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的起义军筹建得比预想中更艰难，却也更扎实。
凯尔的铁匠铺藏在下层区最深处的山洞里，洞口用藤蔓伪装，里面却热火朝天。
老铁匠光着膀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的铁锤抡得虎虎生风，每一次砸在烧红的铁块上，都溅起一串火星。
“这银料不够了！”他抹了把汗，对着旁边递铁钳的学徒喊。
“明天就得交货，还差五十把短刀没淬银，这可咋整？”
虽然吸血鬼的主要攻击手段是靠着各种血液的异能和幻术，但武器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特别是银制的。
夕夏刚走进山洞，就听到凯尔的吼声。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地上堆着几十把初具雏形的短刀。
夕夏拍了拍凯尔的肩膀。
“你先把没淬银的刀打磨好，等我回来。”
凯尔愣了一下，随即跪倒在地。
“夕夏大人！让您见笑了。”
眼前这个名叫凯尔的老头，夕夏去找他时，也已经是快要饿死的一个状态了，现在这副健壮的模样和红润的脸色，都是靠她给的血瓶。
等她带人抱着银矿回到山洞时，天已经黑了。
凯尔看到这么多银矿，激动得手都抖了，立马招呼学徒生火淬银。
火光映着铁匠们的脸，夕夏看着他们专注的模样，心里踏实起来。
这些人都是为了家人、为了活下去才拼尽全力，有他们在，这支起义军的军备至少不成问题了。
唉，就是没想到当魔王带兵打仗的经验，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场。
另一边，雷蒙的训练场地在下层区的空地上。
两百多个血族排成整齐的队列，大多是瘦弱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中年血族，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那是雷蒙用树枝削的，用来模拟。
“出拳要快！要准！”雷蒙站在队伍前面，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
“你们的敌人是上层的精锐护卫，要是连木棍都握不稳，就是死路一条！”
他示范着出拳的动作，拳头带着风声，砸在旁边的木桩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又拿着木棍挥舞起来，狠辣凌厉，只能说不愧是王室训练出来的。
“再来一遍！左拳护头，右拳直击胸口！”他绕着队伍走，看到有人动作不标准，就上前纠正，手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
“用力！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要保护的事物！”
夕夏站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满是感慨。
本来不成体系的散兵被他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训练的井井有条，而且，雷蒙不仅在教他们格斗，更在给他们希望，这才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卡伦则在忙着联络下层区的其他村落。
他走了一个又一个村落，鞋子磨破了底，脚也起了水泡，却从不停歇。
“凝夜大人是爱尔诺丽娜陛下的女儿，她会带我们过上好日子！”
他对着围过来的血族说。
“女王当年说过，不会让我们饿肚子，凝夜大人会实现这个承诺！”
有村落的族长质疑。
“我们凭什么信你？”
卡伦没有辩解，只是诚恳的低下头。
他给不了任何的保证，唯有这份敢于殊死一搏的觉悟。
“我们不是送死，是为了孩子、为了家人拼一次，就算死，也比看着家人饿死强。”
越来越多的血族被说动，有人加入训练，有人帮忙招兵买马。
这几天时间下来，下层区原本麻木的氛围，渐渐被一股热血的情绪取代。
另一边，凝夜坐在办公室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摊开的血族古籍。
书页泛黄发脆，上面记载着血族千年前的生存方式。
除了人血，再也找不到其他能维持生命的东西。
如果真的推翻了艾菲斯，不再和组织交易人类血液，血族该怎么活下去？总不能让所有人都饿死。
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古籍推到一边。
窗外的灯光已经黑了。
她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五人一起挤在屋里，听着夕夏诉说她的计划。
“第一步，我和卡伦去下层收买人心。”
夕夏当时用树枝圈出一块区域。
“我们要把零散的力量整合起来，给他们血，给他们住的地方，让他们知道跟着凝夜有活路。”
她顿了顿，又画了个圈。
“但这事难在信任，下层人被上层骗怕了，得一点点来，比如先帮玛莎奶奶盖个不漏雨的房子，从这种小事做起。”
凝夜看着夕夏在地板上画的计划，心里满是复杂。
计划里的细节多如牛毛，要避开艾菲斯的眼线，要偷偷运送血液给下层，要训练起义军的基本战斗技巧，每一步都藏着风险。
她当时问。
“要是中间出了岔子怎么办？比如被艾菲斯发现我们在收买人心。”
夕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那就演戏给她看，你故意在她面前示弱，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给她一种假象，我们这边偷偷加快进度，等血斗那天，你和书鸢她们拖住她，起义军直接攻入城堡，断了她的后路。”
现在想起那些话，凝夜心里依旧觉得沉甸甸的。
夕夏总是这样，把最难的部分自己扛，却还笑着说没问题。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阿素的脸。
小时候她总依赖阿素，阿素会帮她挡下其他血族小孩的欺负，会偷偷给她藏新鲜的血液。
可现在，她又开始依赖夕夏，依赖她的计划，依赖她的保护，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连点能帮上忙的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
凝夜收起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门被推开，奥薇莉亚走了进来。
她还是穿着那身女仆装，手里端着一杯红茶，语气平淡。
“凝夜大人，艾菲斯大人让我转告您，血斗前安分点，别搞什么小动作。”
“她想威胁我？”
“大人只是提醒您。”
奥薇莉亚耸了耸肩，将红茶放在她的桌上。
“话我传到了，我先走了。”
她说着转身，刚走到门口，就被凝夜叫住。
“等等。”
奥薇莉亚回头，挑眉看着她。
“凝夜大人还有事？”
凝夜的目光落在奥薇莉亚的脸颊上。
那里隐约有一道浅淡的血痕，和她那天早上在夕夏手上闻到的陌生血味一模一样。
正是夕夏去书房找线索，然后被抓包的那天的第二天早上。
她心里的疑虑瞬间炸开。
当时她闻到夕夏手上有不属于她们任何人的血味，当时以为是夕夏不小心蹭到的，可现在看到奥薇莉亚的血痕，再想起奥薇莉亚那天偷偷给夕夏抛的媚眼，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这女人，居然偷偷跟夕夏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