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蛰伏之谋，墟界蓝图
痛天殿深处，密室幽邃。
冰魄寒玉为壁，万年沉阴木为榻，室内别无多余装饰，只有一盏青铜古灯，灯焰幽蓝，静静燃烧，散发着安定神魂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混沌归墟之力沉淀后的特殊气息——非污秽，而是一种万物沉淀后的厚重与沉寂。
陆尘盘坐于寒玉榻上，双目微阖。
体内，那颗“混沌归墟之核”正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缓慢旋转，每一次脉动，都如同一个微缩宇宙的呼吸，吞吐着难以言喻的玄奥。吞噬了五位大罗及其麾下大军后，归墟之核不仅未显驳杂，反而因彻底消化了那些异种力量（血海的污秽暴戾、幽冥的阴寒死寂），其内部的“混沌海”变得更加浩瀚深邃，色泽也更加趋于一种包容万色的暗混沌。
核心的那道暗金泪滴印记，此刻也微微发烫，传递着一种模糊却坚定的方向感——并非指向某个具体地点，更像是一种“大道共鸣”的指引，与他自身对“归墟”与“平衡”的感悟交织在一起，指向某个更加本质的层面。
“血海污秽，本质是‘生命’的极端异化与掠夺；幽冥死寂，是‘轮回’的僵化与束缚……此二者，皆属洪荒天道运行中的‘失衡’与‘淤积’。”陆尘的意识沉入道核，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审视、剖析着新吸纳的力量本质。“我的归墟，非为毁灭，而是‘容纳’、‘沉淀’、‘转化’。将淤积的污秽沉淀为混沌海的‘底蕴’，将僵化的死寂转化为‘静寂’的法则……”
他意念微动，混沌海中便分出一缕精纯的、剔除了所有暴戾与阴毒属性的“混沌归墟之力”，缓缓流转向四肢百骸，滋养着依旧有些虚弱的肉身，修复着更深层次的道伤。同时，另一部分更加沉淀、趋向于“静”与“固”的力量，则开始与他丹田中那片始终未能真正成型的“内景世界”雏形接触、融合。
自从道核塑形，获得“霜寂之心”的平衡韵律后，陆尘便意识到，单纯的内景世界已不足以承载他如今的大道。他需要的是一个更加独特、更加契合“混沌归墟”本质的……道场，或者说，世界雏形。
一个能够真正体现“容纳万端、沉淀转化、终归有序静寂”的——“墟界”。
“墟界，不应是内景那般虚幻的心象投射，也不应是简单开辟的洞天福地。”陆尘心中蓝图渐明，“它当以‘混沌归墟之核’为基，以我意志为纲，融‘痛苦’为演化之痛，‘牺牲’为平衡之匙，‘寂灭’为最终归宿，在真实与虚幻、存在与归墟之间，开辟一方独特的‘夹层’世界。”
“此界，可为最后的庇护所，可为力量的熔炼炉，更可为……对抗‘外道’的桥头堡，乃至未来新秩序的‘胚胎’。”
构想宏大，但需要一步步实现。眼下，痛天道宫刚刚经历血战，急需休养生息。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稳固道基，消化感悟，并为这个“墟界”蓝图，打下第一块基石。
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陆尘的沉思。
“进来。”
石门无声滑开，厉血与阴骨老人走了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厉血似乎在那场守卫战中有所领悟，煞气内敛，隐有突破之兆。阴骨老人则气息更加幽深，显然主持修复大阵、清点损失等事宜也让他对道宫的阵法体系有了更深理解。
“主上。”“道主。”
两人行礼。
“如何？”陆尘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恢复平静。
“启禀主上，”厉血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战场已清扫完毕。陨落弟子一百三十七人，皆已妥善安葬，抚恤章程已拟定。重伤者二百余，已用宫中储备丹药救治，伤势稳定。轻伤者不计，皆已安排休整。血海幽冥残留共计四十六人，已全部清除，无漏网之鱼。”
“物资损失方面，”阴骨老人接口道，“护山大阵核心阵眼受损三处，外围阵基损毁十七处，已由老朽与阵殿弟子全力修复，预计三日可恢复七成防御。库房丹药、材料消耗约三成，主要消耗在救治伤员与紧急修复阵法上。各殿宇受损程度不一，痛天殿、丹器阁主体完好，演武场、弟子居所损毁较重，修复需时。”
陆尘静静听着，手指在寒玉榻沿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阵亡弟子的抚恤，加倍。重伤弟子的丹药，用最好的，不惜代价。”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修复资源，优先保障。库房不足，便从北冥收购，或……去该去的地方取。”
厉血与阴骨老人心中一凛，明白“该去的地方”意指何处。血海与幽冥在北冥边缘，可有不少据点。
“是。”两人应下。
“寒龟供奉情况如何？”陆尘问。
“寒龟师兄本源损耗过巨，寿元折损大半，道基有损。”阴骨老人语气沉重，“不过有道主先前以本源之力稳住伤势，性命已无忧。只是……修为恐难恢复，且需长期静养，再难主持大阵运转。”
陆尘默然片刻。寒龟上人以身为祭，守护道宫，这份忠义与牺牲，他记下了。
“从今日起，寒龟供奉享太上长老尊位，一应供奉用度，按最高规格。道宫秘库中那株‘九转还魂草’，取来给他温养神魂。另，通告全宫，寒龟供奉之功，当永世铭记。”
阴骨老人动容：“道主仁厚，老朽代寒龟师兄，拜谢道主！”
陆尘摆了摆手：“此乃应有之义。说说外面的情况。”
