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后早就盯上了澄心园,盯上了苏蔓。她收买张婆子,不是为了传递消息——张婆子根本接触不到苏蔓——而是为了监控。监控刘太医是否与苏蔓有联系,监控澄心园内是否有异动。
而刘太医和秋菊,显然是在皇后布下的网中,小心翼翼地试图传递信息。
萧御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寒。
皇后想要什么?是想通过苏蔓抓住他的把柄?还是单纯要掌控这个可能影响他心绪的女人?
或许,两者都有。
“王爷……”张婆子见他久久不语,恐惧到了极点,“老奴知错了……求王爷饶了宝儿……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老奴愿意以死谢罪……”
萧御看向她,这个为了孙子甘愿铤而走险的老妇人,此刻眼中只有绝望的哀求。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跪在地上,为家人求情。
那个人,是他母亲。
“雷振。”萧御转身。
“属下在。”
“张婆子,”萧御的声音在柴房里回荡,“欺瞒主上,私通外院,按府规当杖毙。”
张婆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但念其情有可原,孙子年幼无人照料,”萧御顿了顿,“改判逐出府去,永不复用。其孙张宝儿,由府中出钱,送至京郊慈幼院,延医诊治。”
张婆子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御的背影。
“至于秋菊……”萧御迈步出门,声音飘散在夜风里,“先留着,严密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雷振躬身,随即迟疑道,“王爷,皇后那边……”
“本王自有分寸。”萧御抬头望向夜空,云层散去,露出满天星斗,“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澄心园闭门谢客。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皇后派来的人。”
“是!”
萧御独自走在回廊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青石板上。
他想起苏蔓那双倔强的眼睛,想起她强撑病体也不肯服软的模样,想起她在听到“安神香”时那一瞬间的怔忪。
这个女子,像一株生在悬崖边的野草,风吹雨打,却始终不肯折断。
而他,本该是那个亲手将她连根拔起的人。
可为什么,当皇后将手伸向她时,他会如此愤怒?为什么,要冒险收回皇后的药,换回刘太医的方子?为什么,要留下秋菊这个眼线,而不是直接清除?
萧御停下脚步,望向听雪轩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想必她已经睡了——用着他给的安神香。
他想起白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时,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躁。想起看到周院判药方时,几乎要失控的怒意。想起捏着她下巴时,指尖感受到的、过于纤细脆弱的骨骼。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他囚禁她,是为了控制苏家残余的势力,是为了查清当年那桩旧案,是为了……报复。
可报复不该是这样。不该在乎她是否睡得安稳,不该在乎她是否被人下药,不该在乎她眼中偶尔流露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