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谷的静,是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静。
陈默四人潜伏在谷口上方的岩石阴影中,已经超过半小时。望远镜里,谷内那些被预设为接应点的位置,依旧空荡得令人心慌。只有风穿过岩柱孔洞时发出的呜咽,像是亡魂的叹息。
“信号发出多久了?”陈默低声问,目光没有离开谷地。
“四十七分钟。”夜鸢紧盯着手中沉寂的电台屏幕,额角渗出细汗,“按约定,如果是安全状态,最迟三十分钟内应该会有确认回复或引导信号。”
超过十七分钟的无应答,在敌后环境里,几乎可以判定为异常。
桑托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悄声道:“头儿,会不会……接应的兄弟已经撤了?或者,根本就没来?” 他旁边的“灰石”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和不断扫视谷外方向的眼神,也透露出同样的焦虑。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权衡。郑鹏杰通过伊万渠道传来的指令清晰明确:坐标是风蚀谷,时间是午夜。以他对郑叔的了解,如果计划有变或此地已暴露,一定会想尽办法发出新的警告。但除了之前那个神秘警告,再无声息。
有两种可能:一是接应小组确实遭遇不测或被迫撤离,且无法发出信号;二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那个神秘警告也可能是陷阱的一部分,目的是让他们疑神疑鬼,最终在焦虑和时间的压迫下,不得不冒险进入谷地查看。
“再等十分钟。”陈默做出决定,声音压得更低,“夜鸢,用备用频率,发送一个最高优先级的紧急质询码,内容只问‘风向’。如果是我们的人,且情况允许,应该会用‘顺风’或‘逆风’来暗示安全或危险。如果是敌人截获……至少能试探一下。”
这是龙兴盟内部极少使用的、代表情况极度危急时的单向验证方式,通常意味着发送者已准备牺牲。
夜鸢没有犹豫,立刻操作。微弱的加密电波再次射出,没入风蚀谷诡谲的寂静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炭火上煎熬。桑托斯和“灰石”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伤口的疼痛和长时间的潜伏消耗着他们最后的体力。
就在十分钟时限将至,陈默几乎要下令撤退时,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电台,也不是来自谷地。
在他们侧后方,大约一公里外的山坡上,突然腾起三颗明亮的红色信号弹!信号弹在低垂的云层下划出刺眼的轨迹,将那片区域短暂照亮——隐约可见数辆越野车的轮廓和晃动的人影!
紧接着,那个方向传来了并不密集但异常清晰的枪声和爆炸声!战斗爆发了!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夜鸢瞬间判断,“是另一伙人!在和追兵交火!”
几乎同时,夜鸢手中的电台屏幕猛地一跳!一条新的、来自陌生信源但加密方式与之前警告相似的讯息强行切入:
【饵已抛。速离!西北,十五度,七公里,鹰唳为号!重复,勿信眼前光!】
讯息末尾,附带了一个极其简短的、类似鸟类尖啸的音频波形图。
“是调虎离山!”陈默瞬间明白了!有人在帮他们!用信号弹和交火,将可能埋伏在风蚀谷内或附近的敌人注意力吸引过去!而这条新信息,给出了新的、更明确的汇合点和识别方式!
“走!”陈默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四人如同受惊的鼬鼠,迅速而无声地从潜伏点撤离,朝着信息指示的西北方向疾行。
他们刚离开不到五分钟,风蚀谷内几处看似天然岩洞或裂缝中,便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清道夫”和“蜂后”武装人员,领头的一人脸色铁青,对着通讯器低吼:“诱饵暴露!目标未入谷!搜索队,向信号弹方向合围!另一组,扩大外围搜索圈,他们跑不远!”
谷内的埋伏,果然存在!那三颗信号弹和突如其来的交火,恰到好处地搅乱了他们的部署。
陈默四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嶙峋的山石和灌木中全力奔行。夜鸢一边跑,一边不断回望风蚀谷方向和信号弹升起的区域,心中充满后怕和疑问:是谁在帮他们?是“第三只眼”伊万的人?还是龙兴盟其他未知的援兵?交火的是谁?能暂时拖住“清道夫”和“蜂后”的人,绝非等闲。
新的汇合点“鹰唳”在七公里外,听名字像是一处高地或悬崖。他们必须在敌人重新组织起有效搜索前赶到。
而就在他们亡命奔逃时,远在废弃猎人小屋中昏迷的林丹烁,被两名神秘的“采药人”用担架抬着,正穿行在一条幽深曲折、仿佛没有尽头的天然溶洞通道中。通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那个散发着微弱血光的“第三只眼”标志。
其中一人看了看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林丹烁微弱但稳定的数据,对同伴低语:“‘眼睛’这次破例很深。这个人……值得吗?”
另一人沉默片刻,缓缓道:“协议是死的。但‘守护者特质’……这么多年,我们见过几个?‘钥匙’引发的风暴可能远超预估,也许……我们需要一些不一样的‘变量’。”
通道前方,传来隐约的、更加巨大的机械运转声,以及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规律的低频脉动。这里,显然不仅仅是“第三只眼”的一个普通前哨。
风蚀谷的陷阱因意外的干预而落空,但陈默等人的危机远未解除。神秘的援手,垂死的孤狼被带入更深的地底秘密,而新的汇合点前方,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各方力量在荒原上的追逐与博弈,进入了更加错综复杂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