厉血神色一正：“北冥各方势力反应不一。靠近我道宫的几个小型部族与散修势力，今日战后纷纷遣使前来，态度恭敬，多有依附之意。玄溟族方面，溟沧族长亲自传讯，对道主归来及击退强敌表示恭贺，并重申盟约，表示若血海幽冥再有异动，玄溟族必不会坐视。”
“血海与幽冥方面，”厉血眼中寒光一闪，“暂时没有大规模异动。但我们布置在几处关键通道的暗哨传回消息，两方的外围据点人员有收缩迹象，似乎在重新评估。另外，北冥深处，几处古老禁区……近日气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活跃’。”
“古老禁区？”陆尘眼神微动。
“是，”阴骨老人补充道，“如‘万古冰墓’、‘寂灭龙巢’、‘嚎风峡源头’等地。这些地方自古便是险地绝域，蛰伏着北冥最古老、最诡异的存在，有些甚至是开天之初便已存在。往常它们极少与外界交流，但近段时间，尤其是永霜城事件后，老朽隐约感觉，这些地方的‘注视’似乎多了起来。”
陆尘若有所思。北冥绝地众多，隐藏的秘密绝不比洪荒腹地少。永霜城之战和今日道宫之战，动静都不小，惊动一些古老存在是必然的。这些存在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天庭方面呢？”陆尘问出关键。他始终没忘记那高悬于九天之上、代表着正统秩序的目光。
阴骨老人与厉血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没有明确讯息。”阴骨老人道，“巡天使司察自上次永霜城退走后，再未公然在北冥现身。不过，根据我们在南瞻部洲边缘的一些隐秘渠道反馈，天庭内部近期关于‘北冥异数’、‘归墟之力’的讨论似乎增多了，但并未形成公开决议或行动。”
陆尘点了点头。天庭的态度暧昧，既是顾忌，也是观察。这给了他喘息和发展的空间，但也意味着一旦天庭下定决心，行动将更加难以预测。
“很好。”陆尘从寒玉榻上起身，走到密室中央，青铜古灯的幽蓝光芒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
“传我令。”他转身，面对厉血与阴骨老人，声音清晰而坚决。
“第一，痛天道宫即日起，进入‘蛰伏期’。外松内紧，全力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所有弟子，加倍修炼，提升实力。资源，向有潜力、忠诚的弟子倾斜。”
“第二，加强情报网络。北冥各处，血海幽冥动向，古老禁区异状，乃至洪荒腹地劫气变化、各方势力博弈，我要第一时间知晓。”
“第三，厉血，你从此次血战中挑选表现优异、心性坚韧者，组建‘归墟卫’。人数不求多，但求精。我将亲自传授他们一些归墟之力的粗浅应用，以及合击战阵。他们将是未来道宫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固的盾。”
厉血眼中精光爆射，单膝跪地：“属下领命！必不负主上所托！”
“第四，阴骨供奉。”陆尘看向老人，“阵法修复之余，我需要你秘密规划一处‘绝对禁地’。选址需隐秘，地脉需稳固，最好能与北冥极寒及寂灭意蕴相连。此地，将作为未来‘墟界’的锚点与入口。”
阴骨老人身躯一震，虽然不明“墟界”具体为何，但听道主如此郑重吩咐，便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躬身：“老朽明白！定当竭尽所能！”
“最后，”陆尘目光投向密室墙壁，仿佛穿透阻隔，看到了广袤的洪荒，“密切关注南赡部洲与东胜神洲动向，尤其是昆仑、金鳌岛、玉虚宫等圣人道场。封神之劫将起，我们要做的，不是被动卷入，而是……在最合适的时机，以最有利的姿态，介入其中。”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洪荒的舞台很大，但位置有限。不想成为棋子，就要有坐上棋盘的资格，乃至……掀翻棋盘的能力。”
“而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力量，需要耐心，更需要……一个稳固而强大的后方。”
厉血与阴骨老人心神激荡，深深拜下：“谨遵道主之令！”
“去吧。”陆尘挥手，“厉血，三日后，带归墟卫候选者来见我。阴骨供奉，禁地选址方案，十日之内给我初稿。”
“是！”
两人退出密室，石门缓缓闭合。
幽暗的室内，只剩下青铜古灯幽蓝的光芒，以及陆尘独自沉思的身影。
他重新盘坐回寒玉榻，掌心摊开，那道暗金色的泪滴印记再次浮现，微微发热。
“墟界……归墟之眼……霜寂之心……外道……”他低声自语，一个个关键词在脑海中串联、碰撞。
蛰伏，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
休养，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痛天道宫的危机暂时解除，但陆尘知道，真正的挑战，那些来自洪荒最顶端、来自世界之外、来自纪元更迭本身的巨浪，还远未到来。
而他，将以痛天道宫为基，以北冥为盾，以归墟为刃，在这即将到来的滔天巨劫中，劈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路或许布满荆棘，尽头或许是无尽的归墟寂灭。
但既已跪过血狱，走过绝地，道心已坚，便再无回头之理。
他闭上眼，心神彻底沉入那缓缓旋转的混沌归墟之核，开始勾勒那宏伟“墟界”的第一笔蓝图。
密室外，痛天道宫在夜色中静静蛰伏，如同受伤的猛兽，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震动洪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