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姐姐要回来了?”贾宝玉抓住一个送饭婆子的衣袖,枯槁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狂喜。
那婆子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是啊,贤德妃娘娘要回府省亲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贾宝玉的心,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枯草堆,瞬间燃烧了起来。
姐姐要回来了!
他的靠山要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吃的是馊饭,睡的是稻草,过得连狗都不如。
他每天都在无尽的悔恨和对贾玦的怨毒中度过。
他恨贾玦!恨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夺走了林妹妹,夺走了祖母的宠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现在,机会来了!
元春姐姐一向最疼他,只要他能见到姐姐,把贾玦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她,姐姐一定会为他做主的!
到时候,他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就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濒临绝望的贾宝玉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开始偷偷地策划逃跑。
他仔细观察着每天来送饭的婆子,摸清了她们换班的规律。
他又用一截磨尖的木棍,没日没夜地在柴房的后墙上挖着,希望能挖出一个洞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看守的婆子们因为白日里偷喝了酒,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贾宝玉觉得时机到了。
他悄悄地溜出柴房,像一只老鼠一样,贴着墙根,躲避着巡夜的家丁,一路摸到了围墙下。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只要翻过去,他就自由了!他就能去见元春姐姐了!
他手脚并用地往墙上爬,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身体僵硬得厉害。
他好几次都从墙上滑了下来,摔得浑身是伤,但他毫不在意,一次又一次地往上爬。
终于,他扒住了墙头,用尽全身力气,翻了过去。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几只火把。
十几个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亲兵,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一张张冷冰冰的脸上,毫无表情。
“贾宝玉,你想去哪儿啊?”为首的锦衣“卫冷冷地开口。
贾宝玉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亲兵!
“我……我没想去哪儿……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他语无伦次地狡辩着。
“透气?”那亲兵冷笑一声,“国公爷有令,让你在这里好好‘反省’,看来你是把国公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不……不是的……是贾玦他虐待我!他把我关起来!我要去告诉姐姐!我是冤枉的!”贾宝玉疯狂地大叫起来。
“带走!”
亲兵根本不听他废话,两人上前,架起他的胳t膊,就像拖一条死狗。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荣国府的二爷!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贾宝玉拼命地挣扎,嘶吼着。
“吵死了。”为首的亲兵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人会意,上前一步,抬起脚,对着贾宝玉的膝盖,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啊——!”
贾宝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的腿,断了。
另一名亲兵走上前,同样一脚,踩断了他的另一条腿。
剧烈的疼痛让贾宝玉几乎晕厥过去,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除了微弱的呻吟,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亲兵将他拖回柴房,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稻草堆上。
“国公爷有令,从今天起,加派人手,严加看守。再让他跑出来,你们就自己去领罚吧。”
为首的亲兵对看守的婆子们冷冷地说道。
婆子们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称是。
很快,亲兵将贾宝玉被打断腿的消息,禀报给了贾玦。
贾玦正在书房里查看大观园的布防图,听完张岳的汇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仿佛被打断腿的,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他早就料到贾宝玉不会安分,所以特意派了亲兵去“照顾”他。
现在,贾宝玉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然而,这件事,却在荣国府的后宅,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夫人得知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被打断了双腿,当场就疯了。
她披头散发,哭天抢地地冲到贾母的荣庆堂。
“老太太!您要为宝玉做主啊!”王夫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抱着贾母的腿,嚎啕大哭。
“那个天杀的贾玦!他不是人!他是畜生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把宝玉的腿都给打断了!”
王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指天骂地,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语,都用在了贾玦身上。
贾母被她哭闹得头疼欲裂,脸色铁青。
“够了!”贾母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止了王夫人。
“你还有脸在这里哭闹!宝玉被关起来已经是国公爷开恩!如今他又想在娘娘省亲的节骨眼上逃跑,是想让整个贾家的脸都丢尽吗?”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国公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自己吗?他是为了我们贾家的颜面!为了我们贾家的规矩!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好好教导儿子,现在倒有脸来指责一个为家族挣来赫赫功勋的功臣?”
“我……”王夫人被贾母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一向最疼爱宝玉的老太太,这次竟然会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贾玦那边。
“你给我回去!好好在你的院子里待着!再敢胡言乱语,连你一块儿关起来!”贾母指着门外,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王夫人被吓住了,她看着贾母那冰冷的眼神,知道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她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由丫鬟搀扶着,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贾宝玉被打断双腿,彻底沦为废人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贾府的每一个角落。
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