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胛骨碎裂的剧痛,识海因强行施展“星穹·禁”与承受井中回响碎片冲击带来的针扎般刺痛,以及体内被净言师掌力侵入、不断灼烧经脉的净化之力……种种痛楚交织,几乎要将叶凡的意识撕碎。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将胸前的衣襟染得一片暗红,遁光因灵力紊乱而明灭不定,速度明显下降。
身后,金边白袍老者的厉啸与更多白袍修士的怒喝声迅速逼近。更远处,那股被暗鸦佯攻引开的强大气息(净言师)也正以惊人的速度折返。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从后方涌来,带着净化的意志与凛冽的杀机。
逃!必须立刻逃出核心区,逃往与暗鸦约定的接应方向!
然而,伤势比预想的更重,追兵的速度也比预想的更快。眼看数道凌厉的净化光束即将穿透他残破的护体灵光。
生死关头,叶凡眼中掠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咬牙,不再压制体内那缕因与井中回响短暂接触而残留的、带着苍茫星辰契约气息的异种波动,反而主动将其引导,与识海中剧烈旋转的星穹契印强行共鸣!
同时,他灌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催动手腕上那青铜手镯!
“嗡——”
青铜手镯陡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炽烈光芒!不再是微光,而是一圈凝实的青铜色光环,将他手腕笼罩。一股古老、沉重、仿佛能镇压时空流逝的晦涩波动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出现的瞬间,后方急追的金边白袍老者,以及更远处正在折返的那位净言师,身形都是猛地一滞,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那是……时空封印物的气息?!”
“不对!是更古老的……契约信标?!”
就在他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神微震的刹那——
叶凡引导的、那缕与星穹契印共鸣的井中回响异种波动,仿佛找到了最佳的放大器与发射器,顺着青铜手镯散发出的光环,陡然增强、定向,化作一道无形却带着清晰“契约诉求”与“星辰轨迹”印记的涟漪,猛地反向冲回了后方那仍在能量紊乱的节点区域,并透过残存的联系,直接撞向了被“纯光枢晶”阵列压制的“往生之井”!
“吼——!!!”
并非声音,而是一股源自古老契约、源自众生愿力、源自被长久压制的不甘与愤怒的浩瀚意志,通过井中回响的剧烈震荡,猛地爆发出来!
往生之井,井口处被压制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滚!那三座巨大的“纯光枢晶”同时剧烈震颤,垂下的净化光束变得明暗不定。地面上,“净源法阵”的符文大片大片地闪烁、黯淡,尤其是东北侧被叶凡破坏节点、又受到这股特殊“契约诉求”涟漪冲击的区域,法阵结构出现了明显的扭曲与裂痕!
这并非是井中力量要攻击谁,而是叶凡那缕混杂了自身星穹契印本源、钥匙微光、以及井中特定回响频率的“涟漪”,像是一把投进平静油锅的水滴,又像是一把勉强能插入锁孔的“劣质钥匙”,在瞬间极大刺激并搅动了井中积压的、未被净化的浩瀚愿力与回响!
井中积压的愿力,本就充满了各种未完成的契约、执念、承诺与祈求。它们被净化仪式强行压制、剥离、消磨,早已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状态。此刻受到这带有明确“契约共鸣”与“星辰指引”(星穹契印特征)的外力刺激,尤其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能让它们感到熟悉或渴望的“信标”(钥匙微光)气息,顿时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轰隆隆——!
并非物理爆炸,而是纯粹的能量与意念的暴动!以那处破损的节点为中心,井中汹涌而出的乳白色回响光流,混杂着无数破碎的意念碎片与未净化的愿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周围的净化光束与法阵结构!
距离最近的那座“纯光枢晶”首当其冲,承受了最猛烈的反向冲击。它垂下的数道主要光束瞬间崩断,晶体表面“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虽然并未完全损毁,但其稳定输出的净化之力顿时大减。
连锁反应发生!
这座枢晶的失衡,立刻影响了整个三角阵列的平衡。另外两座枢晶被迫分担更多压力,光芒大盛试图镇压,但井中暴动的力量在叶凡那“劣质钥匙”般的刺激下,变得异常狂暴且带有针对性,不断冲击着法阵的薄弱处。
“净化之源”仪式,遭遇了自启动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挫折!核心区域的纯白光芒剧烈动荡、明灭,法阵多处节点过载、冒烟,甚至有小范围的反噬能量溅射出来,伤及了几名靠得太近的白袍修士。
“稳住法阵!”
“优先镇压井力暴动!”
“抓住那个引发暴动的亵渎者!”那位折返的净言师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夜空,但他不得不首先出手,联合另一位坐镇的净言师,全力灌注力量,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枢晶阵列与法阵,重新压制暴动的井力。金边白袍老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心神失守,追击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而此刻的叶凡,在强行引导共鸣、催发钥匙微光后,已是七窍渗血,意识陷入半模糊状态,全靠一股求生本能驱使着残破的躯体,朝着预定方向跌跌撞撞地飞去。怀中被塞入的乳白色玉板,因近距离接触钥匙光环和井力暴动,微微发烫,上面一些细密的符文隐约流转,似乎在记录或呼应着什么。
就在他即将力竭坠落,后方追兵(虽然主力被井力暴动牵制,仍有数名金丹初期的审判骑士摆脱混乱追来)的杀招即将临体之际——
他前方约百丈处,灰烬与雾霭交织的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洞开了一扇古朴的、边缘荡漾着水波般涟漪的木门!
