还有被禁锢在墙上，脸色惨白，眼看就要不行的泽芙！
纪明川的眼睛瞬间红了。
“我操！”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
用最野蛮的方式，一个飞身冲撞，狠狠地撞向基拉！
基拉显然没料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料到他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砰！”
两人重重地撞在一起，双双跌倒在地。
血色漩涡失去了能量支持，瞬间消散。
泽芙身上的禁锢也随之消失，她软软地从墙上滑落。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咳……咳咳……”
另一边，纪明川和基拉已经扭打在一起。
拳拳到肉！
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完全是原始的愤怒和力量的宣泄！
基拉的力量大得惊人，他一拳挥出，竟然将纪明川逼退了好几步。
“又是你。”
基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
“蓝星的舰长。”
“真是阴魂不散啊。”
纪明川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死死地盯着他。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基拉的笑容变得冰冷。
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轮回之眼！”
那恐怖的血色漩涡再次出现，这一次，目标直指纪明川！
几乎是瞬间，纪明川就被那片血红所吞噬。
他的世界，变了。
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血海，粘稠而温热。
远处是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数不清的冤魂在其中哀嚎哭号。
绝望、痛苦、怨毒……
无数负面情绪化作尖啸，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啊——！”
纪明川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的脑袋要裂开了！
精神力正在被疯狂地撕扯和污染！
他的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身体不住地抽搐。
就在基拉准备上前，彻底了结这个碍事的家伙时。
“舰长！”
又是一声大喊。
田卫东带着一个穿着白色神官袍的男人，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普罗透斯。
普罗透斯看着被幻境困住，痛苦不堪的纪明川，眉头微皱。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纪明川的方向轻轻一点。
“破。”
一个温和的音节。
一股纯净而圣洁的白色能量，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瞬间笼罩了纪明川。
那片血海、那座骨山、那些哀嚎的冤魂……
在白色的能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土崩瓦解。
纪明川眼前的恐怖幻境轰然破碎。
他猛地回过神来，浑身是汗，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但总算是恢复了清醒。
基拉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袍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大神宫的人？”
“算你走运。”
基拉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整个人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扭曲，最后化作一团黑雾，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句阴狠的话语在房间里回荡。
“蓝星的舰长，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还有你，神宫的走狗。”
公寓安保人员这才敢冲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人都傻了。
纪明川没空理会他们，他一个箭步冲到泽芙身边，半跪下来。
“你怎么样？”
泽芙还靠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浑身都在发抖。
她看着纪明川，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纪明川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裹在了她的身上。
“没事了。”
他的语气难得地放缓了一些。
“我们先离开这里。”
田卫东立刻会意，上前对那些目瞪口呆的安保人员说道：
“这里由我们接管，无关人员请立刻离开，后续会有专人跟你们对接。”
说完，他便护着纪明川和泽芙，与普罗透斯一起，迅速撤离了这间已经不能住人的公寓。
……
蓝星星系驻赛洛斯办公中心。
顶层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纪明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赛洛斯星繁华的夜景，神情严肃。
“老田。”
“到！”
田卫东立正站好。
“让待命的机甲战士小队全部撤回来，守护办公中心外围，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是！”
“另外，调两个最精锐的星际战士，守在这间办公室门口。”
“明白！”
田卫东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沉稳有力。
纪明川下达完指令，这才转身。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道倩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舰长！”
来人正是秦蔚，她刚从信息中心赶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焦急。
“我刚收到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那个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孩身上。
泽芙。
第409章 精神污染
此刻的泽芙，再也没有了白天飙车时的嚣张和叛逆。
她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看到纪明川和秦蔚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沉默了半晌。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纪明川。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还带着一丝沙哑。
“白天……我不该那样戏耍你。”
纪明川眉毛一挑，没说话。
“我……”
泽芙咬着下唇，脸上满是纠结和困惑。
“我就是想不通。”
“我到底是谁？我得罪了谁？”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的命？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又快又急，带着哭腔。
这些问题，从被袭击开始，就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快要把她逼疯了。
秦蔚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泽芙，你冷静点。”
秦蔚的语气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得罪任何人。”
泽芙抬起通红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那为什么？”
秦蔚看了一眼纪明川，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那个残酷的真相。
“因为，盯上你的不是‘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
“他们想要的，也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灵魂。”
“灵魂？”
泽芙愣住了，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玄幻和遥远。
秦蔚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简单的方式解释道。
“简单来说，问题出在你的祖辈身上。”
“很久以前，你的某一位先祖，为了守护当时的人类，和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做了交易。”
“那个存在，我们称之为邪神。”
“你的先祖，将自己和自己所有后辈的未来，都献祭给了那个邪神，以此换取了守护人类的力量。”
泽芙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祖宗干了这事，那个什么邪神，现在就来找我的麻烦？”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秦蔚肯定了她的猜测。
“因为你是那个血脉的继承者。”
泽芙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毯上。
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算什么？
祖宗惹事，后代遭殃？
纪明川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对秦蔚使了个眼色。
“秦蔚，你先带她去旁边的休息室。”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消化一下。”
“好。”
秦蔚点点头，扶着精神恍惚的泽芙，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纪明川和一直沉默不语的普罗透斯。
纪明川走到普罗透斯面前，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普罗透斯先生。”
“我想，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普罗透斯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热气，神态自若。
“舰长请讲。”
“赛洛斯星系的灵遗族，迦楼神教，还有邪神。”
纪明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需要情报，所有相关的情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被动。”
普罗透斯放下茶杯，温和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纪明川毫不客气。
“从最基础的开始。”
普罗透斯笑了笑，似乎很欣赏纪明川这种直接的态度。
“好。”
“那我们就从宇宙的生命形态说起。”
“目前已知的宇宙中，高等智慧生命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像蓝星人类一样的‘人类’，这是宇宙中数量最庞大，分布最广的种族。”
“第二类，是‘虫族’，它们以吞噬和毁灭为本能，是所有文明的公敌。”
“第三类，就是你提到的‘灵遗族’。”
普罗透斯顿了顿，继续说道。
“灵遗族并非你们想象中那种神秘、仁爱、充满光辉的存在。”
“他们只是另一种生命形态。”
“一种纯粹的能量生命体，其力量层级，远超人类的认知范畴。”
“正因为如此，在很多低等文明眼中，他们就是‘神’。”
“而神，也是有阵营的。”
普罗透斯伸出两根手指。
“灵遗族内部分为两大派系：‘真神’与‘邪神’。”
纪明川的眼神一凝。
“今天那个基拉，就是邪神的人？”
“准确地说，他是邪神的圣徒。”
普罗透斯纠正道。
“是邪神在人类中的代言人与执行者。”
“邪神擅长蛊惑人心，用欺骗和诱惑的手段腐化人类，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信徒。”
“他们的行事风格，和你认知中的星际海盗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邪恶。”
“侵略、掌控、奴役人类文明，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汲取力量，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纪明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帮家伙，简直就是宇宙级的传销组织加黑社会。
“那个什么‘轮回之眼’，也是邪神的力量？”
他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幻境，心有余悸。
普罗透斯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轮回之眼，是邪神赐予圣徒的一种精神攻击手段。”
“它能直接将人的精神拖入由绝望和痛苦构成的幻境，不断轮回，直到你的精神被彻底污染、撕碎，最终崩溃。”
“一旦完全陷入，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看着纪明川。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用神宫的圣洁能量击破幻境核心。”
“舰长你，恐怕已经……”
普罗透斯没有把话说完。
但纪明川已经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