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盯着酸辣粉盒上的符纸，那层灰纹正在缓缓爬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推着走。他没伸手去碰，也没往后退，只是把耳机往耳朵里按了按。
老陈的声音立刻传进来：“它在变。”
“我知道。”林野低声说，“不是记录，是接收。”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抖，脚下的石板裂开一道缝，一条暗红光柱从地底冲出来，砸在半空炸成网状。凉亭的顶梁咔的一声断了半截，碎瓦落在石桌上，弹了一下滚到地上。
林野翻身跳下电动车，顺手抽出盒里一张黄符甩出去。符纸飞到空中自燃，化作一层薄光罩住周围五米。下一秒，三道黑影从烟尘里扑出，撞在光罩上发出刺啦声，像铁皮刮过水泥地。
“苏浅！”林野吼了一声。
苏浅站在两米外，双手已经抬起，掌心朝前。她指尖结出一层白霜，迅速延展成一面冰墙，堵住左侧缺口。一个幻影刚落地就被冻住脚踝，动作僵了一瞬，紧接着被她甩出的冰锥穿胸钉在地上，碎成几块冰渣。
“右边还有！”林野喊。
她立刻转身，但第二个幻影已经跃起，离她不到一步。林野来不及再扔符，直接把手里酸辣粉盒砸过去。盒子撞在幻影腰上爆开，几张符纸散落空中，同时点燃，火光一闪，那人形扭曲一下消失了。
“你这外卖盒比我还抗打。”苏浅喘了口气。
“别废话，守好位置。”林野弯腰捡起一张没烧完的符，塞回口袋，“这不是普通伏击，是连环套。”
他抬头看天。原本晴朗的夜空现在蒙了一层暗紫色雾气，月亮像是被泡在脏水里。雾气下方，六根灵流柱围成一圈，正慢慢向中心收拢。每根柱子间隔大约十米，地面裂缝还在蔓延，像树根一样交错生长。
“老陈，能听到吗？”林野拍了下耳机。
“听得到。”老陈声音紧绷，“你们已经被锁进区域了，外部信号进不去，我也看不到里面情况。只能靠你自己判断。”
“明白。”林野把玉佩贴在胸口，闭眼一秒。再睁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
他看到了。地下有东西在动，不是灵气流动那么简单，而是一条逆向运行的脉络，像是有人把正常的灵脉接反了，强行抽调能量。
“九幽锁魂阵。”他喃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苏浅问。
“一个老掉牙的坑人把戏。”林野冷笑，“把人引进废阵眼，借地势压修为，再一个个收拾。他们以为我们是来谈判的，其实早准备当猎物了。”
“那三个代表呢？”
林野看向凉亭中央。那三人还坐在原位，姿势一点没变。中间那个嘴里念着词，声音平得不像活人。左右两个眼神发直，嘴唇跟着动，像是背课文的小学生。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张记录符的变化节奏——和他们的说话频率完全对得上。
“他们在放录音。”林野说，“嘴是张着的，脑子早就被人替换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野掏出母亲笔记的残页，快速扫了一眼，“这三个是空壳，真正动手的是幕后那个。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只是埋伏，是远程操控的杀局。”
苏浅脸色变了：“你能破吗？”
“能是能。”林野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个简易探测符，“但现在缺个支点。这个阵不完整，要是能找到断脉口，就能反向引爆。”
他刚说完，地面又是一震。右侧灵流柱突然升高，喷出一股赤色火焰，直扑人群后方。几个年轻队员吓得往后跑，其中一个慌乱中撞上了结界边缘，整个人被弹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动。
“都站住！”林野大步上前，一脚踹翻另一个想往外冲的，“外面是死路，里面才是活路！谁再乱跑，我亲自送你出去！”
队伍安静下来。
林野爬上断裂的石台，举起玉佩。玉石表面泛起一层淡青色光晕，照向地面裂缝。那些裂痕在他视线里变得清晰起来，像地图上的路线图，其中一条格外粗壮，呈S形向下延伸。
“找到了。”他说，“地下七米，有个逆向节点。只要打断连接，结界就会松动。”
“怎么下去？”苏浅问。
“挖。”林野从卫衣兜里掏出一把折叠铲，是上次在旧货市场淘的，“总不能指望他们给我们开门。”
他刚要跳下石台，耳机里传来老陈的声音：“林野，小心代表席那边！他们的咒语变了！”
林野猛地回头。
只见三人同时停下了嘴，但空气中的震动反而更强了。他们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电路板上的线路，一闪一闪发着蓝光。
“不是咒语。”林野低声道，“是启动信号。”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裂开，一道粗大的暗红光束从中心喷出，直冲天际。紫雾剧烈翻滚，形成一个旋涡状的顶盖，把整个区域封死。
温度骤降。
所有人呼吸时都带出白气，衣服表面开始结霜。
“这是要压缩空间。”林野抓着石台边缘，“他们不想耗，想速战速决。”
“那你有办法没？”陈队从另一侧冲过来，右臂缠着布条，血渗了出来，“再这么下去，不用打，我们都得冻死。”
“有。”林野撕下卫衣一角，包住右手虎口的裂口，“但我需要三分钟没人打扰。”
“我能撑三十秒。”苏浅说。
“我帮你拦两个方向。”陈队举枪瞄准最近的灵流柱，“别指望太久。”
“够了。”林野把酸辣粉盒打开，倒出最后三张符纸，“等会儿我会切断节点连接，阵法会有短暂崩溃。那时候别管别的，所有人往西北角跑——那里是旧阵眼最弱的地方。”
“你不一起走？”苏浅问。
“我得确保它不会重启。”林野把一张符贴在胸口，“你们先出去，我断后。”
“你每次都说断后。”陈队皱眉，“结果每次都差点回不来。”
“这次不一样。”林野笑了笑，“这次我带了新口味的泡面，还没吃完呢。”
他说完，跳下石台，朝着裂缝边缘跑去。苏浅和陈队立刻分头行动，一个在左翼结冰障，一个在右翼制造烟雾掩护。
林野蹲在裂缝边，用铲子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露出一段金属管道，表面刻满符文，正随着灵流起伏发出嗡鸣。
他拿出母亲笔记对照了一下，确认位置无误，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符纸瞬间变黑，他将其按在管道接口处。
血与符同时燃烧。
管道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像是金属被强行掰弯。地底传来一阵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林野盯着接口处。火焰还没熄灭，但符纸边缘已经开始发灰。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