门扉虚掩,昏黄的光从门缝中透出。
正是往生客栈的“门”!在叶凡引发巨大规则扰动、且自身濒临绝境的时刻,于预设的某个接应点附近,如期开启!
几乎同时,侧面阴影中,一道迅疾无比的乌光激射而至,并非攻击叶凡,而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砰”地炸开,化作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扰乱神识的尖锐鸦鸣,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与感知。
暗鸦的接应后手,也到了!
叶凡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撞向那扇开启的木门!
在身体没入门内昏黄光晕的最后一瞬,他强忍着神魂欲裂的痛楚,凭借着与井中回响那短暂接触及引发暴动时更深一层的无形联系,以及星穹契印对契约力量的本能吸引,他张开嘴,对着身后那暴动的、涌向四面八方的乳白色光流,尤其是其中几缕带着最浓郁星辰契约气息的回响之力,做出了一个“吞噬”的意念牵引!
并非真正的吞噬吸收,此刻他的身体已无法承受更多力量灌入。而是一种“标记”与“暂存”,借助他与井在刚才那剧烈共鸣中建立的、尚未完全断绝的微弱通道,以及钥匙光环残留的波动,将这几缕高浓度的、未被净化的核心回响之力,“牵引”并“封存”在了自身识海星穹契印的深处,与契印的本源暂时结合,等待日后炼化。
嗡!
木门在他身后迅速闭合、消失。
黑暗与鸦鸣的干扰也迅速散去。
数名追至的审判骑士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灰烬荒原,以及远处核心区仍在动荡的纯白光芒与井力暴动。目标,消失了。
木门之后,并非熟悉的客栈大堂或安全石室。而是一条不断向下旋转延伸、两侧墙壁流淌着暗金色符文的狭窄阶梯。叶凡已无力控制身形,如同滚地葫芦般沿着阶梯跌落、碰撞,最后“噗通”一声,摔进一个冰冷刺骨的水池之中。
池水呈现深黑色,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与阴寒气息。叶凡一入水,便感觉左肩和体内的灼痛迅速被压制,狂暴的净化之力如同遇到克星般被池水力量中和、剥离,同时一股精纯而温和的修复能量渗入他残破的身体,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骨骼。
他勉强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个不大的、类似地窖的封闭石室里,头顶是旋转阶梯的出口,已然关闭。水池边,站着那位佝偻的引渡人幽泉,正低头看着他,浑浊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涤魂寒潭,可拔除净言师级别的‘圣焰’侵蚀,稳固神魂,修复肉身根基。但过程……有些痛苦。”幽泉嘶哑的声音响起,“你做得比预想中更好,也更冒险。井力暴动,枢晶受损,净化仪式至少停滞三日。客栈的门,开得还算及时。”
叶凡泡在冰冷的潭水中,身体因剧痛与修复的麻痒而微微颤抖,意识却因脱离了绝境而逐渐放松,强烈的疲惫与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口带着黑色杂质的淤血。
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摸了摸怀中,那块乳白色玉板还在。而识海深处,星穹契印的光芒比之前凝实了许多,在契印核心处,几点极其微小的、乳白色的星光正在缓缓旋转、沉淀,散发出纯净而古老的契约回响气息——那是他最后关头“牵引”封存的井中核心回响之力。
几乎同时,一个冰冷而机械、却在此刻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获取并封存高浓度、高纯度的古老契约本源回响(未净化状态)。正在根据回响蕴含的契约权柄强度、信息价值及对系统核心修复潜力进行综合评估……】
【评估完成。该回响之力可直接对冲部分‘根源债务’所涉及的‘因果亏欠’与‘规则逆差’。】
【债务减免计算中……】
【彼岸点扣除:-500,000点!】
【当前彼岸点债务:-1,740,300点。日息调整为约一万三千五百点。】
【提示:该减免基于回响之力本源价值,后续彻底炼化吸收后,可能根据对宿主契约本源提升程度,产生额外功绩点奖励或进一步债务减免。】
【系统核心修复度提升至17%。】
巨大的数字减免,让叶凡即便在剧痛与虚弱中,也感到了一阵恍惚的不真实感,随即是狂喜!五十万点!一次冒险,直接减免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债务总额!日息也降低了一截!这验证了他的猜想,获取古老的高阶契约力量,果然是偿还这如山债务最有效的途径!
幽泉似乎察觉到了叶凡身上细微的情绪变化和那瞬间隐晦的系统波动(或许客栈有手段感知契约层面的剧烈变动),他深深看了叶凡一眼,没有多问,只是淡淡道:“在此潭中浸泡十二个时辰,可保根基无损。之后,客栈会送你去一处更安全的地方休养。净教不会善罢甘休,暗鸦……或许也会很快找上门。你身上的‘收获’和‘麻烦’,都不会少。”
说完,幽泉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缓缓消失在地窖中,只留下叶凡一人,浸泡在冰冷的涤魂寒潭里,独自消化着这场生死搏杀带来的重伤、巨额债务减免的喜悦、未知玉板的秘密、以及与往生之井那更深层联系所带来的、福祸未知的未来。
高潮已过,改变已生。重伤的雏鹰在寒潭中蛰伏,而其羽翼之下,已悄然多了一份足以撼动命运的沉重“收获”。净教的怒火,暗鸦的兴趣,客栈的考量,以及那远未偿清的债务和更加扑朔迷离的“契约循环”线索,都将随着他的复苏,再次席卷而来。